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2 / 2)
从外表看弘英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中学。对它你不能用欣赏去形容,它就是冰冷严酷的一个工厂,没有人情可以讲,学生就是里面的工人机器,遵循里面的规章制度是唯一。
被打磨被加工改造,过程残忍严酷,但你必须接受。因为这是唯一的出路。
那些学生像把海绵挤出水一样挤出时间,读书背书看书,白天也读,晚上也读。他们校服袋子里装着书,他们打饭吃饭上厕所都在看书。
他们读得累了,读得想吐,读得要发疯,做梦都在背古诗念单词。
为什么呀,凭什么啊。他们骂,痛骂,他们哭,痛哭,擦干了鼻涕眼泪却又拿起了书。
桐城太穷了,他们也太穷了。家长明白,老师明白,孩子明白。因为穷所以要读书,因为穷所以必须读书。只有读书才能让他们走出这座废城。
世界太大了,他们才长大,还那么年轻,不应该被困在这座城里,蒙上尘,盖上面纱同自己一样等着老等着死。
因为山的那边真的有海啊。
有人见过啊。
弘英大门口有一块巨大的寿山石,黄底红字,上面写着弘英的校训。
那是三十几年前卫炤的父亲卫泯山亲手书写的,同在的还有简明诚,也就是现在的简主任。
那几个红色大字高山巍峨般屹立在弘英门口,振聋发聩,是每一个弘英学子又恨又怒又忘不了的几个大字—“学不可以已”。
学习不可以停止的。
荀子的《劝学》。
简主任与副校长多年未见要叙旧,卫炤还念着在校门口等着的许荧玉先行离开了。
许荧玉在校门口一家文具店兼奶茶店点了杯酸梅汁,酸甜的冷冽并没有消去点炎热,仍是热得脑子发昏眼睛发花,脸更白了,出门前擦的桃色口红太红,拉扯出极美的病态感,浑浑噩噩的,人都怔了。卫炤走到她跟前捏了捏她的脸才反应过来。
文具店的老板是个看起来有点年纪的女的,长得很和蔼。
她对卫炤说,你是她哥哥吧,天气这么热,赶紧带你妹妹去医院看看,附近就有一个,出门向左几百米就看见了。
她呀,估计是中暑了,同她讲话,话都说不出什么来,脑子都不大灵光了。
卫炤摸了摸许荧玉的脸,叫了几声她的名字,没什么反应,吓得心直跳,急忙把她横抱了起来奔向文具店老板说的诊所。
早已逝去凉爽意的酸梅汁“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杯子碎裂,暗红色汁水像血,在洁白的地板上炸成四溅的烟花。
七月流火,卫炤抱着许荧玉大喊着医生,十分急促,一声一声。与诊所里电视机里的声音交叠。
那是高考日的一段采访。有记者采访送孩子去考场的一位家长,你认同弘英这种教育方式吗,很多人都觉得这种教育方式太不人道了。
那家长回,在Z国你能回避高考吗?如果不能,请你们闭嘴。
夏天可真漫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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