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2 / 2)
后来反被他斥责为对自己的夫君无情无义,从来不曾上心。
我再次轻抚那狐裘的皮毛,温软丝滑,触手生温。
原本前世的时候,我就该把这件裘衣披到他身上的。我冒着寒夜风雪,不就是怕他会冻着,特意前来给他送衣物的吗?
可是,我顶风冒雪而来,到离他只差几步远的地方,却败给了那女子手中有些寒酸的夹衣斗篷。
我黯然离去的时候,甚至都不敢把我带来的那件狐皮斗篷让采蓝替我送过去。
若是前世我将那件斗篷送了出去,让他知道了我这份心意,是否他待我亦会有所不同?至少不会在赐我毒酒前骂我从来对他不闻不问、漠不关心。
我抱起那件狐裘氅衣,脸颊轻轻蹭了蹭那柔软的皮毛,这件氅衣,原本在前世就该送给他的,不想竟晚了这么多年。
这一次,我再不会心生怯意、临阵退缩,我既然来了,就不当白来一趟,就一定要把这件裘衣交到他手上。
第59章 巧合
许是没了前世的情障, 我才能如此淡然冷静地多看上一会儿, 否则,若我对卫恒还有余情未了, 只怕仍会同前世一样,立时便转身而去。
我将手中氅衣递给尹平,“有劳尹寺人将这件氅衣去送给公子吧,我就不过去了。”
前世我因心中有情而送不出这件氅衣,此世因为再无挂碍, 反倒毫不费力便说出了这句话。
尹平没再多说什么,向来平板的脸上竟露出一丝笑意,“小奴定会告诉中郎将, 夫人来过了。这里风急雪大,夫人还请回府安歇。”
“那位跪在中郎将身边的女子,想来应是吴桢提及的那位妹妹吧?”我轻声问道。
“正是。”尹平重又面无表情道:“她是吴家大公子的庶出妹妹,和二公子吴良倒是一母所生的亲兄妹。因是庶出,又早早没了生母, 他们兄妹初时在吴家过得极是落魄, 便同奴仆也差不了许多。后来是大公子吴桢看不过眼, 对他这庶弟庶妹百般照拂,他们兄妹俩的日子才好过起来。”
我点点头,“难怪她亦来跪在这相府门前, 替她兄长求情。”
可若是没有卫恒跪在这里, 她还会如此这般长跪于相府门前吗?
而且怎么会这么巧?没有早一刻, 也没有晚一刻, 我刚到这里,她便起身要替卫恒拂雪披衣。
我重又登上马车,推门而入前,解下身上披的白狐斗篷,递给尹平,“我瞧那位吴家的女公子衣衫简薄,怕是抵御不住这雪夜寒冷,劳烦尹寺人将我这氅衣一道送去给她吧。”
尹平的脸上再次有笑意一闪而过,“喏——”他拖长了音地答了一句,似是心情极好。
我没再多做停留,也不好奇那二人见到我送的氅衣时,是何种情态,一进车内,便吩咐回府。
马车才行了一盏茶功夫,忽然停了下来,车夫在外面道:“夫人,荀公子和吴家二公子求见夫人。”
我微微一怔,推开半扇车窗窗格,果见荀渊和吴良立在车下,正朝车内躬身行礼。
我重又合上窗扇,问道:“不知两位拦下我的马车,所为何事?”
忽听窗外扑通一声,似是有人跪倒在地,“前日家兄冒犯夫人,实属无心之过,还请夫人雅量海涵,宽宥家兄之过。因家兄尚在狱中,良愿替家兄向夫人叩首赔罪!”
是吴桢那庶弟吴良的声音,跟着便隐隐听见被冻得坚硬的路面上传来嘭嘭嘭的叩首之声。
我微一蹙眉,有些不悦,正想开口,便听荀渊冷声道:“公达,你这是作甚?子恒让我从天牢外找你过来,是带你妹妹回去的,不是来向夫人赔罪的。”
荀渊这话,究竟是在替我解围,还是在发泄对我的不满?毕竟,打从我女扮男装去兰台借书第一次遇到他,他就对我就没什么好感。
我正欲吩咐车夫继续起行,快些远离这二人,忽然卫恒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你二人在这里作甚?”
脚步声响起,瞬息间车窗外便多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卫恒的声音似是极为不悦,“公达,你跪在这里做什么?我自会全力救你兄长,你们兄妹素来体弱,快些带你妹妹回去吧!”
他又对荀渊道:“伯昭,你先带他过去。”
打发走了旁人,卫恒并未上马车,只在窗下低声跟我说了一句,“多谢夫人为恒送衣,我……”
他顿了顿,有些急切地同我解释起来,“夫人不要误会,我并非有意同那吴宛单独待在一起。原本只有我和荀渊二人跪在门前,吴良在天牢照料他哥哥,不想吴宛忽然自己跑了过来,硬要同我们一道跪着,无论我们如何劝,她都不肯走。我只得让荀渊去把吴良喊来好快些将她领走。”
我淡淡道:“公子可说完了吗?若是说完了,恕妾先行回府了。”
他的声音越发焦急,“阿洛,你听我说——”
“我累了。”
车窗外顿时安静下来。稍顷,他低声道:“那夫人早些回去安歇吧。”
顿了顿,他又补上一句,“我送夫人回去。”
他亲自将我送回中郎将府,却并未回他的书房,重又出府而去,仍旧回到丞相府门前,继续跪在那里。
他这一跪,就在风雪里整整跪了一夜。
听尹平说,到了早上的时候,卫畴终于让他进了府门,却仍旧不肯见他,他便在卫畴书房外又直挺挺地跪了一个上午。
午后,姨母忽然来看我。
“阿洛,当日之事真是委屈了你,都是姨母不察,竟没发觉到那留香竟怀有二心。昨日接到你的信,我便审了她,这才知道,原来她打从一进府,就被卫珠恩威并施,给收买了去。”
我并未在那封中多言,只说卫珠的贴身婢女行迹可疑,请姨母留意。姨母显然对我极是信任,一接到信便立时审了留香,知道其中内情。
“想不到卫华那孩子,当时才那么点大,还不满十岁,就已经如此工于心计。难怪现在宫中的符皇后已快要被她逼得后位不保。她说符皇后在她的芙蓉殿埋藏偶人,行巫蛊厌胜之术害了她腹中的龙子,已经说动了丞相,只等明日就逼天子写下废后诏书,诏告天下。”
“她有孕了?”我有些惊讶,“若当真如此,怎么一点消息都不曾听闻?”
卫华有孕,跟着就流产,还是被符皇后所害,这哪一件都不是小事,怎么会如此波澜不兴,一点动静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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