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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削弱财力,靠的便是钱之涣的大公子钱煜这枚棋子——以嫁祸钱煜□□璃美人,令钱之涣对朱沢微心寒。

而钱煜又时任羽林卫副指挥使,杀了钱煜,恰好解除了朱悯达对羽林卫的疑心,从而令他更信任这支一直保护自己的亲军卫。

“但是,权力此消彼长,朱沢微失势,东宫得势,加之十三因就藩与西北军的缘故,一跃成为诸王前列,景元帝病重传位在即,所以在此局过后,你们又将矛头转向了东宫?”沈奚问。

朱弈珩点头:“是,但对付东宫,我等之力不够,只有假朱沢微之手。”

“朱沢微早有以羽林卫暗杀朱悯达的计划,冬猎前夕,他甚至和与他一同失势的朱觅萧合盟,两人计划一旦拦不住朱悯达继位,便合盟夺|权。”

“只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朱觅萧妄自尊大,冬猎时,因耽于私怨,设局想杀苏时雨,被十三惩治,斩去一臂,以至彻底被废。而父皇命虎贲卫进山保护朱悯达一事,也让朱沢微失去这一绝佳的刺杀时机。”

“幸而在冬猎前夜,舒闻岚舒大人借用御前耳目,得知陛下会派虎贲卫进封岚山的消息,并将这消息告知他在羽林卫中养的一暗桩,这名暗桩赶在最紧要的关头,阻止了羽林卫的暗杀计划。”

是了,其实在冬猎之前,非但朱景元料到朱悯达会有危险,沈奚,朱南羡与苏晋亦猜到了这一点,当时朱南羡还暗派了金吾卫去保护他的大皇兄,哪里知当暗卫前来刺杀朱悯达时,反倒是羽林卫拼死相救。

原来羽林卫原本和这群暗卫原本是一伙的,只是因事先窥得陛下计划,闹了一出自己人杀自己人,反而更得朱悯达信任。

冬猎过后,朱悯达笃信羽林卫不会伤害自己,以至于去昭觉寺祈福当日,也钦点了羽林卫作为随行兵卫,而当是时,沈奚因钱之涣的突然致仕,已然觉察出事情不对,只要多给他一两个时辰,他都能阻止这一场灾祸。

“你们……是如何做到控制朱沢微行刺的具体日子的?”

换言之,是如何障他的目的?

单靠钱之涣致仕么?他不信,钱之涣早就对朱沢微寒心了。

这时,舒闻岚道:“自然不是单靠钱尚书致仕。”他对沈奚一揖,“不知沈大人是否还记得,在年关节前,宫里有只老猫死了,后来在年关节宴庆当日,又死了几只猫。”

这其实是小事,旁人或许忘了,但沈奚不会不记得。

因为在年关节当日,那几只疯猫还抓伤了沈婧,宫里一直有传言,说被猫抓伤的后宫人,七日之内便会身亡。

脑中有什么一闪而逝,可想到沈婧,却又一阵恍惚。

舒闻岚道:“其实行刺的日子,也并非我等为七殿下选的,事前谁都认为冬猎是最合适的时机,乃至于在年关节上,那几只死猫与老猫的尸骨,其实也是给七殿下看的。”

“这只老猫其实是七殿下杀的,喂了药扔在水里,没一会儿就咽气了——因它长寿,又是昔淑妃娘娘养的,宫里的人都宠它,哪里都允它去,那日它正好撞破了七殿下与淇妃娘娘幽见,叫唤了几声。”

叫唤几声也没什么,但朱沢微儿时,有回因一只白猫没去进学,被岑妃责骂,岑妃后来当着他的面将白猫剥皮杀了,也正因为此,朱沢微后来十分不喜猫。

“七殿下杀猫的事,恰好被一名内侍撞见,回来禀明了我。”

与后妃苟且,乃犯上不敬,罪至枭首。将那只白猫的尸体找出来,兼之几只疯猫,剥了皮给朱沢微看,其实更是想告诉他,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宫里早已有人晓得了他与淇妃见不得人的丑事。

而对当时的朱沢微来说,宫前殿一局本就令他元气大伤,朱悯达即将上台,也必容不下他,加之苟且一事曝光,真是半条活路也没有,除非——赶在朱悯达登基前,挣得这皇位。

他先试了在冬猎行刺,计划落败。而计划落败后,钱之涣致仕的消息更令他退无可退,是以只好赶在昭觉寺当日,不成功便成仁。

这么说,钱之涣致仕,其实是在种种铺路后的一个阀门而已,按下去,朱沢微就会动了。

第216章 二一六章

沈奚彻底明白过来。

“所以,你们当时给麟儿下毒的目的有二, 其一, 促使苏时雨尽快破获登闻鼓之案;其二才是最重要的, 你们想让朱悯达明白, 他、十三与麟儿同在一屋檐下终是不妥, 难保有人会借着他们太子、嫡皇子与皇孙的身份做文章,离间他们, 而最易受创的, 则是他们三人当中最弱小的麟儿。朱悯达爱子心切,对于当时的他来说,最好的解决办法,便是令十三尽快回到南昌藩地。

“因为只要朱悯达身陨,依照有嫡立嫡的规矩,十三就是下一任皇储的继承人。你们的目的既是夺储,那么朱悯达被弑之时, 十三必须离开京师,否则就是为他人做嫁衣。”

“当时景元帝病重,已然卧榻不起。你们原本的计划应该是这样的, 一, 利用朱沢微之手弑杀朱悯达, 暂令朱沢微掌大权,但朱沢微非嫡非长, 便是掌权, 亦无法顺利继承储位, 而真正的储君继承人又在南昌,远水救不了近火,从而令储位玄虚,朱沢微与朱南羡之间达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二,待时机成熟,你们将朱悯达真正的死因透露给十三,令他回京与朱沢微彻底反目,他们之间明斗也好,暗谋也罢,反正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你们只要寻一个合适的时机趁虚而入,一旦十三身陨,十七无权无势根本不足为惧,而你,朱昱深,在朱悯达与朱南羡身陨,朱稽佑被苏时雨参倒以后,便是这随宫里名副其实的长皇子,可名正言顺地继承大统。届时,便是朱沢微想与你争也不能够了,因为他已被十三耗得势衰力竭。”

沈奚说到这里,冷笑一声。

“可惜,时局如旋涡,风浪变化不止,谁也无法掌控大局。”

正如谁都没料到在昭觉寺事变当日,朱南羡竟因为陪苏时雨送信,耽搁了两个时辰,反而赶去了昭觉寺。而朱沢微也非愚蠢之人,恰借时机,先将朱悯达与沈婧之死嫁祸给了朱南羡,后又借患病之由,将朱南羡软禁在东宫。

时局虽变,但万变不离其宗。

对于当时的朱昱深来说,北凉整兵,他身为北平藩王,自当率兵出征对敌,可恰好,也让北大营十余千户所的虎符落在了他手中。

那其实是他最好的夺位时机,朱南羡被软禁,手无缚鸡之力,朱沢微掌大权却背负恶名,虽有兵,兵力亦不足以与他抗衡,朱昱深继位简直可以继得干干净净,不费吹灰之力。

可他放弃了,若因夺储耽搁战事,北方门户失守,大片疆土沦陷,那么这储君之位,帝王之位,要来有何意义?

反正他想要的,他终会去争,尽毕生之力,不死不休。

大殿深默,沈奚当着一众重臣的面,道出朱昱深这些年的所有阴谋后,忽地茫然了。

他环顾四周,其实今日在谨身殿的人不多,有人,譬如朱弈珩与舒闻岚,是这些年陪着朱昱深想扶相持走过来的;有人,譬如兵部的陈谨升,原虽是朱昱深的人,但官职不高,是这一二年,甚至朱昱深继位后才提拔上来的;更有人,譬如礼部的罗松堂,吏部的曾友谅,其实与此事无干,平白听来这一股脑儿秘密,吓得连眼都不敢抬。

还有人,譬如柳昀,竟不在场,譬如自己,生在深宫长在深宫,却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沈奚这才意识到,其实原来,朱昱深手下的人不多,只是知人善用,眼光毒辣罢了。昔宫前殿,他用了朱弈珩帮自己一起布局,因为朱弈珩聪慧明透,又是皇子,身在局中,长在故皇贵妃身边,熟知诸兄弟秉性。后冬猎与昭觉寺,他用了舒闻岚募集消息,因为舒闻岚见识广博,有重疾做掩护,最不容易惹人生疑。而在最后关头,要一击制胜,谋取皇位时,他用了柳昀,因为纵观朝野,甚至纵观天下,杀伐果决,智计无双,冷静克己,苦心孤诣的,只有这样一个柳昀。

以至于得一柳昀,他就谋得了天下。

可柳昀这个人,怎么会听朱昱深吩咐呢?

沈奚想不明白,亦不想去想了。

他只记得,早在几年前,冬猎前夕,自己明明在雪地上写下了朱昱深的名,明明想要动他的,却又因朱弈珩搅局,把这个念头打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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