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2 / 2)
一面穿衣裳,揆叙一面道:“让人去吴姨娘那里瞧瞧,灵宝那孩子可是好的?”
家里要说跟雍亲王府能扯上边,也就一个吴灵宝了。揆叙心里有点担心是不是吴桭臣的独子出了差错,以致苏景都搬出雍亲王府。
他心里怀疑耿氏,这会儿却不好问,怕耿氏再闹起来,手上动作不由快了许多。
耿氏本就不舒坦,听见揆叙的话,坐起身冷嘲热讽,“老爷真是爱屋及乌,连着吴姨娘的侄儿都一并心疼上了,这不知道的,还当那孩子是您的骨肉呢!”
揆叙瞪了一眼耿氏,看她披头散发,满是皱纹的方正脸上一双眼睛犹如铜铃,眼珠子都快掉出了,配上边上一圈厚厚的细纹,真是越看越让人生厌!
穿好衣裳,他随意敷衍道:“你继续歇着罢。”这便甩手走了,气得耿氏一个人将新做的百子千孙被全剪了不说,还把屋里供的送子观音都给砸了。
揆叙这会儿自然是没心情理会耿氏的,他急匆匆奔到前头,路上听人回禀道吴姨娘处无事后,心里先放了一块大石。
对于那位煞星一样的端贝勒,他现在可真是不想招惹。
不过等到陈敬文道明来意,揆叙立即改变想法,他知道,他一直在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
“这鸽子本就是贝勒府的,王爷要用,那是应当,只是俱本官所知,这鸽子平素都是小女在养,别人的话,是不肯听的。”揆叙一脸为难,觑了一眼的侍卫若有所思的神色,继续道:“按陈先生所言,鸽子没走过黄花山,只能寻着贝勒爷的龙木香味追寻而去,这,本官府中,可不曾有贝勒爷的龙木香啊。”
侍卫立即没了办法,将目光投向陈敬文。
陈敬文看着揆叙装模作样,暗自冷笑,心道这人竟跟自己想到一处,只是不知他也是动了那心思,还是只想就此从八爷那艘船上跳过来。不过不管打算是甚么,只要他今晚跟自己动了一样的心,那便是殊途同归。自己倒没必要拆穿,盘算真成了,往后还跟这人有得打交道呢!
陈敬文就道:“在下有个主意,只是要委屈令千金。”
“唉……”揆叙摆摆手,郑重道:“能为王爷效命,乃是咱们这些臣子的荣幸,再说弘晖阿哥乃龙孙,本官岂能不尽力而为?”
“如此就能纳喇大人将纳喇姑娘请出,随我等一道前往东城门,贝勒爷今日自东城门出城,那里必还有留有气息,咱们这些人自然闻不到,鸽子却能分辨出来的。从东城门出发,鸽子就可以顺着香味追寻下去。”
陈敬文这主意一出,那侍卫立即道:“有劳大人,在下等也知此议逾越,只是事关弘晖阿哥性命,还请大人事急从权,若此法见效,王爷必有厚谢!”
“这……”揆叙捋了捋胡须,为难的考虑片刻后叹道:“罢了,左右小女年纪尚幼,只是今日之事,还请两位……小女,可是要入宫选秀的。”
“大人放心!”侍卫与陈敬文忙都连声允诺。
揆叙做足姿态,这才亲自去后院把事情来龙去脉告诉吴姨娘,让她赶紧给纳喇绛雪穿戴整齐,带着鸽子去东城门。
☆、第77章 清圣宗
“鸽子?”
纳喇家落寞,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总有两个故友亲朋。耿氏厉害,奈何肚子不争气,揆叙身下只有一子,纳喇绛雪带着弟弟,少不了周旋。吴姨娘心疼她还要跟着耿氏去安王府走亲戚,早早就安排让她睡了。这会儿被叫醒,纳喇绛雪睡眼朦胧。
不过一听到吴姨娘说的话,她就睡意全消了。
“给端贝勒送信?”纳喇绛雪拧着眉,“额娘是说,雍亲王府的二阿哥突发重病,需要端贝勒救治,端贝勒此时却出了城祭拜生母?”
“没错。你阿玛就是这么说的。”吴姨娘点头,接过丫鬟递上的外罩坎肩,亲自给女儿船上,担忧道:“端贝勒对咱们不薄,这个忙,无论如何不能推拒,你那鸽子,到底能不能有用?”让女儿出去一趟不要紧,怕就怕倒是鸽子找不到人,万一雍亲王与端贝勒悲痛之下,将罪名全推到自己女儿头上,那就坏了。
对这,纳喇绛雪倒是很有信心,“额娘放心罢,舅舅给我后,我也用过几回。有赤丹带着,上回我让它们去找何姐姐,它们也没去过,就是嗅了嗅我给的何姐姐的帕子,就把信送到了。”
赤丹是吴桭臣送给纳喇绛雪的鸽子里面的头鸽,最是聪明,很得纳喇绛雪的喜欢,就连吴姨娘,有时候也会特意去喂些好东西给它。
“那就好。”吴姨娘放下心,左看看右看看,让人拿新做的羊毛披风来,“新做的,暖和一些,说起来,还是今年端贝勒府让人送来的,也不知上头用了甚么,一点味道都没有。瞧瞧这毛,比甚么狼皮貂皮还暖和。”
纳喇绛雪笑着听吴姨娘絮叨,突然想起一事,道:“嫡额娘那儿,可知道这事?”
吴姨娘一愣,随即道:“今晚是除夕,你阿玛是从正院来的。”
纳喇绛雪想了想,觉得小心无大错,“那女儿先去看看的赤丹它们。”
吴姨娘听女儿说的,就叹了一口气。她其实早就后悔给人做妾了。不过已经做了妾,那便只能和耿氏如此斗下去。想想有时候真是好笑,明明两人对那男人都死了心,偏偏还是要为争这个男人的心斗得你死我活。
望着女儿小小的背影,吴姨娘心里更是酸涩。
她这一生,已是如此。她的女儿呢?出身满洲大族,将来还要入宫选秀,一生命运尽操于贵人之手,当年尚且有人问她可愿做妾,她的女儿,看起来比她更金贵,却连一个愿意问她一句的人都没有。她所能做的不过便是盼望兄长和纳喇揆叙更加得重用,让女儿今后可以不必做妾,即便不幸被天子赐予宗室,至少有个正经的名分。
所以今晚她明明心头不悦,怨恨揆叙不顾女儿名声只想巴结贵人,她还是半个不字都不说,不是她畏惧揆叙,实在是为了女儿。
纳喇绛雪自然不知道吴姨娘心里还翻覆着那么多心思,她跑去看了看鸽子,见赤丹它们都好好的。赤丹见到她过来,咕咕叫着飞过来站在她肩膀上,用脑袋轻轻擦了擦她的脸。
“乖。”纳喇绛雪把赤丹捧在手心,低声道:“赤丹,你帮我个忙好不好,今晚出去送一封信,你一定要把信送到,这能救一条人命。”
赤丹小小的绿豆眼灵活的转动着,低头在纳喇绛雪手心轻轻的啄了一下,然后高高昂起了头,头顶那一小撮红色的毛在夜风中飘然飞扬,像是在告诉纳喇绛雪——放心罢,小爷靠得住!
纳喇绛雪忍不住笑了起来,摸着赤丹的脖子许诺道:“只要你今晚好好把事情办好,回来就有你最喜欢的青精米吃。”办成这么一件大事,阿玛该不会再吝惜一点贡米了罢。
赤丹又咕咕了两声。
“好,走!”看着不远处过来的灯笼,纳喇绛雪猜到应该是有人过来接了,她朝鸽子们挥挥手,把它们全都召唤过来。
“纳喇姑娘,事急从权,小人得罪了。”因要尽可能的节约时间,侍卫也不让揆叙准备马车,将纳喇绛雪往马背上一放,自己骑到背后,又道:“马背颠簸,还请姑娘暂且忍耐。”
说完侍卫朝送出门的揆叙一拱拳,看纳喇绛雪已经坐好,扬起马鞭,两匹健马便朝东城门而去。
路上也有巡城的人,看到马背前头坐着个小姑娘,虽看不清眉目,但见到那飞扬的华贵披风上还镶着银线便知道来历不凡,少不得要问一问。遇到这种情况,侍卫远远就亮出雍亲王府的腰牌,‘雍亲王府办事,速速让道。’
在这个节骨眼上,雍亲王府在京中拥有非比寻常的地位,很快畅通无阻到了东城门。
今晚值夜的城管领看到雍亲王府又来了人,一拍脑门叮嘱手下的人两句,没法子亲自跑下城楼,看过侍卫的腰牌和四爷令牌后,求饶道:“两位,实不相瞒,下官就是个城门领,若能行个方便,又如何敢拒绝呢,只是这城门一关,没有万岁的圣旨,下官要是让人开了,这,这可是全族都要掉脑袋啊!”
陈敬文捋了捋胡须,笑呵呵道:“在下也明白您的难处,不仅是在下,王爷通情达理,也是能体谅的。在下和这位侍卫来,其实不是要出城,只是想放几只鸽子。”
“鸽,鸽子?”城管领听到他们不是要开城门出城,已松了一口气,打算的就是只要他们不出城,哪怕是今晚要等在这儿呢,他都不管了。虽说也是违背规矩,但能长长久久当官的人,就没有脑筋转不动的。雍亲王府的二阿哥病重,他这时候还顶真,样样讲律例讲规矩,那不是要把雍亲王得罪死了。万一到时候那位二阿哥真有个三长两短的,说不定万岁都要怪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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