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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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清白着脸摇首:“不必了。大抵是中了暑气,歇歇便好。”

这时海棠拿着团扇进了花厅,亦被穆清灰白的面色骇住了:“夫人......”窒了一瞬,海棠忽而转身对青衿吩咐道,“快,快去寻陆先生。”

一手支颐,一手抚过胸前,穆清忽而想到了什么。这些时日因记挂宋修远,她过得有些浑噩,于自己身上的细微变化皆未放在心上。

但是闻酒作呕却给了她一个警醒,她虽不擅酒,却喜酒香。从前在华蓥,她见过初孕妇人的模样,眼下桩桩件件的事情加诸一块儿,她......

抬首看向海棠,穆清一时有些无措,糯糯开口:“姑姑,我......”

海棠恢复了神色,素日里波澜不惊的一双眸子起了一点点的光亮,躬身道:“夫人不必担忧。”

陆离很快便到了府上,果然替穆清诊出了喜脉。

看着陆离写下的安胎方子,穆清仍有些不可置信。

忽而有些释然,却又有一些酸涩,她矫情地想,若是宋修远知晓了她的孕信,会是何种心绪?那双漆黑的眸子里会不会盛满了漫天的星辰?

但是眼下他却远在北境,忙着保家卫国,不知何时才能与她通信。

穆清敛起眸子,一手抚过小腹,从今日起的□□个月,在她身上的这个位置,便会有一个孩子陪着她一起应对京城的风风雨雨。若宋修远不回来,还有这个孩子与她一起等着他凯旋。

思及此,那些许的酸涩又化作充盈的暖意,萦绕心间。

唇角微翘,穆清喃喃,这是她与宋修远的骨血啊。

☆、军情

陆离走后,柳微瑕忙不迭将带来的酒皆收了起来,交给海棠,心有余悸道:“差一点儿,我就要害了我的小侄儿!从今日起,姊姊切记听陆先生的叮嘱,不可沾酒。”

穆清嘴角噙笑,看着她站在自己身前吩咐下头的仆妇们,该注意什么,又不能做什么。离京小半年,穆清的确有许多事情不知晓,譬如陆离归府、入太医院,譬如东宫与宣王府的党争局势,再譬如昔日跳脱的柳微瑕如今竟已有了七八分王府主母的模样,甚至在吩咐侯府仆役的时候,眼角余风中带出了一丝她自个儿也没留意到的凌厉。

察觉到穆清兴味的目光,柳微瑕面色微红,娓娓道:“......我跟着刘嬷嬷学的。”

穆清但笑不语。

柳微瑕的面上浮现了一分羞恼,论理她尚未生养,不会知晓这么多琐事。奈何宣王府里的人盯她盯得紧,月前她早膳喝牛乳时呕了声,刘嬷嬷竟欢喜地认为王妃有孕,当即重重吩咐了下去。

自然,不过一场空欢喜。

穆清却拉住了她的手:“幸而有你,方才......我一人都不知该怎么办。”

知晓孕信的时候,穆清的满心满眼全是欢喜,再则是一股子无措。纵然她在华蓥见过初孕妇人的模样,但到底是七八年前的旧事了,于后头的调养身子之法亦只知晓个大概。

穆清知晓即便此刻身边没有柳微瑕,海棠亦会替她吩咐好一切。但若说到点子上,海棠与刘嬷嬷委实是一样的。海棠敬重她扶持她,不过因她是宋修远的夫人;海棠替她打点府中的一切,亦不过因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唯有柳微瑕,留在此处,真真正正替她着想。

柳微瑕似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来叮嘱道:“我听阿瑾说如今东宫仍盯着侯府,眼下姊姊有孕,需更加小心。”

穆清含笑应下:“妹子有心了。”

实则经历了去岁的中秋宫宴,明安帝对东宫早有疑心。再以当今京中的动静而言,东宫不可能再掳她出府,亦不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往府里头安插细作。阴谋诡计她尚不怕,心底担忧的唯有她有心无力的朝堂局势与无任何消息的北境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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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地边境无任何战报,京畿的百姓们议了几日便渐渐歇了。中秋将至,坊间又说起了去岁中秋宫宴的旧闻。

许是感知到了母亲心底对父亲的牵挂伤神,不忍再惹母亲为自己伤身,穆清肚子里的小娃娃甚是安分。穆清本也是通透之人,思忖着与其在府中无用地担忧,不如将自己的身子养好了,这一月内便时时告诫自己不可胡思乱想。

柳微瑕亦不时来府中走动,离开后将宣王妃的余威留在了镇威侯府,那些掩在暗处盯梢的幺蛾子们不敢扬出水花,倒也省得穆清再费心神周旋。

将士征战在外,按例中秋宫宴由东宫太子妃操办,诸事去繁从简。然自去岁八月周墨被幽禁于偃月行宫后,东宫太子妃之位一直空置至今。故而今年的中秋宫宴仍由薛后主持,设在了昭庆殿。薛后边上原本阖该属于东宫太子妃的位置,今年坐着宣王妃柳微瑕。

两年前偃月行宫的中秋宴上,柳微瑕的邀月酌出尽风采,太尉之女好美酒擅制酒的名声亦传遍了京城。彼时柳微瑕人微言轻,京中贵女大多对她这个癖好嗤之以鼻。而时过境迁,昔日太尉府上的小娘子摇身一变成了宣王府受尽疼宠的王妃,且薛后闲暇时亦高高兴兴地收了柳微瑕孝敬的佳酿,如此,柳微瑕的酒方子亦成了佳话。

今年的中秋宫宴上,柳微瑕又制出了好酒。去岁重阳的金菊花,并着稍许蜂蜜,金菊的清香与花雕的醇厚兼而有之,入口遂有淡淡的苦涩,却最终化作淡淡的菊香,唇齿留香。上好的金菊有延年益寿之效,故而姜怀瑾为之取名寿客饮。

在座的主府女眷皆分了一杯品赏,而到穆清手上的又是一盏温茶。穆清抿着清茶,看着薛后身侧的柳微瑕游刃有余地与各府女眷周旋。似感知到了穆清的目光,柳微瑕趁众人不在意,朝她娇俏一笑。

穆清垂首看着手中的清茶,自然知晓这是柳微瑕的手笔。嗅着殿中的酒香,穆清虽略喲遗憾,却也觉得暖心。

看着殿中的女眷们把酒言谈,柳微瑕略松了口气。端起案上的酒盏,只是方才还觉得清雅的酒香,此时放在近处嗅着,却莫名刺鼻得很,酒味自鼻端直冲胸臆。

略微有些气窒,柳微瑕不动声色以袖掩杯,在诸位夫人的面前佯作喝下了酒。放下酒盏后,胸口的窒闷感依旧,柳微瑕将杯盏放得远了些,决心今夜再也不碰酒了。

然身子愈发不适,小腹亦有隐隐坠痛之感。忍了片刻,柳微瑕侧身悄声与薛后通禀了声,便提前离了席。方走出昭庆殿,柳微瑕眼前发黑,骤然昏死过去。

......

穆清注意到了柳微瑕的面色,心底有些不放心,宴罢后在昭庆殿外问了几个当值的宫人。一番询问,方才知晓柳微瑕已被送至清宁宫偏殿。

穆清看了眼天上的皎月,估摸着时辰尚未到酉时三刻。

正思忖着是否去清宁宫探望柳微瑕,这时突然有一位宫人匆匆从昭庆殿内追了出来,见到穆清,躬身行礼:“见过莫夫人。”

穆清认出了这是清宁宫的卷耳姑姑,遂颔首应了:“姑姑寻妾何事?”

“殿下吩咐,请夫人往清宁宫中走一趟。”

薛后?穆清颔首应了,心中却忽生疑窦。柳微瑕病倒在清宁宫中,这个时候薛后竟还有心召见她?

清宁宫外,穆清见到了柳微瑕的母亲陆夫人,匆匆见礼后,穆清便跟着卷耳入了内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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