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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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重孝的许明忠因忙问报信的下人:“永安伯府送挽联与祭礼来的人是谁?怎么不请进来上炷香,吃杯茶再走?”

下人见问,满脸的难色,“回大老爷,永安伯府来送挽联与祭礼的是跟县主的胡管事,东西送到人就走了……”问题胡管事再是得县主重用,也不过就是一个下人而已,哪有请下人进来上香吃茶的?

许明忠闻言,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不由有些哑然,又有些自嘲,看看自己和许家都落魄到什么地步了吧……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正要打发了那下人。

不想旁边同样一身重孝,双眼通红的许明孝就先恨声开了口:“谁要那个孽女和奸夫淫妇的脏东西了?别脏了我们家的地儿,立刻给我拿出去扔了,有多远扔多远!”许明忠立时又恨又怒,挥手打发了那下人,方看向许明孝冷冷道:“你这又是发的什么疯?母亲都让你气得死不瞑目了,你还不足意儿,还想弄得她老人家连走都不能安心,不能体面一点,弄得这个本

就已经风云飘摇的家彻底倾塌,家破人亡是不是?”

“大哥这话什么意思?”许明孝让兄长问得直喘气,“我几时气死娘了,娘去时,我根本不在场,与我什么相干?何况气死娘的根本是那个孽女和那个贱人,我就算有错,也只错在当初吃不过爹的逼迫,娶了那个贱人,又生了

那个孽女而已,我有什么错,大哥有气冲着我撒算什么,有本事冲着贱人母女撒去,我才真是服了大哥,信了大哥不是欺软怕硬!”

许明忠的脸就越发的铁青了,“到底是谁气死了娘,谁心里有数,娘这会儿也还没走远,那个气死了她的人,就等着天打五雷轰吧!”

若不是想到这会儿是在许老太太的灵前,他真是杀了许明孝的心都有了,至于什么一母同胞的骨肉兄弟之情,都去他的吧!许明孝仍是毫不示弱,冷笑道:“那大哥和大嫂,可得小心了,你们一个变着法儿的气娘、忤逆娘,一个就装聋作哑,助纣为虐,夫妻两个联起手来,变着法儿的逼娘去死,才真是要小心天打五雷轰呢

!”大太太再也忍不住尖声开了口:“母亲若不是为了你这个不孝子,又怎么会成日里变着法儿的为难我们,也为难她自己?她吃好喝好,闲暇时逗逗重孙子,安详晚年不好么,家里如今再难,也断可不能难到她身上!她都为了你这样一个混账东西作到那个地步,眼里除了你,谁也看不到,谁的死活也不顾了,谁知道到头来,你还要逼她把仅剩的体己都拿出来给你,你还不是用来做正事,而是去混花街柳

巷,到底是谁要小心天打五雷轰,谁自己心里知道!”顿了顿,不待许明孝说话,又道:“原本好好儿的一个家,全是因为你胡作非为,才成了如今这样儿,母亲也好好儿的,本该再活十年二十年不成问题的,如今却因为你的缘故,家散了母亲也没了,你却不但不知反省不知悔改,还有脸怨天尤人,骂这个骂那个的,活该李氏死活要与你和离,活该夷光不认你这个爹,换了我是她们母女,只会做得更狠更绝,压根儿不会给你至今还能胡说八道,满口喷粪

的机会!”

她决不能任许明孝这个渣滓,把屎盆子都扣到自己夫妇的头上!

许明孝让大太太骂得快要气疯了,手指恨恨的指着大太太,“你、你、你……”‘你’了半日,却词穷的你不出半句反驳大太太的话来。

盖因大太太说的都是事实,许老太太此番的确是让许明孝给气死的。

自那日得知了李氏再嫁给汪思邈是多么的风光后,许明孝心里便一直窝着一团火,偏在家里这团火还不知道该对着谁发,除了许老太太,也压根儿没人在意他到底有多生气与愤怒。

于是负气出了门,到处晃了一圈后,发现自己没地儿可去,索性去了花街柳巷这样以前他绝少踏足,也不屑踏足的地方。花街柳巷的姑娘们都是只认银子不认人的,凭你是个乞丐呢,只要拿得出银子,她们便能伺候得你大爷一样舒舒服服的,才不管你身上多脏多臭,人品地位又多低下;反之,哪怕你穿得再体面长得再

好看,人品也再好,兜里没有银子,一样不会给你好脸色看。许家虽然落魄了,许明孝兜里的银子逛一次烟花之地,还是足够的,于是许明孝终于得到了久违的尊敬、吹捧与柔情,他也觉得终于活了过来,终于找回了一丝以前自己还是“许大人”时的感觉来。

第672章 猪狗不如

可惜的是,许明孝也就再去了两次烟花之地,便囊中羞涩的去不起了。

他倒也有自知之明,知道楼里的姑娘们不可能真个喜欢他一个无权无势无钱,相貌大不如前腿还有点儿跛的男人,她们真正喜欢,也只喜欢他兜里的银子。

但他实在太喜欢那种被人哄着捧着,当天一样,喜怒哀乐都围着他转的感觉了,于是把主意打到了许老太太头上。许明孝知道自己的老娘就算上次自家赔偿李家那五万两银子时,狠狠出了一回血,手里也应当还是有不少体己的,而以老娘对自己的疼爱,那些体己十有八九,都是留在自己的,既然本就是留给自己

的,早点花晚点花,又有什么差别?

于是他找到了许老太太讨要,倒还没蠢到说出自己要银子的真正意图,只说自己有急用。许老太太剩下的体己尤其是金银,却是真个不多了,想到长子如今只差彻底指望不上了,那便是自己以后的养老钱,也是自己百年后,留给次子一房,以免他们日子过不下去的应急钱,自然要追问许

明孝要银子到底有什么急事。

毕竟他一张口就是要五百两,便放在以前许家没落魄时,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许明孝能有什么正当理由?接连说了几个,都让许老太太觉得用不了五百两银子,且还在她的追问下,差点儿露了马脚,便恼羞成怒起来,说自己在家里闷得慌,想出去散散心怎么了,他还年轻呢,不像许老太太上了年纪的人

,又是女人,待在家里也没什么,他却不想活活被憋屈死!

最后母子两个弄了个不欢而散。

许老太太却因此留了心,让人暗中留意许明孝的动向,自然便知道了他去花街柳巷鬼混之事。

不由又气又恨,叫了许明孝到面前,先是劝他不要胡闹,好好过日子是正经,等许宵兄弟几个出息了,他的好日子且在后头。

又说自己有把握她再闹腾几日,许明忠便会妥协,答应与他另娶一房好的妻室了,到时候他有贤妻理家,岳家帮衬,还怕没有东山再起那一日吗?许明孝却听得连连冷笑,“区区一个秀才能帮衬我什么,是能帮衬我官复原职,还是让我做伯爷呢?何况大哥还不肯答应,娘又何必再白费力气?我的前半辈子都是因为事事都听爹和娘的安排,才落到如今这样妻离女散,人人笑话唾弃下场的,后半辈子我却是再不想听谁的安排,只想得快活且快活了,娘如果真的疼我,就给我银子,让我快活几日去,否则,就是在逼我去死,您已经逼得我老婆孩子都

没了,官位功名也都没了,难道还想连我的命也逼没吗?”

把许老太太气了个半死,抖着嘴唇道:“你这话什么意思,竟是在怪我不成?我为了你,落得人憎狗嫌,只差把心都掏出来给你吃了,你却反过来怪我,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不想许明孝却直接点头:“不怪你怪谁,若不是你当初成日与我说委屈了我,还弄了郭氏进府要李氏的强,我屋里又怎么会乱成那样,那个孽女又怎么会不认我?那如今李氏便仍是许二太太,我也是县主的爹了……反正我也让你害得人不人,鬼不鬼了,何不让我临死前好生快活几日?你那些银子,难道还想留着带到棺材里去不成?不然就是想留给大哥,哼,口口声声最疼我,其实最疼的还是大哥,我真

是倒了八辈子霉,这辈子才做了你的儿子,托生在了许家!”

气得许老太太瘫在床上出的气多进的气少后,方到处翻找一通,找出一包银子后,扬长而去了。

等许老太太之后稍稍缓过来后,虽又气又痛,想到长子如今对次子的厌恶,还得装作没事儿人一样的替许明孝遮掩,自己被气得心口直痛也不敢声张。

此举换来的却不是许明孝的感激,而是变本加厉,于是同样的情形很快又上演了一次,再一次,许明孝的话也说得一次比一次更难听。

到第四次上时,许老太太终于彻底受不了了。

她自觉自己是真的把心都掏给次子了,为什么还要被他那样对待,半点感恩都没有,有的只是指责与痛骂?难道如今她的日子就好过,她就不恨不怨不后悔么?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身体底子也早被一次次的生病和自己不断的折腾给掏空了,昨日凌晨,许老太太在越想越气,越想越伤心之下,忽然觉得心口前所未有的绞痛,痛得她无论如何再也忍受不下去

可她为了替许明孝遮掩,连日来都不让下人近身伺候的,下人们也的确不可能大半夜的都守着她。

于是等昨日清晨下人们进屋服侍她梳洗用早膳时,方发现她早已蜷缩成一团死去了,满脸的痛苦之色满床的狼藉不说,还大睁着双眼死不瞑目,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更没有一个后人给她床前送终。大太太见许明孝让自己骂得说不出话来了,仍不解气,继续恨声道:“对自己的妻女无情无义,冷酷不慈就算了,对兄长亲人毫无感恩愧疚之心也罢了,没想到对自己的亲生母亲,竟也这般的忤逆不孝

,猪狗不如,偏这样的人,竟还有脸活在这世上,我要是他,我早死了一百不了了,还有脸满口喷粪,疯狗一样逢人就咬,什么东西!”

“贱人,你再敢胡说八道,我立时打死你!”

许明孝吵嘴远不是大太太的对手,恼羞成怒之下,便扑腾着要打大太太去。让许宵许定忙忙一左一右的拼尽全力抱了,打不到后,嘴里仍骂骂咧咧的:“到底谁忤逆不孝,猪狗不如?既然明知道娘身体不好,为什么要一直装聋作哑,当什么都不知道,不给她请大夫,不让下人时刻守着她?如今这家里哪个下人敢不听你大太太的,哪个下人不是你的走狗?说到底,还不是早盼着娘死了,因为娘死了,你们便可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再不用受谁的掣肘,也可以立刻把我们这些累赘扫地出门,再不用管我们的死活了,当谁不知道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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