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2 / 2)
隔阵,另一个声音又答:“就我一个了,其他人好像都伤了,班长也……”
田荣国和我对视一眼,但都没作声。
“通讯员真挂彩了?”声音又问。
这下,没人再回答。
“卫生员呢,卫生员在哪里,小八羊胳膊断了,你倒是来看看呀!”这时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
“还能走路的,到这边来,这边安全!”这时田荣国小吼一句,加入了对话。
“哪边?”有人问。
“这边,往二班的方向靠。”田荣国回答说。
话音刚落,树林里就响起一阵簌动,他们闻声聚过来了。
“这里,这里。”我也动起口舌为他们指引方向。
树林里的光线,还勉强能辨清一两米内的事物。很快,躲过炮击、避过扫射的战友,聚到了我身旁。而让我惊讶的是,聚过来的人,仅有三个。
三个人里有一个是同班的,名叫陈定远。另一个是一班长董国清,再有一个我不认识,但战斗中彼此打过照面,脸不生。我一直未能得知他的姓名,就暂叫他战友甲好了。
除了陈定远,其他两个幸存的战友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董班长的伤有些重,昏暗的光线下,能看见脑袋和衣服上都淌着血,但具体的伤势究竟有多严重,则不太明了。战友甲呢,左大腿上一大片血渍,估计伤势也不太轻。
除此之外,战友甲还背着一个炸掉了胳膊的伤员,伤员的右臂已经不见,腋下部就剩炸烂掉的衣服,以及涌如泉水、让人发麻的鲜血。他的眼睛已经闭上,不知道光荣没光荣。
好在光线昏暗,那涌动的鲜血,倒不如白天里看到那样鲜红。估计这位重伤员,就是之前听到的“小八羊”了。
“没了?”见只有三人,我有些惊讶。这么严重的战斗减员,是我远远没有想到的。至少,我那过了好几次死人关的班长,不会就这样没了啊。
“班长呢?”我问陈定远。
陈定远惊魂未定的摇摇头,说:“没见着。”
突然我的眼睛就一热,泪水说挤就挤进了眼眶里。
“那边有好几个伤员,动不了,搬不过来。”董班长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汗。
战友甲把衣服脱下,撕成了布条,他带着哭腔,还在想为重伤员“小八羊”止血。这场面是让人心酸的。
好在一番炮火后,还留下了一名董班长,不至于让我们这几个士兵“群龙无首”。既然还有人在,任务就得继续完成。田荣国便问:“现在我们怎么办,撤回去,还是?”
董班长蹲在最前,注视着夜色下的山头。他目光如铁,话语如钢:“排长说了,这个小山头如果不拔掉,今晚部队的行动就会拖住。不行,撤不了,我们要打他一打!”
“这点人,还怎么打?”啜泣的战友甲问了一句。
正文 第三十一章 :战斗英雄
“碉堡里的猴子,也没几个。”董班长说,“我们试着打,先试探一下,实在打不下来的话,就撤。”
“按照之前的办法,天黑就上。爆破组摸过去,往碉堡里头插爆破筒,扔手榴弹。”董班长接着说。
他回过头,打量着我们,好像又发现了什么不对。只听他低声喃喃道:“但这里还有五个人能动……”
我挤了挤眼眶里的泪水,看了看周围的战友。是啊,就还有五个人,其中两个都还有伤,真的还能打吗?就算是指战艺术再高超的司令员,恐怕也没有把握。
排里本身带了一点重火力,但都被突如其来的炮火炸飞了家。现在,就还有战友甲肩上背着的一具四零火箭筒,以及我手里的爆破筒,算是五个人的“重火力”。
“你们有什么点子?”董班长见大家沉默着,便又问道。
默了一阵,田荣国接话说:“我这里可以打掩护,但是谁上?谁去当爆破手?”
“我上!”我毫不犹豫的说。
本来我们班之前被就选为了爆破组,也该轮我上。而今又听闻了班长牺牲的消息,此刻的我内心满是怒火,只想杀向战场,为他报仇雪恨。
“你们都有挂了花,跑不快,只有我能去。你们留这里为我打掩护,我一个人去就行。”我捏紧了手里的爆破筒,接着补充道。
陈定远见我这般话语,低头舔着嘴唇,没敢说话。因为他也没负伤,他也可以是爆破手的人选。但他那忸怩的举动说明,他没打算顶替我的位置,或是随我一道去。
董班长呆愣,但田荣国却对我惊讶道:“一个人去?你一个人能行吗?”
“打了才知道,人就剩这几个了,总要有人上才行。”气血冲天的我,没去设想可能会有的困难。事后想来,那可能是我这辈子胆子最大的一刻了。
“不行,动不得!”田荣国摇头否决,“一个人去太冒险了!”
“那不然谁去,谁还跟我去?”我盯了一眼陈定远。
陈定远避开我的眼神,没有搭话。诚然,这个任务的风险太大,唯有发扬“敢死队”精神才能揽下这活儿。但生命是最宝贵的东西,每个人有敢死的权利,也有不敢死的权利。我并不觉得陈定远是鼠辈。
因为当时那情况,基本上没人会做出和我相同的决定。
尽管田荣国坚决反对我独自上前担任爆破手,并强烈要求和我一道而去,但最后还是没能拗过我。因为他是机枪手,是掩护的主力,必须留在后面。而极为劣势的人数又决定了,爆破手只能有一人——后方必须要有强劲、持续的火力来拖引敌人的注意。这是行动成功的保证。
最后的决定是,我一人摸黑上前炸碉堡,剩下的四个人,分成三组在后为我掩护。因为考虑到对方有炮火,掩护的人不能稳着一个地儿打到底,要边打边跑。
于是腿脚无碍的田荣国以及陈定远,就成了“转移型掩护火力”的主要队员。
“等会儿山那面还火了,位置清晰了,你就轰上一发,甭管能不能打穿。”董班长拍了拍战友甲背上的四零火箭筒弹头。
战友甲这时也顾及不过来那名重伤员,他用光着的手臂抹了一把泪水,然后卸下背具,给四零火箭筒插上了弹头。
而我,则要带着爆破筒,摸黑上前,待他们吸引出了火力位置,再一举攻破。听起来很简单,办法也计划得势在必得,但老实说,假如换现在的我去,我还真没这个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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