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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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气极反笑,“将军确实眼瞎,还瞎得厉害!”

“我当时淡然自若,是因为我问心无愧。这弦乃是新上的,本就易断,何况当时将军的眼神太过不善,让我如芒在背。将军也是懂琴之人,心神受扰之下,弹断一根新上之弦,本就平常,如何就是我在心虚?”

卫恒一时语塞,狐疑地盯着我看了许久,才道:“不知夫人何来的底气,一边弹着他送你的《有所思》,一边说自己问心无愧。”

“将军若这么说,别说《幽兰》、《流水》这些琴曲我往后再也弹不了,竟连这琴也碰不得了。”

卫恒脸色一沉,“你这话是何意?”

“子文曾拜我为师,跟着我学了数月的琴曲,这《幽兰》、《流水》二曲,便是我教他弹的。若按将军的说法,为了避嫌,我往后自是不能再弹这两首曲子,免得因曲思人。我喜琴音,子文亦喜,为了让将军舒心,我最好这辈子都再也不碰琴,免得将军又往睹物思人这上头想。”

卫恒咳嗽了两声,难得脸上显出一丝尴尬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卫某还不至于小肚鸡肠到这般草木皆兵。我只是气你居然收了他送你的琴谱。”

“将军亲眼所见吗?”我呛他一句。

“那你怎么能弹出先前缺了的这后半首曲子?”

我郑色道:“我是很想补全《有所思》的琴谱,可是我更知道何者当留,何者当舍。便是我同子文没有这叔嫂的名份,他送我的东西,我也不会再要的。”

“为、为何?”卫恒问的有些小心翼翼。

我扫了他一眼,“既然对他无心,何必再和他有所牵扯。他昔年送我的那些琴谱和别的东西,我已经托卫珠替我全都还了给他。将军若是不信,只管去我房里查验便是。”

他脸上现出犹豫的神色来。

“将军既然做不到听信我的一面之辞,还是去查验一番吧,免得此事在你心中始终是个结。”我淡淡道。

卫恒面上一红,纠结片刻,还是快步走出了亭子。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重又踱了回来,微垂着眼睛,不敢看我,很是不自在地道:“是我错怪了夫人,还请夫人见谅。”

我没理他,就着那余下的六根弦又弹了一小段《有所思》给他听。

“将军可还要问我为何会弹这首曲子吗?别是口里说着全还了回去,实则私藏起来。”

卫恒摸了摸鼻子,讪讪地道:“想是夫人看过一遍,记了下来。我方才……想是醋喝的太多,气昏了头,才会漏了这一层。夫人放心,我往后再不会这样疑神疑鬼地怀疑你,你说什么我都信!”

我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难得他竟会拉下面子,直接开口承认他是在吃醋。

他眸光闪了闪,落在他先前带来的那只白玉匣子上,“夫人方才,没打开这匣子看看吗?”

“妾幼承庭训,非礼勿视,非礼勿言。不会收不该收的东西,更不会看不该看的匣中之物。”我神情冷淡,见他张口欲言,便抢先下了逐客令。

“将军既已审明了妾身的清白,这就请回吧。”

卫恒又咳嗽两声,只盯着我瞧,脚下纹丝不动。见我又取出一根新的丝弦来,便腆着脸凑过来道:“我来帮夫人换弦吧。既然是我害夫人弹断了弦,自当替夫人换弦赎罪。”

我偏头定定瞧了他一眼,到底还是起身将琴让了给他。

但他显然并不常做给琴换弦这种事,换起弦来笨手笨脚的,一个不小心,侧竖起来的琴身没稳住,琴面朝下,重重地砸倒在琴案上,发出一阵嗡鸣声,听得我心都颤了一下。

卫恒不说先扶起那琴,反倒先朝我递过来一个歉意的眼神。

我嗔道:“公子还是别再摧残这琴了,让我来吧!”

他讪讪地又摸了摸鼻子,正要起身,忽然身形一僵,就那么半躬着腰定在那里。

我顺着他目光看去,见那翻身朝上的琴底凤沼处露出来白色的一角。

没来由的,我心中一沉,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卫恒慢慢直起身子,伸手过去,将那白色的一角缓缓拎了出来,竟是一方薄如蝉翼的鲛绡帕子,上面写满了飘逸的簪花小楷。

心中那块巨石轰然坠地,不用凑过去细看,我也知道那帕子上写的是什么。

可是这怎么可能?我明明将那方写着《洛神赋》的帕子,亲手交给卫珠,亲眼看着她将那帕子收进袖子里,盯着她走出卫府的。她绝无可能再将那帕子掏出来放进这琴里。

何况,在我对她晓之以理,剖明利害,再搬出姨母加以威慑之后,卫珠也绝不会再做出这种蠢事。

那这方帕子到底是如何到这焦尾琴里的?

不光我在心里反复问着这个问题。

卫恒也抬起眼,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敢问夫人,为何子文亲笔所写的这《洛神赋》竟会在藏在这张琴里?”他的嗓音沙哑的厉害,眼里满是失望。

这一次,我虽然仍是问心无愧,却再也无法理直气壮地给出答案。

我轻咬下唇,半晌方道:“若我说,我也不知道,你可信我?”

卫恒忽然放声长笑起来,“哈哈哈哈……好一个不知道?”

“夫人真是好手段,把那招眼的琴谱还回去,让我以为是错怪了你,心生愧疚。实则却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偷偷地把他写给你的情书给藏了起来。还有那紫珠耳珰呢,你又把它藏在何处?”

“他为你写情书,你为他弹相思调,就把我一个人当傻子似的耍得团团转?”

他忽然打开那玉匣,从中取出枚玉簪来,那簪子通体雪白,簪头作兰花之形,瞧着极是素雅动人。

“子文是你亲表弟,从前还在许都的时候,你们便常来常往,我不比他,熟知你的喜好,也不屑去学他给你找什么琴谱、弄丢了的耳珰。那些能用钱财买到之物,再是昂贵,也不是无价之宝,如何配得上你。”

“所以,我亲手给你制了这枚簪子,世上独一无二的一枚兰花玉簪!可惜,夫人眼中只看得到那紫珠耳珰,我手作的这枚簪子,怕是瞧不上眼了。”

他说完,拿起那枚簪子往地上狠命一砸,立时玉碎花折,将那兰花簪子摔成了一堆玉渣。

我心上一疼,想也不想便脱口道:“不是这样的,子恒,你听我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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