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1 / 2)
黄菁菁针线活不怎么好,针脚稀疏,稍微密集些就显得歪歪扭扭,她缝补得慢,下着雨,天黑得早,黄菁菁收了针线,准备去灶房弄吃的,听到东屋传来范翠翠不可思议的喊声,“大嫂,你能坐起来了?”
黄菁菁由着她大惊小怪去了,她一个人,早上煮一锅粥吃一天,拿开水泡泡就能吃,减肥起来,她喝的粥最多,索性效果还不错,洗了碗,她把周士文捎回来的中药熬了两副,喝一碗之后再去睡觉。
一夜无眠,睁开眼,外边天还黑着。
淅淅沥沥的雨拍打着屋檐,雨滴脆声坠地,上了年纪,睡眠再好,终究不像年轻人早睡晚起,黄菁菁想着接下来的活,菜苗长起来了,该支篷的支篷,该松苗子的松苗,猪圈有两天没清扫了......
想着事,脑子混混沌沌又眯了会儿,灰白的光穿透窗户,外边有人起了,鸡笼里的鸡咯咯叫着。
她撑起身子出门,东屋的门开了,她眼里闪过诧异,唤了声老大媳妇。
刘慧梅站在门边,双手扶着门框,“娘,我能自己下地了。”
天不亮她就醒了,腰上的痛感少了很多,她抬起双腿,试着下地,走了几步,腰间酸胀少了很多,她乐不可支,躺在床上的日子不太好受,她想回镇上,肖氏让她能下地就找人捎口信去镇上,她留在村里久了,镇上的人难免会说闲话。
“娘,我好多了,您能不能派人给我弟捎口信,让他来接我。”刘慧梅站在门框边,稀薄的光衬得她神色不明,黄菁菁看了眼天色,“你的腰经不得颠簸,过几天再说吧。”
雨天路打滑,坐牛车也颠簸,刘慧梅伤的是腰,大意不得,黄菁菁不肯。
刘慧梅有些着急,“娘,镇上的活计是我娘千方百计才找来的,这么久不回去,万一被人抢了怎么办?”
“抢了就抢了,有什么比命重要是不是。”黄菁菁冷声斥道,“回屋躺着,这个家谁对你不好是不是?”
刘慧梅低头,“不敢。”
黄菁菁见她嘴巴上说不敢,眉头却拧得紧紧的,又想起肖氏对她的态度来,热情温和得奇怪,怎么个怪法她说不上来,刘家个个心思都是深的,黄菁菁哪能猜到她们想什么,呵斥刘慧梅回屋躺着,她转身去了后院。
黄菁菁嗓门大,睡着的人都醒了,范翠翠趴在周士武胸前,“你听着了吧,大嫂迫不及待想去镇上,莫不是镇上出了什么大事,真看不出三弟妹还有这个本事,昨天你不在,三弟妹弄得大嫂嗷嗷直叫,结果晚上就好了。”
周士武脑子还迷糊着,“你别挑事,大嫂原本就看不起村子,分了家,更是能光明正大住在镇上,哪愿意在村里住?”
范翠翠心思活络着,可不觉得这么简单,贴到周士武耳朵边,“我打听过了,大嫂弟弟的差事是大哥帮他找的,大哥能耐大着,我看是大嫂怕大哥跟别人好上了还差不多。”刘慧梅嫁进周家好几年了,桃花都七岁了,刘慧梅肚子一直没动静呢。
“她怕大哥被狐狸精迷了眼,自然要看紧些了,你说娘也是,大嫂这么多年没孩子,娘就不着急?”
周士武脑子清醒了大半,拉开范翠翠,掀开被子下地,“娘咋不着急,你别煽风点火,真把娘惹急了,我也护不住你。”
刘慧梅和黄菁菁之间的事可不只一桩两桩,不好扯内里的事。
“我哪敢惹娘,恨不得躲着她呢。”黄菁菁看了看窗外,也准备起了,床尾的桃花睡得香甜,范翠翠替她掖了掖被子,轻手轻脚下了地。
分家时,家里的几只鸡分了,黄菁菁分到两只老母鸡,和范翠翠刘氏的鸡养在前院鸡笼里,天暖和的缘故,鸡开始下蛋了,黄菁菁从后院出来,就看范翠翠弯腰往鸡笼里钻,她动作大,其他鸡缩着脖子朝外边跑,黄菁菁皱眉,“老二媳妇,干什么呢?”
“娘,我家的鸡下蛋了,我把蛋捡回去。”
一只花色老母鸡跳出鸡笼,扑着翅膀往旁边飞,下雨一直关在鸡笼里,猛的出去,振奋不已,刘氏刚喂过鸡范翠翠就闹这么出,她训道,“什么时候捡鸡蛋不行,没看天下着雨呢,待会你自己把鸡撵进笼子里,否则明天别想有鸡蛋。”
范翠翠爽朗的应了声,捡了两个大鸡蛋,高兴不已,哪管黄菁菁说了什么。
吃过早饭,黄菁菁背着背篓割猪草,东屋的门关着,窗户大敞着,刘慧梅坐在桌前,不知在想些什么,黄菁菁看她一眼,扶了扶背篓上的草篷,割猪草去了。
细雨朦朦,薄雾笼罩,远处的人不甚清晰,黄菁菁手里杵着竹竿,沿路弯腰割猪草,割到孙家地梗,她正欲弯腰便被一道薄怒的声音喊住了,“四娘,我田埂上的猪草我要割呢,你去别处吧。”
黄菁菁顿了顿,刚转过头,就被人抵了下,脚下不稳,摔进了地里,孙婆子风风火火割了把草,语带指责,“那天的事是你故意引我和马婆子打架的吧,我两几十年的交情,不曾想你会背地算计我......”
那天,她和马婆子不相上下,拖拉拽踢,双方都没讨着好处,她脸上的淤青现在还没消散,回到家被孙老头一声训斥,说她几十岁的人竟当着面和人打架,丢人现眼,儿子儿媳没一个人帮着自己说话的。
村里一言不合动手的人不是没有,黄菁菁和马婆子从年轻打到现在,村里人都没说什么,到她这,反而叫人贻笑大方,孙婆子心气不平,黄菁菁在村里多泼辣的一个人,逮着谁骂谁,人缘极差,她呢,在各式各样的人间周旋,不轻易得罪人,谁都说她人缘好,到孙老头嘴里,反而不如黄菁菁。
让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黄菁菁稳住身形,无所谓的耸耸肩,“说什么算计不算计,我不过提醒你马家去年怎么占你便宜的事罢了,她儿子的脚听说几天就好了,都是一个村的,她狠心占你便宜,你气不过动手是人之常情,和我有什么关系?”
脚上的雨靴是短款,裤脚塞进去就会自己跑出来,黄菁菁拿绳子拴着,这会儿沾了草上的雨水,湿哒哒的贴着腿。
黄菁菁抖了抖腿,踩上地梗,孙婆子冷哼了声,左右看看无人,压低声音道,“四娘会过日子,村里说起你谁不竖大拇指,我和你无冤无仇,你算计我作甚。”
“没啊。”黄菁菁抖着腮帮子,一脸无辜,“是你自己跑过去打人的,怪在我头上做什么?说起来,我还有件事问你呢,我当日只和你说过赊只猪来养,怎么隔天就传开了,难道谁长了顺风耳不成?”
她没钱是人尽皆知的事,孙婆子此举分明有看笑话的意思,黄菁菁最讨厌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她可没忘记去年割树叶挣了钱,孙婆子在村里编排她不近人情吃独食的事。
她本不是善人,又何须装可怜。
孙婆子动作一僵,眼神左右闪了闪,“不知你说什么,士文爹在的时候,我家那口子和他跟亲兄弟似的,我两进村的年头一样,两家走动得比别人频繁,没想到士文爹死后,你竟离我们越来越远了。”
黄菁菁嘴角噙着阴冷的笑,“我一寡妇,不离你们远些,难道眼睁睁看着你们把我沉塘?”
村村都有死了丈夫的寡妇,对女人来说,死了丈夫明明是悲剧,周围的人不拉衬一把就算了,总怀着敌视的眼光,寡妇在她们眼中看来是荡.妇,成天想着勾引男人,原主心思聪慧,怎会看不清局势,不离她们远些,被沉塘也不可知。
黄菁菁问过村里的孩子,受大人影响,连孩子对寡妇都带着鄙视的心态,谁家小孩遭到全村孩子奚落嘲笑,那孩子多半是死了爹的。
黄菁菁说着话,顺势弯腰割了把猪草,村里人的规矩她还是清楚些的,只要不是地里的庄稼,杂草随便割,不分你的我的,地梗两边都有地,可不是孙婆子的。
孙婆子一时不察,没想到黄菁菁会把一些话摊开讲,周老头是生病去世的,病倒不过三个月就没了命,村里媒人劝黄菁菁改嫁,黄菁菁没答应,争一口气要把孩子养大,村里就有些闲言碎语传出来,黄菁菁年轻时长得不错,村里人坐一起爱开玩笑,周老头在的时候他们就爱打趣黄菁菁,周老头死了,村里有些汉子的确蠢蠢欲动,她当然要管着她家那口子了,一旦和寡妇搅在一起,名声就坏了,哪怕两人清清白白,说出去也没人信。
怔忡间,黄菁菁贴着地把猪草割得干干净净,她回过神,黄菁菁已经背着背篓走了,头上的草篷一晃一晃的,孙婆子动了动唇,喊了声四娘,“你特的欺负人了些。”
黄菁菁挥挥手,朝着旁边地梗去了。
孙婆子跺脚,义愤填膺的追了上去。
两人加起来近九十岁的人,为了猪草差点吵起来,孙婆子注意脸面,怕被人听去了,黄菁菁不要脸,她还要呢,所以两人才只是小声地吵,不敢太大声。
黄菁菁索性不割猪草了,她去蔬菜地梗除草,她时间多,把地里的草弄得干干净净,前后的地梗都不见一寸杂草,孙婆子觉得黄菁菁变了很多,她和黄菁菁打了几十年的交道,多多少少是了解黄菁菁的,黄菁菁脾气大,心里藏不住事,她在村里说的那些话,她没当天找上自己便是没放在心上,事后不会提起来,哪像现在,她心里记着,时机到了一并讨回去。
真是死过一回想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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