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2 / 2)
他想起来了,原世界的剧情线,贺钦,贺家的家主,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孩子。于是他收养了贺之朗,让这个远房的侄子成为了贺家的继承人,然而这个他亲手挑选、亲自调教的继承人,却并不那么符合他的心意。
陆之北交的一帮狐朋狗友,其中就有贺之朗,有一次喝醉后,贺之朗曾隐隐约约透露过,他其实在贺家的地位并不如看上去那么风光,贺钦并不喜欢他这个远房侄子,他一直都想要有自己的孩子,来继承这个古老而庞大的家族。
现在,他似乎找到了。
贺钦分明是笑着的,目中的嘲弄是如此的漫不经心。
有那么一瞬楚歌心底迸发出了剧烈的惊悸感,使他下意识想要逃避贺钦即将说出口的话。
细雨淅沥,轻轻扬扬的雨声终于撒了下来,然而在这灯光暖黄的室内,男人骤然落下的话语更如同一道平地起的惊雷。
“你怎么知道,那就是你的父亲呢?”
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又是玩味又是不屑:“颜小菱年轻的时候,就是个张开认操的婊子,四处勾搭,骚的不行。不知道爬了多少人的床,一个圈子的男人他都伺候过你怎么就知道,陆源就是你那个便宜爹?”
那声音如同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魔鬼,残忍的要将人拖下无底深渊中去。
“谁知道你有多少个爹!”
上流社会的交际花,容颜美丽、衣饰精致,如蝴蝶一般翩翩穿梭周游,说穿了,也不过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妓女。
贺钦是万般嫌弃颜小菱的身份,也曾玩弄过,却从不曾正眼看待。许多年后他在这偏僻的地方中了仇家的算计,无意间却与颜小菱再度相逢,消弭了身上的欲火,随即抽身而去,并没有再多看颜小菱一眼。
却未曾想到,那个空有一张皮囊的女人,居然在春风一度后,给他生下了一个孩子。
这是他迄今为止唯一孩子,自然不会容许自己的血脉流落在外。
他看着少年人因为愤怒而泛起了一层红晕的面庞,看着少年人因为骤然来的刺激而蕴起水光的眼睛,看着少年人被气的发抖却死死咬住嘴唇、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脑中却突兀的冒出一个念头。
呵,这孩子的皮囊,瞧着倒真是好。
第47章 act1·畸骨
单薄的身形立在大门边, 恰恰位于光与暗的分界线。
进一步是地狱, 退一步,却也不见得能逃出深渊。
昏黄的灯光照映彻他的脸颊,细碎的鬓发浅浅滑落, 愈发衬得颜色如墨。先前浅淡薄红已然褪却, 瓷白皮肤下,淡青色血管清晰可见,而他的五官又异常深秀, 眉眼如画勾勒般,有种纯粹的、透彻的、教人心神俱慑的美感。
他是当真生的美貌,这般模样, 几已胜过昔年容颜全盛时的颜小菱。
若是从事和他母亲一般的行当,不知道有多人想将他据为己有。
偏偏他的骨头,却是孤楞楞突兀出的, 折不断半点。
便在这时候,依旧在徒劳挣扎:“你不能带走之南, 那是我的弟弟!”
“喔。”贺钦说,循着调查到的资料, 反问道:“那你是怎么照顾你弟弟的,让他在你那个街角的摊子洗菜、切菜、打下手?”
难堪使楚歌的脸色变得惨白。
“你能够给他什么呢?”
目光逡巡过这狭窄逼仄的小屋,一切摆设都是极其熟悉的。笨拙的老旧电视机,起皮开裂的茶几, 漆皮掉落现出木质内芯的长桌, 还有在长桌之上, 四处散落的药盒,乱七八糟的口袋,歪歪斜斜的书籍。
那么的混乱。
楚歌曾经很多次想要换掉这个旧长桌,却被陆之南阻止,小孩子软软的抱着他,撒着娇说凑合凑合着也还能用,没必要换掉。唯一添置的新家具,也就是靠墙处那个蓝白色板材书桌,却也因为长时间的使用,渗入了点点污渍。
他们凑合着,依偎着,走过了三个念头。
却成为贺钦攻讦他的理由。
“廉价的衣物,劣质的食材,卑微的地位你难道要他走出去,以后被人问起,说自己有一个在街边摆摊为生的哥哥?还是说,你早已经为他做好规划,以后就直接去继承你那个破烂的铺子。”
那样尖锐的话语入耳,明明是曾经担心过的,楚歌心底却出奇的平静。
即便贺钦的眼中是未加半点掩饰的漠然,如同云端高高在上俯视人间,看着一只尘埃里的蝼蚁。
“那可巧。”他听到自己清晰的说,“我弟弟不会嫌弃自己的哥哥。他恐怕更不想要见到的,是你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父亲。”
他是相当的冷静,即便说着极度有可能将人激怒的话语,漆黑的眸子却一片沉着镇定。
先前那些激烈的情绪仿佛沉入心湖,坠入深海,被他的理智捆缚,绵绵密密克制下去。然而明灯照入他的眼底,如有火花在其中闪烁,仿佛溅起灼人耀目的刺光。
贺钦紧紧地盯着他,目光渐渐沉了下去,那种漠然的不屑如日出后的阴云,消失不在。
“如果您的来意就是为了带走他,那么,您可以离开了。”
“我不同意。”
遥远的天际,一道惊雷陡然炸开,隆隆的声响遮盖了人世间所有动静。
却掩不去掷地有声的话语。
贺钦蓦地笑起来,如果细看,便会察觉,那甚至是有几分欣赏意味在其中的。然而那样些微的欣赏又是如此的微不足道,在深峻逼人的眉骨间,在冰冷迫人的眼神中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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