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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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娟一听便心头乱跳,这事儿三个月前她回家时候娘是说过的, 说要给她寻个富足人家。可富足人家哪个愿意娶个丫头,她又不是长得天仙下凡,定是老男人要纳妾。于是问那丫头:“你娘可听我娘漏了口风, 要把我嫁去哪里?”

小丫头想了想,道:“我倒是听了一耳朵,好似是城南边儿的尤大财主。”

尤大财主!

云娟头一晕,就要昏过去。

那尤大财主整个荣阳县哪个不知,家财万贯,和薛家合称“荣阳二富”,可惜家里头没个子嗣,听说已经纳个二十多个小妾,如今已是四十多的老男人了!

果然,果然,她就知道!她就知道!

小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走了,云娟坐在屋里头,浑身颤抖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她自小命苦,爹不疼娘不爱,因为爹娘只爱她的大哥。可等着大了,大哥娶了大嫂,爹爹也得了痨病,大哥便不管爹娘了。每次娘从外头捎来的信儿都是没钱了没钱了,要她捎钱捎钱,也不想想,她一个三等的小丫头,哪里来的本事能得那么多钱。

后来和她要好的莺儿成了二爷的房里人,估摸着是给家里头捎了好东西回去,娘捎来的口信儿便有了旁的味道,责备她,怎的如此不上进。

上进个屁!

云娟恨恨地想,莺儿那里现如今好似个冷冰窖一样,叫她上进?上进着找罪受啊!她闷头坐了会儿,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一朵活灵活现,娇娆漂亮的堆纱绢花来。粉红的颜色,做成了桃花的模样,搁在手心里,粉艳艳得好看。那个人是有手艺的,人又和气,长得又俊秀。

云娟忽的闭了闭眼,可那人太穷了,她那爹娘是不会叫她嫁过去的。

怨恨陡然而起,云娟望了望房顶,高高的横梁,看起来十分结实。她突地笑了,若是她死了,她那爹娘岂不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有她那兄嫂,想从她身上再抠出些好处来,都去做梦吧!

……

绿玉气坏了,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做了错事,还死犟着不认。一路气哼哼的到了金丰园,红香眼尖,先瞧见了她,和殷嬷嬷说得一声,便过来寻她。

“你这又是怎么了,青鼻子红眼睛的,哪个惹你了?”

绿玉往自家奶奶那里望了望,见得她正在看水,转头同红香道:“我同你说个事,你晓得我脑子笨,你看这事可要怎么办才好。”于是唠唠叨叨把云娟的事说了。

红香一听气得不行,搡了绿玉一把,道:“你莫不是个据嘴葫芦,家里头有个奸细瞅见了你也不做声,只由着她猖狂。这许多日子里,也不知那蹄子听去了什么机密,你说她去了太太院里,又不知在太太那里碎嘴了什么。真真儿是个呆子!”一甩帕子,去了闵娇娥那里,把事情又给闵娇娥说了。

自然是没兴趣游园赏景,闵娇娥沉着脸,领着一群人往西阆苑走。还没走到,就有小丫头刷白了一张脸急忙忙出来寻她。一照面,张口便喊:“奶奶,院子里有个丫头上吊了。”

闵娇娥一惊,问道:“是哪个丫头。”

丫头回道:“叫云娟的那个。”

绿玉立时就白了脸,闵娇娥更是生气,这不就是畏罪自尽么!气哼哼地道:“如今是死是活?”

丫头道:“已经没气儿了。”

……

苏氏坐在太师椅上,她脑仁儿疼得厉害,春月正立在椅子后头给她揉脑袋。

这是娶了个心狠手辣的煞星回家了啊,说是吊死了,平白无故的,作甚去寻死?还不是叫逼的。想来是发现那丫头私底下来了她这里,给她传了信儿。心头一恨,在桌子上狠狠拍了一巴掌。

春月忙抱起苏氏的手“呼呼”地吹气:“太太别气,气坏了身子可是不值。”

苏氏胸前起起伏伏,道:“哪能不气,我这儿还没死呢,她就妄想着一手遮天了。一面狠毒了心肠下药要害二郎的子嗣,一面又逼迫的小丫头投缳自尽,这可是当家太太应有的气度?还官家女子,果然便是官家女子也要分个一二三等,姨娘身边养大的,可不学的都是些小妇手段。”

“要不说给二爷听?”

苏氏摇摇头:“二郎那性子,知道她下药给他那心尖子吃,不定要闹成什么样子,说不来就要闹着休妻。她虽是不成样子,可到底是新嫁进来的,更别提背后还有个闵家。我且费费心,好生调.教.调.教便是了。”

一时消了气,苏氏叫来了闵娇娥,不但收回了她手中厨房和采办的大权,并安排她每日里来五福堂跟着她抄写经文还有《女则》。

闵娇娥心里怄得半死,可嘴上半句话也不敢说。她心里有些不安,总觉得苏氏是知道了什么,不然死个小丫头,抄经文还说得过去,可叫她抄《女则》……

“这女人呀,一辈子真是不容易。在家做姑娘还好,爹娘疼着宠着,甚个事儿也不必操心。可嫁了人,烦心事儿就多了。掌着中馈更是忙碌,一大家子指望着你,家里头的事儿又是细碎的,最是叫人操心烦恼。”

“这都不说了,最焦心的还是家里头爷们儿的那些小妾,莺莺燕燕娆娆娇娇的,瞧着都头疼。你公公在这事儿上没叫我生气,可你祖父当时却是小妾满院子飞。”

“按理说长辈们的事儿小辈不该绕舌头,可我真是佩服你那祖母。我瞧着都生气,偏她不气。每日里打理家务是井井有条,待那些小妾,不说和和气气了,却是半点儿没磋磨过她们。后来你祖父年纪大了,也不知怎的,就把一干小妾卖的卖,打发去了家庙的去了家庙,只剩下你祖母一个,老两口倒是和和气气地过了许多日子。”

苏氏端起茶碗喝得一口茶,道:“你祖母当年总是和我说,这人啊,不论做什么,万不可做亏心事儿。旁个便是不知道,这举头三尺有神明,神明也是知道的。害人终害己,不如手脚干净些,也好求个心平气和。”说完看着闵娇娥:“你说是不是?”

闵娇娥听得脊背生寒,脚底发冷,忙点着头道:“祖母和母亲说得极是。”

苏氏仔仔细细看了她一回,然后半合起眼,缓缓道:“去吧,我今个儿也乏了,就不听你念经文了。”

一时离了五福堂,站在长长的走道里,高高的围墙遮住了半面天。那围墙极高,从底下往上瞅,看上一眼都好似要喘不过气儿来。

闵娇娥抽出袖子里的绢子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她知道了!她必定是知道了!

有个声音不断在脑子里咆哮着,闵娇娥觉得,她马上就要昏掉了。

眼前蓦地有些发黑,一阵晕眩卷来,闵娇娥慌忙扶住了墙。

苏氏方才的那席话,都化成了轰鸣雷声在她的耳边炸响。晕晕腾腾的,闵娇娥仿佛看到了二爷含.着憎恶嫌弃的一双眼。不由得又喘了一大口气,还好还好,她运道不错,碰上了一个心慈手软的婆婆,对她尚存着些许的怜悯情谊。

长长的路,丫头扶着闵娇娥慢慢地走,她脚底发软,头上发虚,心里头悔恨交加,却还有着说不尽的苦楚。

……

闵娇娥愈发的温柔和气了,苏氏那里已经免了她念经抄《女则》的功课,她却每日里点卯一般按时去五福堂,和苏氏呆上一上午,抄抄经文,说说闲话。

等着下午,料理了手里的事儿,便去东院儿瞧瞧顾扬灵的肚皮。每次眼神落在顾扬灵的肚皮上,都柔软的好似水中轻波,仿佛那肚皮里是她的亲儿子一般,慈爱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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