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2)
侍女再次重复了一遍。
颜迟深深呼吸一口气,抬步进去。她进去之后,看见坐在案边的人影,她先是愣神了一瞬,半天不出声,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马上跪了下里,“参见王爷。”
案上的东西摆放的十分整齐,像是一件一件按照木尺画线安放好的。
他坐姿端正,似乎在看什么文书,犹如没听见她说话般。琉璃灯盏里的暖黄流光倾斜在他冷峻的面部轮廓上,却冲不散那面目的凛然冷气,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无法消散的冷。与他整座府里散发出来的阴冷仿若是一体的。
颜迟一直跪着,听候着他发话。她猜不出他让她过来的用意何在。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膝盖骨跪得有点疼了。她余光上移,紧密地注意着他,同时悄悄动了下位置。
他仍然像没发现她,或者是故意忽视她。
微小的打更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她揉了揉腿。
她暗暗掀起眼帘,见他还在看奏折,一点也不累不倦的模样。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大概已经很晚了,因为侍女都进来换了两回灯了。
她下午才睡过,此时一点儿睡意也没有,况且还待在这屋里,想睡也睡不着。
难道要她跪一晚上么?她紧抿着唇角,又挪了一挪膝盖。
第18章
颜迟微微挪动位置后,将屁股慢慢压下去,垫在两条并拢的小腿上。等到小腿也发麻的时候,她又挺直身体,将屁股提上去,缓解一会儿麻得没了知觉的下半身。
“喵……”背后响起软绵绵的猫叫声。
颜迟扭头,一只黑得发亮的猫出现在视线里。黑猫毛皮光滑,耳朵又圆又短,全身肉滚滚的,两只大大的竖瞳呈异色,一只亮蓝,一只深红。它圆乎乎的脚掌在地上落下浅浅的梅花印。
颜迟抬高眉头,莫名觉得这只黑猫眼熟……她仔细回想了一番,它怎么看起来……看起来很像之前她在西禅院赶走的那只猫啊。因为当时急着赶走它,怕它伤害到幼鸟,她只粗略地扫了一眼,印象里与眼前的这只猫体型轮廓什么的大致很相似。
她也不敢断定这只黑猫就是那只黑猫,因为她感觉大多数黑猫几乎就长得一个样子。
黑猫叫唤了几声,发现她这个陌生人之后,软绵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起来,它的耳朵高高地耸着,脚掌下锐利的利爪伸了出来,它似乎已经按捺不住要扑过来。
颜迟什么都还来不及看清,就只觉胳膊上一重,毛茸茸的触感悬上了手背,身体的第一反应让她一下子挥开了悬挂在胳膊上的重物。
黑猫被挡开,它翻滚了几下,然后重新立起四肢。它似乎被她挡它的动作惹毛了,浑身毛发全部炸开,弓起像一座小山峰的背部,咧着闪着白光的牙齿一小步一小步非常谨慎地靠近着她。
颜迟捏紧手心,防备着它随时可能发出的攻击。
它到了她近跟前却忽然塌下背脊,它圆圆的脑袋昂起来,对上了她的眼睛。颜迟在近处看见它漂亮的异色瞳孔,怔了一怔。
那蓝色的瞳孔像是阳光照射下的蓝海,海面波光粼粼,那红色的瞳孔像是一片深红色的花海,日光照在照在上面,如同抹上了一层灿灿的金光。波光粼粼的海面与灿烂的花海突然融合在一起,蔚蓝的海逐渐变成暗红色,暗红色的海,就像一片血海……
“啊!”颜迟痛呼,有尖利的东西刺进了她的大腿肉里,疼痛使她蓦然回过了神。她低头一看,黑猫正使狠劲儿咬着她呢!它松开嘴,似乎觉得咬一口还不够,又寻着地方想咬下去。
颜迟迅速弹开,黑猫又抓上来,张开小嘴。
这时————
“阿狸。”坐在长案旁一直观望的男人终于出了声。
黑猫听到这声呼唤,立即停住口,它调转过头,一身张扬的攻击力全部消退。它几步跑到了男人身前,跳到长案上。它乖巧地蹭着他的衣服,撒娇似的奶奶地喵喵喵地叫着,没一点之前凶煞的模样,就像换了一只猫一样。
颜迟按着被黑猫咬疼的地方,心里面把黑猫骂了一万遍,她这是跟黑猫有仇是吗若说起来,在西禅院时,如果不是因为那只黑猫要去掏小鸟,她也不会爬到树上去啊!她不知道它们是不是同一只猫,反正现在她两只猫都恨上了。她愤愤地捏着拳头,等着吧,要是她还有机会能够活下去的话,看她以后怎么还回去。
陆致轻轻扶过阿狸的头,它舒服地咕噜咕噜着。他瞥了一眼伏跪在案前的人,眸中古井无波,白皙的指尖在阿狸的头上轻轻地点着。
“阿狸,回去。”他说。
阿狸不情不愿地再次蹭了蹭陆致,希望能留下来。陆致神情转冷,“回去。”
它仿佛能看懂主人的脸色,马上从长案上跳下来,临走之前还对眼迟呲了呲牙。颜迟暗地里瞪了回去,它却已经骄傲般地昂起了头,慢悠悠地离开了。
颜迟岔了口气,一转回眼就发现他正看着她,她赶忙垂下了脑袋。
陆致,摄政王,性残暴,喜怒无常,手段狠厉,整个王朝中除了年幼的皇上,身份最尊贵的人,现下甚至比皇上还要尊贵。
她最初在聚山寺里时听到师兄他们说陆致是一个了不得也惹不得的人物,所以才在不小心得罪他之后,什么都来不及想,直接反应就是逃。她知道,她得罪的是一个怎样的人,一个杀死她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的人。
而且她在之前也对这摄政王有多么多么的残暴有所耳闻。她知道,她求饶认错也没用,这种人连杀无辜的人都不曾要过理由,何况是她这种冒犯了他的!所以她什么也没做,直接逃出了聚山寺。
唉,她在心里叹气。终究还是躲不过去啊。
陆致站了起来。他仍然忽略她。他从案边离开,越过她。颜迟以为他要回卧室入寝了,却见他停在了不远处安置的软塌前。
他坐了上去,然后眼光朝她射了过来。颜迟正偷瞄着他的动静,与他的视线猝然在空气中交汇。
颜迟忍不住了,索性道:“不知王爷唤贫僧来此处有何吩咐。”有什么事能不能赶紧说,她这儿都跪了大半夜了。是死是活也得一句话呀。把她叫过来还什么也不说,她就跟个傻子似的在这儿跪了好几个时辰了。
他仍然不发话,倏然间,他抬眸,眼里是无底的深潭,“过来。”
又是这两个字。
颜迟对这两个字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般的抗拒。上一次听见这两个字时她不知道怎么的就被他弄昏了带到了这里,这一次,她不知道他又要做什么。她怕,她抵触抗拒,但是不行,她不得不须服从他的命令,想要保住小命,她就不能再惹怒他。
她站起来时虚晃了一下,跪得太久了,腿脚十分酸麻。但是她却不敢有半分耽搁,马上走了过去。
她到了他跟前,道:“王爷。”
“跪下。”他说。
她跪下,在他眼皮子底下,她跪得特别标准,整个人伏在地上,仿佛要低到地底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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