第17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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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老爹一直默不作声,拧着香椿木锨的把子,“咳咳”咳嗽了两声,慢悠悠张了口,却没有接着正在聊得热闹的话题继续,“明儿个从我那袋烟叶子里头称一斤出来再晒晒,送给隔壁村的孙铁匠,再打个新犁铧。”

那孙铁匠也是个老烟枪,烟瘾颇大,这斤烟叶子送过去,犁铧就能淬炼地更坚固耐用些,即便牲口拉犁偏离了轨道,触到了石头瓦块也不会有多大磨损。

彭老爹岔开了话题,并没有就彭大壮下不下地干活儿的事儿给个明确的态度,彭二壮媳妇儿暗念了一句“老阴头”。屋里的和谐被打破,各人都怀着小心思,只有彭二壮的儿子傻呵呵啥也不懂地学着他大伯、大伯母吵架的内容,被他娘打了下肥嘟嘟的手,“哇”地哭了起来。

比起彭大壮急起来只知道“他娘的”、“你娘的”、“我他娘的”之类毫无创意地怒骂,丽娘显然高招多了,有理有据、可攻可守、又掐又拧,彭大壮被堵得干瞪眼,气得眼睛也鼓了出来脖子都红了,盛怒之下撸了袖子就要动手:“他娘的老子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母夜叉?我也急了,先了结了你,我偿了命,大家干净。”

第563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别看彭大壮平日里不事劳务,但男女体型、力气差距还是巨大的,发起狠来抡起拳头,双眼通红,看上去十分吓人,若是妞子此刻在,肯定得吓到躲门后头去。

丽娘见状,一言未发,直接小跑出了屋。

瞅着丽娘匆忙出屋的背影,彭大壮好生得意,他娘的,好好儿和你说你偏同老子犟嘴,非要拳头要上身了才知道怕了,要不说婆娘不能惯呢,凭她什么毛病打一顿就好了。

正得意着呢,丽娘去而复返了,彭大壮一瞧差点没吓得尿了裤子。只见丽娘手里拿着家里做饭的菜刀,锃光瓦亮,映着日头发出明晃晃的冷光,对着自己快步走了过来。

“你要干啥?!”彭大壮怪叫道,边叫边往后退,可身后就是炕,退无可退,一屁股做到了炕上,“丽……丽娘,有话好说,你可别……”

没等他说完,丽娘已经走到跟前,举起菜刀。

“啊——!”彭大壮发出杀猪般的惨叫,“爹,娘!快来啊,出人命啦!”

声音之惨烈之惊恐,让堂屋里头的几人都吓了一跳,方才恍惚间看到丽娘神色匆匆往厨房去了很快又回了屋,现在反应过来,是拿了刀,彭老爹和彭老娘都慌了神,叫了彭二壮:“走,快去瞧瞧!”

彭二壮媳妇儿登时急了,反应极快,马上装头晕:“这大嫂也忒吓人了,不好,二壮,我头晕地厉害,快扶我一下。”说是头晕,手却托着肚子,显然仗着怀着身孕彭家二老拿她也没什么办法。彭二壮接了台阶就下,开玩笑,刀剑无眼,到时候再伤了自己倒平白赶上无妄之灾,忙去扶着媳妇儿:“爹,娘,你们先去,我先把娘儿俩送回屋。”

彭大壮想象中的手起刀落并没有发生,那菜刀反而被丽娘塞进了他手里。

“你他……”刚要习惯地骂出口,彭大壮急刹车收住,“你这是要干啥?”

“你打!你打!你打!”丽娘将领扣的扣子解了两粒,露出整个脖子,伸得老长,就要往彭大壮手里刀口上撞,“你不是要打我么,今儿我把话放在这儿,不杀了我我就瞧不起你。”

完全不是虚张声势,整个脖子非常快速地冲了过去,即便彭大壮尽力躲闪,仍然在脖子上拉了一条印子,凭借着丽娘整个人往下冲的惯性从左上延伸到右下,血丝几乎同时就渗了出来,染红了领口的布料。

彭大壮是真吓傻了,发了疯一般将菜刀往被子里藏,生怕再被丽娘给撞上。可丽娘哪里肯让,下了死劲去拉扯,“没尿性的东西,我这脖子送过去给你砍,你怎么就不敢了呢!”倒是一心求死去了。

门口的彭家二老到时就见了这骇人的一幕,眼看就要闹出人命官司了,趁着彭大壮将菜刀藏到了枕头底下的空儿,赶紧上前拉丽娘,想着将她按住了才能让彭大壮带着菜刀出去。

可彭老爹手还没碰着丽娘的衣服边儿呢,丽娘已经大叫起来:“大家都来评评理啊,哪里有老公公拉儿媳妇儿衣服的理儿?”

此时丽娘领扣解了两粒扣子,又与彭大壮激烈厮打了一番,偏又正值天气炎热的时节,丽娘脖子连同一小片锁骨露了出来,白晃晃的刺眼。“爬灰”,是村里人提起就窃窃笑、感兴趣的隐秘话题,彭老爹生怕无端沾惹上,如同烫手般缩了回来,“大壮家的,你少胡浸!”

于是就只剩下彭老娘一人去拉,哪里拼得过年轻儿媳妇儿,焦灼不堪,彭大壮又惊又吓,浑身是汗,手心里头滑腻腻的,拼了死命去护住枕头底下那把菜刀,但已然有了乏力的迹象,可那丽娘却愈战愈勇,以一敌三丝毫不见劣势,大有非要一道抹了脖子的狠劲儿。

心理生理都实是坚持不住了,彭大壮一膝盖跪了下来:“祖宗,我服你了,我以后不敢了!”

丽娘仍然没有动摇的迹象。

彭大壮愈发指天发誓:“我要是以后敢动你一根手指头儿,我天打雷劈,我不得好死!”人就是这样,一旦情绪裂了口子就会更加溃不成军,彭大壮见脸已经丢了,索性不去想了,口里“姑奶奶”、“祖奶奶”的一同乱叫唤,只是求饶。

这下丽娘才停下了,“这可是你说的,当着爹娘的面儿呢!”

“就是我说的,今儿我是糊涂油蒙了心,发昏了,我以后再不敢了。”

“你给我记着今儿说的,否则以后就不是今儿这么简单了。”

抹脖子了还叫“简单”?彭大壮心里突突跳,又紧跟着赌咒发誓了几句以示诚意。彭家二老在一旁被惊吓折腾了一通也泄了力气,对于彭大壮如此做小伏低状也视若无睹了。

一家被丽娘收拾地背服。

果然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

这才叫一物降一物,或者,恶人自有恶人磨。

第564章 蜘蛛疮

经此一役,彭大壮算是被丽娘彻底拿下马来,只不过到了第二日彭大壮许是因为连日的高强度劳作加上惊吓,就摊床上起不来了,不仅浑身酸痛不止,还捎带着有些发热。

丽娘一摸额头,果然带着热度,又见他痛苦的表情不似作假。拿了自家做的专门竹制工具去采芡实。五六月里芡实紫色的小花已经藏不住地从水面上探出了头来,这儿一朵那儿一多,满池子都是,只是花苞包裹得严实、开得也内敛,不管怎么攒足了劲儿也赶不上莲花的长势,虽小不过对于腰脊膝痛是最顶用的,村里人农忙时节都会采了缓解劳作带来的酸痛。

只是想采一朵芡实可不那么容易,因为花苞上也是刺,浆果成熟后更是浑身是刺。所以家家户户都拿竹子劈了做专门的采摘工具,剥皮的承望也要小心。正值暑天,上有炎日灼烤,下有薮泽郁蒸,采摘着实辛苦,丽娘愣是给彭大壮采了一大盆来,剥好的芡实珍珠一般,味道甘甜微涩,做了汤、菜两三个菜。

彭大壮瞧着复又感动起来,心里对她真是又爱又怕;彭家其他人也不敢再如何造次轻视,就连彭二壮媳妇儿也比先收敛了许多。

几天芡实吃下去,彭大壮不仅没见好,身子偏生更加不爽利起来。本来以为不过是乍然干活儿的缘故,谁料后来呼痛之声越来越频繁。

“大壮家的,你是不是……”彭老娘想了想,口气更加和软,生怕丽娘认为她是在责备自己,“家里碗橱里头有金樱子,做饭的时候两个给拿混了也有可能。”

彭老娘嘴里所说的金樱子同芡实的果实颇像,都形似鸡头。芡实羞答答在池塘子里面开花的承望,山坡上的金樱子就是个十足的假小子,大咧咧躺在土里头睡大觉,即便是发芽也是个野丫头,枝条和树叶都长得十分凌乱,这儿一簇那儿一堆,等到花开的时候倒开窍了,五个花瓣儿,纯白色,在一大片一大片的绿色中央好生清澈明亮。

这俩的果实虽则长得像,不过功效可大不一样,金樱子村里人采了来主要是用来止小便利的,一个益精,一个却是涩精。因此彭老娘才有此一问。

“娘,吃进嘴里的药我哪里敢马虎。”丽娘受不得这憋屈,即刻扭身去碗橱里翻找出婆婆口中所说的金樱子果,“喏,您老可瞧清了,看看少是不少?”

彭老娘立即摆手道:“这孩子,你看多心了不是,我不过看大壮没见好,白多嘴问问罢了。”

这承望大房屋里头穿出彭大壮的惨叫声:“娘,丽娘,你们别去管啥劳什子金樱子了!快来瞧瞧我这是长了啥!”

彭大壮着实不是装病,越睡越疼得慌,他自己也好生纳闷,后腰子上火烧火燎的,异常难受,伸手过去随意这么一挠,好似什么东西破了,也不知是水是浓流了一手,吓得他失声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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