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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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有过去,都有不堪的过去,都有想要改变的过去……

惩罚世界却偏偏要让人看着自己不堪的过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

司静思漠然地抬手,纤纤素手掌心向上,一枚梨花飘落……正巧跌落在她手中……然后,穿过了她的手,飘飘摇摇地落在了地面上……

……

屋内的阿蛮已经恢复过来了,她冷着脸,将手中的书册整理好。

阿蛮推门而出的时候——

站在窗边的另一个她已经知道:过去的自己,便是在这一刻,下定了决心的!

………………………………………………

京都的大雪,比往年来得更早了些。

郊外人烟稀少,远山皆为白雪所覆盖。

江水都在风雪中冒着丝丝寒气,阿蛮站立在江边,斗篷遮住了半边的脸,却遮掩不住她的冷漠。

大风刮起的时候,巫玄的轻裘都被吹得翻转反复。

“阿蛮……此事……是你的意思么?”他看着眼前的女子,自他懂事以来便认定对方是自己的妻。情窦初开的对象是她,夜深人静梦中轻笑的人仍旧是她,他以为自己终究会和她成亲,在一起一生一世,白头偕老……

司静思的魂魄站在一旁,寒风吹得她几乎要飘走了,但是出于某种不知名的引力,她无法离开曾经的自己三尺之外,所以即便她的魂魄被风吹得乱飞,却始终飞不出去。这种被迫撞墙的感觉,真让人难受,比他两在那边叽叽歪歪还让人难受!

阿蛮皱了皱眉,认真地点头:“阿奴,我们……我们……你便当做我们有缘无分!”

“我不愿意!”巫玄情急之下上前抓住了她的手,目光急切,语气恳求,“阿蛮,我知你始终介怀当初的事情,是我做得不够好,可是日后我会加倍地对阿蛮好的。阿蛮,即便心有疙瘩,也不要就这般将我推远可好?”

他说着便悲伤至极,几乎要落泪,哽咽道:“阿蛮,我们指腹为婚,天定姻缘。怎会有缘无分?”我们的缘分,早在出生前便已经注定了……

望着那双泛着血丝通红的眼,阿蛮也难受,但是心中的顾虑终究让她惶恐,恨不得立马就逃之夭夭。

阿蛮张了张口,哈出一口气,在寒冷的风中被吹散。

像她的心一样,冷冷的,轻飘飘的,无处安放。

“阿蛮不知该说什么便不说了,让我说。”巫玄抓着她的手,细心地揉搓了几下,为她暖手,“我知道阿蛮在顾虑什么……巫玄愿意在此发誓,此生绝不辜负阿蛮,若有违背,天打雷劈,魂飞魄散!!!”

他伸手立誓,一睁眼,看见心爱的姑娘那泪流满面的脸却又晃了神。“阿蛮……阿蛮不哭,我不逼你,我可以等你!等你放下心结,我们再成亲……我可以等你的啊,阿蛮……莫再哭了,多久我都等,一直等!”

我们天定姻缘啊……天定姻缘!

“巫氏先祖,各个皆是痴情男儿。”冷风吹散了女子沙哑的声音,但是这句话却还是落入了巫玄耳中。她道:“可他们的发妻,却没有一个有好下场!我信此刻的阿奴爱我胜于任何人,我知此刻的阿奴心意未有半分假意……”

此刻,她道了两遍:此刻!

…………………………………………

风雪未停的时候,阿蛮便已经离开了,司静思回头看了怔怔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巫玄,抿了抿唇追着阿蛮飘了过去。

……

“只是阿奴,你能爱我多久?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

“我们成亲,阿蛮只是你一个人的,那阿奴也只是我一个人的么?人多了,阿奴就注意不到我了……”

“倘若有一日,阿奴不爱我了,我的下场是否能比姑母好一些?”

“阿奴……阿蛮不畏惧后宫争斗无数,阴谋阳谋。阿蛮虽然心机城府不如他人,但是却也不是蠢的,若是要斗,也不一定就会输。让阿蛮惶恐的是,一旦进入那深宫大院,便如同鸟儿被折了翅膀一般,再也飞不出来,日后有哭有泪都要往肚子里咽下……我怕,怕自己不再是自己了。”

“阿蛮害怕,害怕有朝一日,阿蛮变成了姑母那般模样。日日守候在那冷冰冰的深宫大院,为一个男人的垂怜而费尽心机、机关算尽……我害怕有朝一日,心就变得和那些宫宇一般的冷了。然后,阿蛮便不是阿蛮了。”

“若是终有一日,我们相看两厌,辜负这天定良缘。不若诀别于当下,半生过后,阿奴想起我来,还是你喜欢的模样。与其让日后的我们变得面目全非,不若就此放过彼此。”

她说了很多,条条在理。

这些话,却将巫玄的心伤了一遍又一遍——“你都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又怎知未来会发生什么!?你怎知我便是那负心人?先祖的过错,阿蛮要迁怒于我么?”

阿蛮一愣,张了张嘴,最后说:“我不知未来会如何。倘若阿蛮只身一人,便拿这一生当赌注,赌阿奴此刻真心,愿与我白头。只是阿蛮有父母、有兄长、有家族……我不怕与人争斗,也不怕输,只怕有朝一日,赌输了……累及他人!”赌一个人的心,这是最没有胜算的赌博了。

看着巫玄宛如受到重击的模样,一步一步地后退,阿蛮痛苦地闭了闭眼,转身离开。

只留下一句——“阿奴若真心待我,便成全我,放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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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静思看了一眼那女子冷漠的眉眼,摩挲了一下自个的下巴。时至今日,她再也无法回到那个时候,也再也无法去了解为何当初的自己可以那般狠心。

狠心伤害最爱她的阿奴。

阿蛮不知道未来的自己就在一旁思索着自己现在所做的事情。

她被那深宫大院吓怕了。姑母自刎后,她每次想起姑母都不是父亲口中那个鲜衣怒马的女子,而是穿着厚重的宫装如人偶一般端坐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上,满面雍容华贵的女子……

像是灵魂都被囚禁于那座千重万重的宫殿之中。

日日夜夜盼望着一个男人的垂怜。

与一群自己痛恨的女人称姐道妹,勾心斗角,于深宫中如履薄冰,步步为营……再也没有鲜衣怒马,没有梅花桩上衣袂飘飘……

甚至没有东街拐角处那老阿伯的炒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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