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 / 2)
“清璧也懂养花么?”一位少女笑嘻嘻地问。
张清璧看了她一眼,笑道:“我哪有你懂得多呢?待会儿便只能听你来给大家解释了。”
姐妹们轻笑着漫步前行,或讨论着养花,或提起了女学中的事。香风阵阵,环佩玎珰,悄声曼语,分外动人。许久不曾去女学的张清皎与她们没有共同话题,有意无意地便落在了后头,几乎无人理会。有曾经相熟的族姐妹回首与她说笑几句,却也很快就被其他人转移了注意力。
张清皎倒也不在意,不经意间抬起眼,却恰好瞥见张清璧用眼角余光斜了她一眼,抬着下颌略有几分得意地勾了勾唇角,心里不由得一哂:比起大姐姐张清瑜时时刻刻争胜的劲头,张清璧用的这种排挤的小手段难免落了下乘。难不成她以为,已经从女学里“毕业”的她还会在乎这种“校园冷暴力”么?
就在这时,一缕幽香隐约随风而至。张清皎止住了步子,循着香味往天王殿一侧望去,瞧见一株两人合抱粗的桂树,壮实挺拔,枝繁叶茂。秋风飒飒,拂起木樨枝叶间的淡黄花簇,隐约有暗香浮动。
“姐姐喜欢桂花?”张鹤龄也跟着仰起头来。
张清皎微微一笑,点了点他的鼻尖:“既然赏菊太早,赏别的花儿又太迟,何不赏当季的月桂呢?”尽管张清璧使的那点儿小手段她并不在意,却也并不意味着她会坦然接受众人对她的排挤。与其随着这群心思各异的小姑娘去赏花,人人都觉得不自在,倒不如自己独自来看这满树的桂花呢。
于是,众人陪着何氏拜完各殿的佛菩萨后,长辈们便去了寮舍里歇息。张家姐姐妹妹们则带着丫鬟去赏兰赏菊,唯独张清皎却带上水云和平沙专程去天王殿前看桂树。没想到,等她到得桂树前时,见到的不仅仅是串串碎金般的桂花,还有趴在桂花枝间不敢上也不敢下的张鹤龄。
“……鹤哥儿,你爬到桂树上去作甚?”有一个熊孩子弟弟,生活真是时时充满惊喜。满以为已经变得乖巧可爱了,却时不时就会犯一次熊,简直令人哭笑不得。
张鹤龄低头看着树底下的姐姐,不敢乱动,一脸可怜兮兮:“想,想给姐姐折桂花枝来着!真的!!”
“好端端的,你给我折什么花枝?”张清皎啼笑皆非,“我要赏桂花,可不是要赏桂花枝。莫不是你嘴馋了,想着昨儿吃的桂花糕了罢?”
张鹤龄自然不肯承认,昨天吃的姐姐亲手做的桂花糕又香又甜,今天闻见这桂花味便勾起了他腹中的馋虫。他眼珠子转了转,忙道:“等姐姐赏完了桂花枝,桂花也快要落了,不就能收起来晒干做桂花糕了么?”
张清皎似笑非笑:“都教了你多少遍了,你想做甚么便明说,拿我当作借口可不成。这可是佛寺,佛菩萨自然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许是觉得你攀折花枝便是杀生,才不让你下来呢。除非你坦然认错,向寺里的大师们道歉,否则就算你在这里挂上一天,我也不好让大师们来帮忙将你放下来。”
张鹤龄扁了扁嘴,低头看了一眼地面,脸色越发白了些:“我,我认错,认错还不成吗?”
“水云,去找寺里的大师借梯子,叫两个仆婢过来将他抱下来。”张清皎吩咐道,又叮嘱枝头上趴着的熊孩子,“等一会儿若有哪位大师来了,你可得好好致歉,明白了么?”
张鹤龄连连点头——
就在姐弟俩等着援兵来的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年轻明朗的声音:“姑娘,可是令弟被困在树上了?在下虽不才,或许可以帮忙。”
张清皎循声望去,就见一个颀长高瘦的少年立在旁边,朝着她微微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张鹤龄:这……这难道是我姐夫?
太子殿下:→ →
张姑娘:嘘!!
太子殿下: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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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中的男配出现,戏份也不会超过六七章吧。
历史上张皇后曾经订过亲,→ →,嗯,就是他了!
但是咱们孝宗知道后,反应不同寻常……嗯,以后大家会看到的
第49章 双方之意
少年穿着一身藤黄色儒生服, 生得很是端正, 眉眼含笑, 犹如冬日旭阳,教人生不出任何警惕之心来。他停在数步之外,目光只在少女脸上停留了一瞬,便礼貌地挪开了:“姑娘且看, 这桂树生得高壮。便是寺庙里的梯子足够高,以令弟如今的状态, 也很难独自一人扶梯而下。”
张清皎端详着软绵绵地在树上趴着的熊弟弟, 不得不承认对方说得对。不过, 这并不意味着她会贸然接受陌生人的好意。后世也就罢了, 此世礼教森严, 与生人离得远些总不会有坏处:“公子且放心,小女子家里有力气足够大的仆婢,将舍弟背下来应当是无妨的。”
少年笑了笑, 默默地退到一旁不语。张清皎见他不离开,也不好枉顾对方的好意特地让他避开,便只得带着平沙退了几步。少年与少女之间相隔数丈,各自带着丫鬟小厮,旁边又有来来往往的香客。便是再严苛的人见了,也无法指摘他们的行为。
不多时, 水云果然带着两名扛着梯子的粗使婆子来了。张清皎便命一名婆子在下头扶着梯子,另一名婆子上去接张鹤龄。两名婆子都生得很是肥壮,其中一人登上梯子的时候, 木梯似乎有些不堪重负,发出了令人瘆得慌的吱呀声。
张鹤龄见状,哪里敢挪动半步,差点没哭出来:“姐姐,梯子眼看就要断了……如果她再背上我,梯子一断,我们都从梯子上滚下来——我自己滚下来兴许还伤得轻些,要是她砸在我身上,我还能活吗?”
张清皎被他气笑了:“梯子没这么容易断,别犹豫了,赶紧下来罢。若是你觉得她上梯子危险,那你自己下来如何?以你的重量,是绝不可能将梯子压断的。”既然是自己作的死,那就算是跪着也要作完。有始就得有终,能上就得能下,多简单的事啊。
张鹤龄探出脑袋,往下看了一眼,又赶紧闭上眼抱紧了身下的桂花枝:“不……不成……”
旁观的少年忍俊不禁,视线从熊孩子身上微微一挪,不着痕迹地望向了少女秀丽的脸庞,心里因那双眸子里的鲜活而微微一动。出于礼节,他并不敢细看,目光复又移开,停留在地上的那一抹影子上。不过,唇角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止不住。
“姑,姑娘,怎么办?”站在梯子上的婆子也不敢用力拉扯张鹤龄,颤颤巍巍地回过头,脸色有些苍白。张清皎见她也战战兢兢的,便索性让她下来,又吩咐水云道:“她们二人恐是不成,只能在下头扶着木梯。这样罢,再去请一位大师傅过来帮个忙。”
“姑娘又何必舍近求远呢?”少年走到桂树下,让婆子们扶好梯子,提着袍角不紧不慢地登了上去。到得梯子顶端时,他冲着张鹤龄一笑,耐心地引导着熊孩子慢慢地挪过来,落入了他怀中:“瞧,别怕,我在你后头呢,便是你没抓稳,我也能护着你。下脚的时候也别着急,只须跟着我一步一步下去即可……”
等到他们终于落在地上的时候,熊孩子也从腿脚酸软无力的熊样,恢复成了平日里充满活力的模样。他扬起笑容,连连对那少年道谢:“多谢大哥的救命之恩!如果不是大哥,我今天就得困在树上了!”
少年被连声的“大哥”逗笑了:“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不过,你既然不能在高处视物,往后可得小心些。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可不是聪明人该做之事,还会连累你姐姐与家人替你担心,懂么?”
“懂了!”张鹤龄笑着搔了搔头,“往后再也不会了!”
“多谢公子救下舍弟。”张清皎上前行礼,“不知公子尊姓,改日该让家中长辈带着舍弟去府中道谢才好。”对方乐于助人,教导熊孩子也很是耐心,她自是非常感激。单只从这位少年的举动来看,便是品行上佳之人,亦是值得张家结交的对象。于情于理,至少也须得从兄张忱出面,带着张鹤龄走这一遭才好。
“不过是举手之劳,姑娘很不必放在心上。”少年抿唇微笑,“再者,其实我与令兄相识,如今亦是同窗。彼此既是故交,便更是不必如此客气了。”说着,他躬身行礼,转身便翩然离开了。他身后的小厮悄悄地抬头看了张家姐弟一眼,赶紧跟了过去。
张清皎想了想,冲着熊孩子温柔一笑,眼神与动作无不透着“回去之后咱们再算账”之意。张鹤龄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不情不愿地跟在她后面,怎么也掩盖不住满脸苦相:若是能回到半个时辰之前,他绝不会嫌弃书童平安胆小不敢爬树,更不会自己亲自爬上树去摘桂花串。
牵着熊孩子特意向寺庙里的和尚致歉之后,张清皎便回到了长辈们在的寮舍。他们刚进门,正好遇见张忱来问安,口中道:“真是巧了,孙儿约了一群同窗在外头的竹林里开一场文会,没想到祖母正好过来进香。”
在座的中年妇人们都附和着说“巧”,其实每一位心里都很清楚——进香与文会都不过是彼此相看的由头而已。她们想要相看的年轻士子们已经在外头了,那些士子的长辈应该也正借着进香为由,打算寻个机会光明正大地观察她们张家的姑娘呢。
何氏从来不是拐弯抹角的性子,点点头道:“既然都已经来了,便让这些孩子都过来见一见罢。若他们家的长辈也在,不妨请她们一同过来,正好叙一叙话。兴济县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说不得彼此曾经就是故交旧友呢?”
“是。”张忱带着小钱氏转身便要离开。张清皎无声无息地牵着熊孩子跟了出去,低声与他们夫妇说了方才发生的事:“父亲不在,我也只能托大哥哥了。有劳大哥哥帮着寻访这位恩人,之后再带着鹤哥儿上门致谢。不然,我心里始终是过意不去。”
张忱若有所思,轻轻笑了笑:“你们一提,我便知道这位义士应该是谁了。放心,若是我没有猜错,他们家与咱们家确实是世交。如果他瞧见鹤哥儿被困在桂树上还不理不睬,反而有违咱们两家之间的交情。不过,便是世交也不能缺了礼数。改日我就带着鹤哥儿去他家走一趟,总该好好谢他一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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