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1 / 2)
说着,她拿起碳笔,在木块上描轮廓,边描边说道:“描这个图样,需要顶边儿描出来,描得越饱满雕刻起来就越容易,如果留个边儿,还得用刀削了,很麻烦。”
叶适上手很快,看了几眼姜重锦的描摹方法,便已经掌握了技巧,低头描摹了起来,姜灼华画工也还可以,这一步不算费劲。
唯有姜灼风,不负众望的倒在了第一步,等其余三人都描完的时候,他连个兔子头都没画出来。他看着姜重锦尴尬的笑笑,将木块放回篮子里:“我还是不浪费你木头了,我看着你们弄吧。”
叶适看着姜灼风笑了笑,姜灼华则毫不客气的嘲笑了几句,姜重锦心里和哥哥一起玩儿的执念重,又是夸又是劝的希望姜灼风能在多坚持一会儿。
姜灼风只好又试了试,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姜重锦万分失落地撇撇嘴道:“大哥真是好笨啊。”
姜灼风听自己被妹妹嫌弃,忙一拍桌子,吹嘘道:“我就是不擅长这玩意儿。哥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跟别家几个朋友去山上打猎,永远都是猎物最多的那个。”
叶适闻言眸中隐有向往,开口问道:“打猎?在山里?追着猎物跑吗?是用剑还是弓/弩?”
姜重锦听此,忙嘲笑道:“你怎么比大哥还笨?我都知道是用弓箭,哪有人用剑的?难不成野物还会跟你比武吗?”
叶适不好意思的笑笑,捏捏手里的木块,解释道:“我以为像熊那般的猎物,得用剑才能杀死。”
姜灼风也不由笑了:“您还真是贵人。五谷不分,四体不勤呢,京城附近的山里,到处都是寺庙道观,哪儿来的熊瞎子,多半都是山鸡野兔一类的。”
“哦……原是如此。”叶适颇有些不好意思,强自解释道:“我以为,打猎都会去比较远的地方。”
姜灼风听他这般说,打开了话匣子,接着道:“我们那时候,也去过一次远的地方,那回射着一只雄鹿,我们就地扒皮烤了。虽然连盐都没有,但是野味就是野味,那烤出来的肉,外酥里嫩,别提多香了。”
叶适闻言好奇道:“那你们是怎么烤的?从哪儿找的火?”
姜灼风理所当然道:“当然是钻木啊,您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少年的时候没玩儿过吗?不会吧?”
姜灼风完全不相信,像叶适这等身份的人,身边一大堆下人,随便吩咐一声,什么游戏不能玩儿啊,会连打猎都不知道?皇宫还每年都有狩猎活动呢。
叶适笑笑,道:“还真是没玩儿过,等日后闲下来,跟你去试试。”
姜灼风狐疑地看了看叶适,姜灼华亦是不解的看他。
叶适示意姜重锦继续教,姜重锦点点头,继续教他们进行下一步,叶适认真听完,又看着姜重锦示范了手法,跟着学了起来。
姜灼华边刻着玩儿,边看叶适,见他神色认真,不由笑道:“真看不出来,你都快二十了,竟还是这么有孩子心,挺爱玩儿的。”
叶适半口微张,愣了愣,正欲说话,却被元嘉接过姜灼华的话回道:“小姐,您别笑话我们家公子,他从小到大,叔管得可严了。您不知道,公子小时候,我们住在乡下,有次跟隔壁几个孩子玩了个将军打仗的游戏,就被叔罚跪了一整日。他哪有功夫玩儿这些,什么打猎,什么游戏,从小到大没碰过。”
话音落,元嘉忽觉一道犀利的目光朝他看来,他不由后背一寒,顺着那道目光看去,发现是良翰在瞪他,元嘉不由起了厌烦,将头别去了一边儿,殿下自小辛苦,而这良翰,傅叔不在时候,宛如傅叔化身,一口气儿都不给殿下喘。
姜灼华蹙眉道:“不就玩儿个游戏吗?怎至于罚跪那么严重?”
叶适笑笑道:“傅叔他为了我,自毁容貌,药哑嗓子,在我身上寄予厚望,要求自是严些。”
姜灼华闻言,心下不由一揪,自毁容貌还药哑自己嗓子,这个人对夺位和复仇的执念究竟是有多重,才能对自己都下这般狠手?
足可以想见,此人为了叶适能够成为合格的皇帝,对他会有多么苛刻。他这十多年,难道就是这么过来的吗?
难怪刚才他听哥哥描述时,眸中隐有向往之色,看个话本都能喜欢到一宿不睡,刚来的时候自己喜欢的菜都不多吃,即便是后来喜欢她,想对她好,干出的事情却都那么惹人不喜,也是可怜。
念及此,姜灼华不由开口问道:“你长这么大,有几件事是随自己心意做的?”
叶适闻言,刻木雕的手不由停下,凝眸想了会儿,忽而他唇角勾起一个笑意,看向姜灼华道:“留在姜府,这是随我自己心意做的。”
姜重锦哈哈一笑,拆台道:“你不是被我阿姐买回来的吗?看来你是心甘情愿做个男宠啊。哈哈哈,有觉悟,我阿姐是全京城最好的女子。”
叶适亦是展颜一笑,就坡下驴道:“是,能做你阿姐的男宠,是我几世修来的福分。”
元嘉闻言,身子不由后倾,看向叶适的神色颇为嫌弃,腹诽道,殿下,您能有点儿出息吗?
姜灼风闻言疲累地抹了一把脸,能做皇帝的人,果然自有他的过人之处,这胸襟就是跟旁的男人不一样啊。
姜灼华听了,心下同情的同时,也算是理解了叶适。
同是自幼失了父母的人,她有哥哥护着,有祖母的余荫护着,除了情路万分不顺,日子倒是过得舒舒服服,但是叶适,却在本该最快乐的年纪,就承担起了旁人不能承担的重量。
念及方才叶适对哥哥的帮助,姜灼华开口对他说道:“若是你呆得闷了,大可跟我说,叫上哥哥和重锦,咱一起外出转转。”
叶适身子一怔,心头化出一汪春水,他看着姜灼华傻了会儿,方笑着点头道:“好,好。”
姜灼华对他回以一笑,接着低头刻木雕。
不多时,夜幕降临,眼前的东西开始看不太清楚,姜重锦便命人抬了灯架出来,在石桌旁点上了灯,灯架上九只红灯笼一同亮起,将石桌旁的几人笼进红而暖的光线中,仿佛如一家饭后闲话的亲人,有说有笑地刻着木雕。
这一晚,一直到姜灼华困了,几人方才作罢。
叶适学东西的速度很快,一晚上的功夫,基本就将雕刻的基础,都学了个差不多。他跟姜重锦要了一套刻具,又要了一块大点儿的木头块,方才和姜灼华兄妹一同离开林染院。
回到耀华堂,叶适跟着姜灼华进了楼,姜灼华停下脚步看看他,踟蹰片刻,方才说道:“殿下,你我既已达成协议,我自会遵守,在您离府前,不会找旁的男宠,但您跟我住耀华堂,实属委屈,若不然您还是搬回沧澜阁吧。”
叶适自是不想离开,眉宇间隐有忧色,找了个借口道:“良翰催得紧,我住在沧澜阁不如在你身边自在。”
这个借口,叶适之前就用过,他也没有多少把握姜灼华能够同意,她如果执意让自己搬回去,他自是不能强留下来,毕竟刚让她对自己转变态度,若是再做让她不喜的事,岂非前功尽弃?实非他所愿。
叶适目光锁在姜灼华面上,心下紧张的等着她的下一句话。
谁知,姜灼华听他这般说,心下便又起了同情,他确实过得可怜,只好道:“那行吧,只要你不觉得睡外间委屈就行。”
说罢,率先上了楼。
叶适愣在原地,就这么、这么同意了?
看着姜灼华上楼的背影,他忽地意识到一件事情,从前他刚来的时候,就在姜灼华眼里看见过同情,那时被女人同情,让他觉得万分难为情。
而此时此刻,他忽然意识到,或许她心里这份对他的同情,是唯一能够让她怜惜他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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