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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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母亲跟前,萧珏长久以来高度紧绷着的精神渐渐垮了下来,也不记得怎么就睡着了。

再醒过来他已经回到了东宫。

王德胜守在他的床前,见他醒了就哭着道:“殿下,娘娘殁了。”

他初初睡醒,脑子还懵着,听了这话更是迷茫起来,问他说:“是哪个娘娘殁了?”

王德胜的眼泪直掉,哭的差点背过气去,很快宫人送上素服让他换上。

他像提线木偶一般更衣换装,被人送到了灵堂之上。

灵堂上的每个人都穿着一身白,都在哭。

他就还是茫然,茫然地跪下烧纸钱,茫然地看着人来人往,吊唁上香。

直到停灵日满,王德胜磕头求他,说:“殿下你哭一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他像个没有思考能力的人一般,反应了好一会儿都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后头王德胜又让他去看一眼棺椁,说棺椁马上就要送入皇陵,再也见不得了。

他木然地摇了摇头,说不想看。

为什么要看呢?棺椁里躺着的是陌生人而已。

他的母后性子火辣,爱笑爱闹,才不是躺在棺椁里,闭着眼不会动不会笑的人。

后头棺椁被送走了,灵堂被撤了,他也回到了东宫。

一觉睡下去他又忘记了时辰,起来的时候外头天色大亮,他责备王德胜,说你怎么不早点喊孤?都误了给母后请安的时辰了!

连同王德胜在内的宫人都噤了声,他穿衣服的手猛地顿住,这才意识到——

啊,原来他已经没有母后了。

眼泪砸在手背上,他终于哭了出来。

怎么就没有了呢?明明几天之前他母后还那么温柔地对他笑,和他说话,叮嘱他要快些长大。

他后来终究是很快地成长了,成为少年老成、手段毒辣的太子殿下,再也没人敢轻视怠慢他。

可是纵使他成长得再快又有什么用呢?

他还是萧珏,可再也不是“母后的珏儿”了。

一梦醒来,入眼的是普通的月白色棉细纱帐子,萧珏闭了闭眼,理智回笼,方才想起自己不在宫墙之内,而是在偏远的小县城里。

萧珏伸手擦过眼旁的浅浅水渍,木着脸坐起身来。

王德胜听到响动,过来服侍他更衣洗漱。

自打出了京,萧珏就带着人一路向北,而后拐到了这县城里。算起来已经赶路一月有余,也是真的累过了头,下午晌他说歇个午觉,就一直歇到了傍晚。

王德胜已经好些年没看到萧珏睡得这样香甜长久了——在宫中的时候萧珏时常惊醒,每天只能睡上两三个时辰。出了宫倒是能睡得久一些了,只是也没有像今天这般。

也因为这样,王德胜大着胆子道:“主子可要用些东西?这乡野之地无甚美味,一些点心倒是做的香甜可口。”

萧珏嗜甜,一直到十多岁了,还很喜欢吃甜食。只是后头不爱吃了,也不只是不爱吃甜食了,而是从前他喜爱的他都不爱了。

萧珏摇了摇头,问:“什么时辰了?”

“申时末了。”

“我舅舅他们人在何处?”

“说是在酒楼里。”

…………

茶壶巷这边,姜桃他们从县衙回去之后就开始忙起了自己的事情。

几个小的去了卫家上课,沈时恩去了采石场上工。

王氏和李氏她们一大早就来姜家做工了,也没去县衙看热闹。

但是后头捕快来姜家检验过火油的痕迹,小县城里又没有秘密,所以很快大家伙儿就都知道了这件事。

“糟心肝烂肚肠的浑蛋,就是见不得人好!”王氏最是气愤不过,若不是知道楚鹤翔已经被关进大牢,她是恨不能立刻就去找楚鹤翔拼命。

李氏如今虽今非昔比,立起来了,但到底胆子还是小一些,心有余悸道:“幸亏那两个蠢贼没得手,不然我们这里这样多的房舍这样多的人,一把火放下去……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其他人虽然不住在这里,但也都十分生气。

姜桃创办绣坊的时候想着眼下女人处境不易,能帮她们一点是一点,同时也能为自己盈利,成就双赢的局面。但也并没有说非要处境困难地才能来学,但是巧合的是,后头招进来的新人都是从前过得十分不好的——

想想也是,她们又不像王氏李氏那样认识姜桃,能信任她不是那等设江湖骗局的人。普通人一瞧坐镇的姜桃那样面嫩,又要签下厚厚一叠契约,总是有些犹豫的。也只有境况实在不好,生活都快过不下去的,才能孤注一掷地敢于尝试。

她们要么没了丈夫或者孩子,要么就是穷的饭都吃不上了,好不容易在这小绣坊里学了一点手艺,大大地改善了生活,如何能忍受旁人意图破坏她们得来不易的幸福日子呢?

几个女人凑在一起商量了一阵,说这就去联系亲朋好友写个万民书请愿,让知县务必对楚鹤翔重判。

这是她们的心意,姜桃就也没拦着,尽管她觉得万民书未必有用。

楚鹤翔到底是楚家长孙,他成了重刑犯,对楚家多少会有些影响,尽管他是罪有应得,但楚家的长辈肯定不会放任不管。楚家虽然在官场上没有人脉,但银钱却多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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