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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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里头会闹腾到什么地步,听说昨夜里二爷去了那清风苑,也不知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没。万一这边三爷不肯退让,哥儿俩闹腾起来,苦得还是太太。

黄嬷嬷叹着气抬头望天,那顾家丫头果然命硬,全家都被砍死了,偏她还活着。如今在薛府安生了三年,这下子可要生出幺蛾子来了。

薛三郎自然是为着顾扬灵这事儿来的,被人踩到脸上来了,便是亲哥踩的,那也是不能饶恕的。

薛三郎目光沉沉地看着自己的母亲,他知道母亲疼他,可他也知道,母亲更疼爱的是他那个嫡亲的哥哥。

在这个家里,他是出了名的病秧子,是活不十八岁的短命郎君,可他那个哥哥,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年纪轻轻便得了举人的功名,如今家里的生意更是全部都交到了他的手里。

当真是云泥之别啊!

薛三郎越想越恨,父亲的看重他哥有了,功名钱财他哥也有了,甚至他还得了一门极好的婚事,未婚妻是官家出身,听闻还是个美貌无双的女子,他那个哥哥什么都有了,什么都得到了,为什么还要闯去他这个可怜的,快要死掉的弟弟的未婚妻的院子里,叫他遭遇这种生不如死的羞辱。

“母亲,我需要一个解释。”薛三郎捡了个绣墩坐下,晨起时分他才得了那个消息,犹如当头棒喝,兜头凉水,愤怒之下他等不及小厮去抬肩舆,胸腔里憋着一口气疾步来了这里,身子骨果然有些吃不消了。

儿子的质问叫苏氏如芒刺背,她为难而又歉疚地看着自己这个打小便疾病缠身的儿子,唇瓣翕动,不知该如何将话说出口来。

“母亲?”薛三郎并不是一个有耐心的少年郎,他蹙起浅淡的长眉,脸上是明显的不耐。

苏氏无法直视儿子带着谴责、愤怒、羞辱、难过的眼睛,垂下头呆呆看着地板上铺着的龙凤呈祥钩花地毯,想起这地毯还是为着三郎新婚而专门换上的,苏氏不由得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她叹了口气,道:“那顾家女本就是你哥哥打小订了婚的未婚妻,顾家败落,为了薛家的前程,你哥便和闵家另订了婚约。母亲想着那顾家女好歹是官家出身,又貌美柔顺,虽是对薛家没有助力,但嫁给三郎却是极好的。”

苏氏的声音因着长久的哭泣而带着淡淡的沙哑,她说到此处,慢慢抬起头来,眼中泛着红色血丝,面容上也带上了委屈:“母亲的计划明明是好的,可没想到你哥以前是见过那顾家女的,如今他旧情难忘,执意要纳顾家女为妾室。”

屋子里瞬时变得沉寂,好半晌后,薛三郎低声询问道:“那我呢?”声音似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有着不可忽视的嫉恨。

苏氏知道这三儿子是恨上她那二儿子了,有心转圜,却也是无话可说,想着先解决了眼前的事儿再说旁的也罢,于是干巴巴地道:“你哥这些年东奔西走为着家里也是不容易,这次便委屈了三郎,随后母亲定会给你再找……”

“啪——”薛三郎手臂一抬,案几上放置的陶瓷花瓶瞬时砸在地上四分五裂,里面原本盛了浅浅的水,水珠迸射,湿了一地,几朵打着花苞的月季凌乱地摔在了地上,看起来十分的可怜。

薛三郎仇视的眼神叫苏氏又伤心又委屈,她捂了自己的脸哭道:“那你要如何?”

“我要娶顾家女。”薛三郎恨恨地捶打着几面:“我就要娶她,不要旁人。”

苏氏也怒了:“你干嘛非要娶她,母亲再给你找一个更好的不行吗?”

“不行不行不行……”薛三郎跳了起来,像头发怒的狮子,在屋里头来回地走动,他愤愤地瞪着苏氏:“他是你儿子,我也是,他已经有妻子了,干嘛非要和我抢。母亲做甚不去委屈他,却要来委屈我。我不是你的儿子吗?还是你觉得我整日里病怏怏的,不能叫你风光,不能给你挣钱,你就看不起我。”

苏氏觉得自己的心一定是碎了,不然哪里会这样的痛,她捂着脸痛哭,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薛二郎就是个渣!

第5章

黄嬷嬷在廊下急得不行,可她到底没胆子进去,招招手唤来了一个丫头,吩咐她去找魏管家,叫魏管家去小晒山上的道观里寻了老爷回来。家里都乱了套了,还修个屁道啊!

屋里头“噼里啪啦”一阵乱响,也不知道里头那个祖宗又把什么给砸了,黄嬷嬷在门外头来来回回地走了几道,终于停了下来,伸长了耳朵贴在帘子上仔细地听。

屋里的薛三郎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他不明白他的母亲为何要用受伤而谴责的目光看着他,是,他是放肆了,他在母亲的屋子里摔东西了,可他的尊严被人践踏了,他的自尊已经变成了一个笑话,他的母亲却还叫他委屈接受,凭什么啊?受伤的人是他,是他,是他。

薛三郎困兽一般的在屋子里急速转了一圈,最后停在苏氏的面前,他的眼珠子泛着红血丝,恶狠狠地看着苏氏,一向纤弱白皙的脖子此时暴着青筋,泛着红晕,他大声咆哮道:“我就是喜欢顾家女,我非她不娶,我一定要娶她!”

黄嬷嬷被这一腔惊得不行,不自觉往后仰了仰,而斜后方却伸来了一截臂膀,那臂膀上包裹着华丽的宝石蓝布料,袖尾上是细密而华丽的云纹,白皙的手掌已经扯住了布帘子,修长的中指和拇指上是硕大的宝石戒指。

黄嬷嬷腿一软,便跪了下来。

二爷来了,屋里的三爷还在发着火,这下可怎么整啊,非要闹得个天翻地覆不可吗?

薛二郎自然听到了薛三郎最后那一段起誓一般的话,不由得心头生疑,妒火中烧,一进门便冷冷睨着薛三郎,声音也变得阴冷起来,喝道:“你非要娶她?莫非你同她见过面?还是云燕传书有了奸*情?”

苏氏哪里瞧不出二儿子这是发怒了,忙道:“不可能,那顾家女自来了薛家便没出过清风苑,更没见过三郎,哪里能生出奸*情来?二郎你莫要胡说。”

薛二郎那一喝来得突然,薛三郎被惊了一跳,由不得瑟缩着往后退了一步,等他发现自己竟然后退了一步,便愈发的愤恨起来,又听见母亲忙不迭的解释,那声音怎么听都透着一股子低声下气,由不得怒气填膺,一甩袖子,道:“我就是同她见过面,她貌美如花,行动婀娜,我瞧见了就喜欢,我就要娶她。”

薛二郎眼睛一眯:“你同她何时何地见的面?说了什么话?还有谁在场?”

薛三郎哪里还看不出薛二郎这是喝了飞醋,不由得心头大畅,眉眼乱挑,挑衅一般地看着薛二郎道:“是在花园里,那一日风和日丽,她穿了一身粉青素装,看起来楚楚可怜极了,那行动间摇曳生姿,真是叫人一眼情深——”

薛二郎的脸色一寸一寸变得阴沉起来,那双桃花眼儿微微敛起,利刃一般的眸光直勾勾落在了薛三郎的面目上。

“放屁!”眼见着两个儿子脸儿对脸儿就要掐了起来,苏氏气得要死,指着薛三郎呵斥道:“你不要胡说八道。”又对二儿子道:“他们是见过一面,不过是三郎暗地里相看顾家那女的,并不曾说过话,更别提什么一眼情深,当时一大群丫头婆子跟着,那顾家女压根儿就不知道三郎躲在竹林里。”

见薛二郎仍旧一脸怒容,不可置否,苏氏不由得上前几步,在薛二郎的面前立住。

不过一夕间的功夫,她疲惫不堪,仿佛老了好几岁,眼睛认真地看着薛二郎,哀声道:“好歹是三郎的大事儿,行动也是方便,想着叫他瞧上一眼,若是中意了,岂非更添喜庆?你知道,他身子不好,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没把他生好,才叫他整日里困在家中,苦药相伴,每每不得欢颜。你是他二哥,你们一母同胞,就非要在亲生母亲的跟前儿,为了个女的针锋相对,吵闹不休吗?你们眼里面,可还有我这个母亲的立足之地?”说着,苏氏哽咽起来。

她是真伤心了!她只有这么两个儿子,大儿子一向是她的骄傲,小儿子虽是病弱,可向来也是乖巧,怎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屋子里寂静悄悄,只有苏氏低声的啜泣着,薛二郎紧着眉瞅了薛三郎几眼,薛三郎背对着他,梗着脖子半垂着头,那脊背上的衣料也绷得笔直,垂在两侧的手更是攥得死紧。

也罢!薛二郎压下心头的怒意,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红色庚帖,看了几眼缓声道:“这是九安县县丞之女安氏的庚帖,礼金我已差人送去,新娘正在路上,三日后的婚礼可以如期举行。”

苏氏惊喜地抬头,见着红色庚帖,忙不迭接了过来,仔细看了看,急声问道:“竟是个官家女子,如此仓促却也不知那家如何肯应承?二郎可有事先扫听过,那女子容貌如何?性情如何?”

薛二郎道:“里头转圜母亲不必多问,也叫福安去打听了,说是清丽婀娜,温和柔顺。”

“这般就好。”眼见着三儿子婚事有了着落,新娘出身官家,正合了苏氏的心事,不由得开心道:“此番三郎可不许再有怨言了。”

薛三郎闭着眼紧抿着唇,他的脑子嗡嗡作响,可也清楚,这个家是他哥说得算,既找来了那安氏,顾家的那个丫头就没他的份儿了,想着那一日花园里的纤纤弱质,薛三郎觉得自家的心都要呕出血来了。他转过身大步走开,他是个病秧子,既无功名又不会经营,这个家是不会有人真正在意他想要什么的。

院子里,小厮平安领了四个抬肩舆的正怯生生望着他,他走过去坐上肩舆,他没力气了,想要堂堂正正地走回他的玉堂居根本就是白日做梦。薛三郎按了按眉脚,觉得自己窝囊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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