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1 / 2)
想说嘴,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敖表哥想着,也拔高了声音:“谁不知道自古以来都是官官相护,你们是当官的,顺天府的也是当官的,官府真来了人,自然只会向着你们,不会真个为我们这些底层百姓做主,不然我们家死了亲人,这般
伤心与愤怒,却为何没有先报官?还不是怕官府不公,报了官到头来受苦受难的反倒是我们这些苦主吗?大家伙儿替我评评理,换了你们,你们敢报官吗?”
人群里立刻有人应道:“当然不敢,私了没准儿还能多少得点赔偿,报了官却别说赔偿了,指不定连活人都要填进去,傻子才报官呢!”“可不是,汉子,还是私了的好。许二姑娘,你们家家大业大的,又的确是你治死了人家,赔偿人家一点银子怎么了?狗急了还会跳墙,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真惹急了他们,他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到头
来损失更大的,更后悔的,不还是你自个儿吗?何必呢……”春分听得这些话,再次气黄了脸:“想讹银子就明说,偏要编出这么多冠冕堂皇的话来,你们这些人也是,得了他们什么好处,在这里帮着他们颠倒黑白的胡说?合着我们姑娘当初救人,还救错了,就因为
我们家是官家,家大业大,就该好人没好报,反被良心被狗吃了的人讹诈?那你们所有人最好都祈祷,你们和你们的家人全部都平平安安的,绝没有求我们姑娘救命那一日!”
说完朝不远处畏畏缩缩,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去顺天府报官的几个小厮喝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报官?等着姑奶奶请你们呢?”小厮们闻言,你看我我看你的,终于其中一个结结巴巴开了口:“春分姑娘,这、这真还要去报官吗?到底不、不是什么光彩事,何必还要闹到官府呢?不然,就赔他们几两银子算了,或者,请示一下老太
太、大太太去?”
像春分这样姑娘身边贴身服侍的大丫鬟,都是既漂亮又文雅,比寻常小户人家的姑娘小姐也不差什么的,自然是小厮男仆们私下议论爱慕的对象。
平时别说能与她说话儿了,能让她无意看上一眼,都够小厮男仆们欢喜得意好几日了。
可这会儿众小厮却都不敢正眼看春分,更不敢离她太近。
二姑娘做主子的敢给人开膛破肚,她的丫头纵没有主子那般厉害,有其主必有其仆,必定也是个狠角色,哪是他们这些人招惹得起的?一个不好,也给他们开膛破肚了怎么办?
连春分都怕成这样,自然更怕许夷光了,一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到底怎么会胆大到这个地步,心硬手狠到这个地步的!
春分见众小厮竟公然扯起自家姑娘的后腿来,越发怒不可遏。
心里也越发的寒凉,这都这么半日了,竟真一个主子都没有出来给自家姑娘撑腰的,这都是哪门子的亲人?最可恨的还是二老爷,对太太无情就罢了,自家姑娘却怎么说也是他的亲生骨肉,他怎么就能对姑娘狠心绝情到这个地步,——不怪姑娘一心想离开这个家,这个家的确没有什么值得姑娘留恋的了!
第307章 百感交集
春分吸一口气,正要再骂小厮们,就听得一个威严的熟悉的声音冷冷道:“当然要去报官,立刻去!再带上大老爷的名帖,顺天府陈大人是大老爷的同科,有大老爷的名帖,他一定会打发几个能干可靠的人
来的!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许夷光与春分忙都循声望去。
就见说话之人果然不是别个,正是大太太,与她一同出来的,还有三太太,妯娌两个被一众膀大腰圆的婆子簇拥着,衣饰华贵,气场强大,着实很有一番大家太太的气度风范。
关键听大太太的意思,明显没打算息事宁人,甚至把责任全推到许夷光一个人身上,而是实实在在为许夷光撑腰来的……春分又惊又喜又愧,眼圈都红了。
许夷光也是心情复杂。她以为许老太太发了话,绝不会管她的死活,许明孝也说了不会管她,这个家里,除了李氏,便绝不会再有人管她了,反正连亲爹与亲祖母都不管了,其他人都更远了一层,不管更是名正言顺理所应当,
何况还能说是许老太太下了令,他们总不能忤逆不孝,不听自己母亲和祖母的话了吧?
万万没想到,大太太与三太太竟亲自出来为她撑腰来了……
大太太这个当家太太都发了话,几个小厮哪还敢多说,忙齐齐应了一声“是”,便有两个小厮飞奔而去了。打发了小厮,大太太这才居高临下看向台阶下面的敖表哥等人冷冷道:“你们一开始肯定以为我们会为了所谓的名声,所谓的舆论,不会报官,只会私了,把事情混过去吧?如今见我们不中你们的计,便又改变了策略,说什么官官相护,你们身为苦主反倒不敢报官,天子脚下,朗朗乾坤,若你们真心里没鬼,为什么不敢报官,不是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不是个个儿都帮着你们,指摘我们家二姑娘的不是吗
?那你们有什么可怕的,官府难道还真敢顶着这么多双眼睛,这么多张嘴颠倒黑白不成?”顿了顿,继续道:“你们不敢报官,我们却敢,因为我们心里没鬼,没什么可怕的,所以我们敢,没道理我们家二姑娘妙手仁心,为了救人又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说服家里的长辈,又是劳心劳力,她和我
们家还出银子出药材的,就因为医者父母心,做不到见死不救,到头来却反被倒打一耙,蒙受不白之冤的,那以后还有人敢行医,大家伙儿生病了,还能找到地方看病吗?都听天由命,等死算了!”“你们也休想再揪着一句‘官官相护’不放,合着我们家的男人十年寒窗,头悬梁锥刺股,终于鲤鱼跃龙门,让我们许家有了今日,就是为了让你们凭着这么一句明显有失偏颇的意气之语,欺负我们家女眷,
还是明明做了好事,却要蒙受不白之冤的女眷的!”
大太太一口气说完,也不等敖表哥说话,也不管围观众人会怎么想怎么说。直接看向许夷光,用稍稍压低了,却也够近处的人们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二丫头别怕,你祖母虽又气又急晕了过去,你父亲母亲也都病着,下不来床,大伯母与你三婶婶却在,我也已打发人请你大伯父
三叔和哥哥们即刻回来了,有我们在,任何人都休想往你身上泼脏水,欺负了你去!”
三太太也道:“就是,你明明倒贴银子给那么多人治病,还救了那么多条人命,到头来,反倒要蒙受不白之冤,这还有没有天理了?我们全家上下,都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许夷光心里就越发的百感交集了。
老太太‘又气又急晕了过去’自然是假的,‘你父亲也病着,下不来床’就更是假的了,可大太太与三太太如今切切实实站在她面前,切切实实在为她撑腰却是真的。
就算她们不只是为了她这个人,不用想也知道还有旁的考量与顾虑,这份情,她也记在心里了。
大太太与三太太这会儿出来,的确不全是出于自愿。
连许老太太做祖母的,甚至许明孝做亲爹的,都不管亲生女儿的死活好歹了,她们隔了房的伯母婶婶,自然更有立场不闻不问了。
可一来许瑶光许流光都抱了她们的手臂又是哭又是求的,她们却不过宝贝女儿的哀求。
二来听得许老太太与许明孝的冷血绝情后,二人多少都有些不齿与心寒,不齿的是许明孝,这样一个玩意儿,压根儿不配为人夫为人父,李氏与夷丫头摊上他,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心寒的对象则是许老太太,这才真是用得上时便当宝,一有了麻烦立时当草呢,那若她们哪日也遇到类似的事了,是不是也只能孤军作战,听天由命?
她们如今袖手旁观,作壁上观,将来是不是她们需要帮助与支持时,也休想指望有人会对她们施以援手?毕竟从来都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的,何况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大太太还想得更深远一点。若许夷光此番真坏了名声,以后不会再有人请她上门看病,她和自家都前功尽弃,损失巨大不说,家里其他的女孩儿名声也多少会受到牵连,谁让她们都姓许,都是许家的姑娘呢,自然一荣俱荣,一损俱
损。
再一点,在自家家门口都让自家的女孩儿被欺负了,他们做长辈的却一直不闻不问,以后满京城岂非人人都可以欺到他们许家头上,欺到她家老爷头上了?他们许家还有什么脸面与尊严可言!
还不说因为有去年铁御史弹劾许明孝“宠妾灭妻”那一出,满京城都已先入为主认为李氏与许夷光在他们许家日子难过了,他们此番若不护着许夷光,谁知道后面又会生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所以大太太犹豫再四,到底还是如了许瑶光的愿,与也却不过许流光哀求的三太太,一道出来了。
出来前还不约而同的因为着急,“忘了”先去请示许老太太的意思,也省得她不同意,把话说死了,她们就真是有心也无力了。
大太太说完,见许夷光眼圈微微发红,也有些触动了心肠。
到底还是个孩子,再沉稳再能干也是孩子,遇上这样的事,怎么可能不害怕不慌乱,不想亲人能给她撑腰张目?不由越发放柔了声音,道:“夷丫头,你先进去,到门厅里与你姐姐妹妹们一起待着,她们不放心,跟着我们一起出来了,只不方便再出来。这里便交给我和你三婶婶了,对了,你娘方才也要出来的,让我和你三婶婶给劝了回去,她还好,你只管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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