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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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姑娘,你怎么才来?我本有意找你去,可实在忙的脱不开身。”

又转身对伙计招呼,“快,上茶,上好茶!”

胭脂道了谢,见店内络绎不绝的都是客人,也知道张掌柜是真没空,“近来可还好?那些手脂什么的可还好卖?”

“瞧你这话说的!只有买不着的,哪里有不好卖的道理!”一提起这个,张掌柜就喜得浑身发痒,忍不住同她炫耀起来,“如今咱们这香粉宅那是独一份儿,外头人再想也没有!前儿还有个过路的富商,家里做得好大买卖!一年少说十几万的银子,他家奶奶、小姐先前还傲的什么似的,口口声声便是西洋玩意儿也见过的,可用了一回之后,还不是乖乖打发人再过来买?还说想多要些呢,我却哪里有,三言两语也就打发了。”

胭脂不大爱同外头的人往来,所以好些事情并不清楚,今儿才从张掌柜口中知道了。

冬日漫长酷寒,许多取乐的法子这会儿都不好用,那些富商、官宦家里的太太小姐们也就是开个宴席,拢个雅会什么的,说说衣裳首饰,可这么多年下来也没有太多新鲜花样,难免厌烦。

但现在不同了,寒香沁的胭脂水粉横空出世,好似一块巨石狠狠砸入冰封的湖面,好大的动静!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沂源府开始传起来这么一句话:“没有寒香沁的胭脂,哪里敢赴宴?”

这股风气先从官太太圈儿里刮起,由通判高夫人起头,稍后那些富商太太、小姐们便不甘示弱的追了上去,如今俨然已经成了一股风潮,但凡手头略有几个闲钱的,定要咬牙去买一瓶寒香沁的油胭脂来抹抹!

起初不少人也只是为了攀比,可等买回来略抹了一回,一下子就不爱用原先那些了。

沂源府冬日干燥寒冷,肌肤便是小心呵护也难免偶有起皮,旁的胭脂往往干涩凝滞,涂上去不光颜色死气沉沉的不好看,且越发带的嘴唇干裂了,严重些的就瞧着沟壑纵横,十分可怖。

可这油胭脂就不同了,自己便是油汪汪一罐,也不用什么蜜水化开,直接抹上去就好,水盈盈的,又服帖又滋润,且还香喷喷的。还有那什么甲油的,比凤仙花汁染得更为牢固,颜色也浓郁鲜亮。

有了这样的好物作比较,曾被追捧一时的蜡胭脂难免落了下风。

略上了点年纪的太太们倒罢了,到底稳重些,年轻姑娘们可没那么内敛,只要见了面,必先问一句“你用的哪家胭脂?”

若都是寒香沁的,那就问问你用了什么颜色,好不好,赶明儿我也买一罐试试;若不是,少不得发问之人满脸震惊,“你竟还在用原先的蜡胭脂?”

虽没明说,可眼神和表情却都明晃晃的流露出瞧不上,被问的人也觉失了面子,回去之后自然也要紧赶着打发人去买……

胭脂听得津津有味,欢喜得不得了,又对张掌柜道:“如今我已托人看了一处小院儿,回头收拾好了就多找几个人帮工,想来产量也能上去些。”

“那敢情好!”张掌柜喜不自胜的说,“这才头一年呢,知道的人有限,待到来年名声打出去,不用等过年,怕是月月都会有人找过来呢!”

“那就借掌柜的吉言。”想着美好的未来,胭脂也觉得高兴。

张掌柜的摆摆手,又叫她吃果子,“对了,前儿还有外面一个脂粉贩子想一口气包圆呢,叫我给三言两语打发了。咱们自家都不够卖的,如何顾得来他们?再一个,若是随意给了他们,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胡乱抬价,或是弄虚作假的,没得坏了姑娘你的招牌。”

胭脂也是这么想的。

有多大的肚量吃多少饭,如今她还没有那个能力铺大摊子,倒不如先把眼下的顾好,等名气打出去了,不怕没有机会更进一步。

说起来,自己给夏霖府杜掌柜的信也有些日子了,不知他回没回来?

从香粉宅出来,莲花就喜气洋洋的,“姑娘,您真了不起!”

胭脂莞尔一笑,“你才多大,知道什么叫了不起?竟也学会哄我了。”

“是真的!”莲花很认真的说:“不光我,我娘也这么说。她说姑娘年纪轻轻的,心肠这样好,偏又这样能干。又会挣钱,又会读书写字的,当真是天上的仙女下凡的,说我能跟着姑娘是我的福气呢。我也这么觉得。”

“瞧这小嘴儿甜的,”胭脂笑着捏捏她逐渐开始长肉的脸,“你说了这样多好话,我却不好亏待,回去的路上给你买糖油果子补补可好?”

主仆二人说说笑笑,偶然间一抬头竟看见了数日不见的胡九娘。

她还是原先的打扮,张扬热烈,十分美丽,许多过往的行人都忍不住偷瞟。

胡九娘也看见了胭脂,并主动过来打招呼,“江姑娘,好巧。”

胭脂笑笑,“好巧,出来买东西么?”

胡九娘点头,“左右闲着无事,这么些年,我也没痛痛快快的逛过,索性出来走走。”

一位美人已经足够引人注目,而当两位各有千秋的美人凑在一起,当真叫人挪不开眼。

不远处一个男人看直了眼,偏地上还有未化的积雪,竟险些跌到沟里去,引得众人齐齐发笑的同时也暗道好险。

好险好险,得亏的出丑的不是自己。

胭脂说:“总在屋里闷着倒不好,还不如出来走走。九娘你在那边住着可还好?”

“劳烦记挂,”胡九娘笑了下,眼睛里沁出点真切的谢意,“自在得很,只是难免有些闲过头,琢磨什么时候收两个徒儿耍耍。得空我请你喝茶,你可别嫌弃。”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位江姑娘对自己跟对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分别,更未因自己的过往有轻视之心。既然如此,她也就不必阴阳怪气的。

“有人请喝茶,为何要推辞?”胭脂也察觉到她态度的变化,当下痛痛快快的应了。

莲花仰头看着胡九娘,抿了抿嘴唇,轻轻扯了扯胭脂的衣袖,小声道:“姑娘,天儿不早了,四当家还等着您回去呢。”

胡九娘瞧了莲花一眼,莲花不甘示弱的看回去,胡九娘抿嘴儿一笑,云淡风轻道:“罢了,我不扰你,有空再说话吧。”

两边分开之后,胭脂抬手往莲花额头上弹了一指甲,“哪里就这样急了?”

“姑娘,”莲花小声道,“这些日子我听不少人说,那胡九娘不是什么好的,还同那叛变了的三当家”

“胡言乱语!”胭脂猛地变了脸色,声音也前所未有的严厉起来,“你听谁讲的?旁人讲的就是真的么?你自己亲眼见过么?”

虽然莲花来的时间不长,可胭脂待她也一直和颜悦色,莫说现在这样疾声厉色的斥责,便是高声儿都没有的,小丫头直接就吓坏了。

“我,我听那些大娘、婶子说的,说她出身不好,今儿又见她打扮的妖妖娆娆的,”莲花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干脆吓哭了,“姑娘,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你别撵了我!”

“你错了,错在哪儿?”胭脂却不打算轻轻揭过,语气虽然和缓了,可依旧严厉。

果然,莲花也没想到胭脂竟然还会继续问,一时给问蒙了,喃喃着说不出话来,眼泪却哗啦啦的下来了。

胭脂叹了口气。

其实莲花所思所想,也正是大部分世人的衡量。她出生在那样的环境,无人教导,更没读过书,也没见识过外头的世界,难免会被旁人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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