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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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李禄,朱衣衬着清清瘦瘦的面庞,脸色苍白,一脸阴柔的笑。扶陆敏时,那满手厚厚的冻疮还未消去,目光冷冷,望着太皇太后。

“放肆!哀家是皇帝的祖母,这整个皇宫,就没有哀家不能去的地方!”太皇太后吼道。

李禄道:“太皇太后亦为命妇,我大齐律例,皇帝为天下之尊,您也是皇上治下的命妇,就该遵从皇上的条例。”

他语气柔和,但不卑不亢,就是不肯让路。

一次又一次叫孙子剥夺最后的尊严,让步到无路可让,太皇太后气的脸色煞白,不停捣着那紫檀龙拐,因李禄年青,又面生,怔了怔道:“你算那颗葱,那头蒜,给哀家让开!”

李禄道:“奴婢是麟德殿总管太监,李禄!”

麟德德的总管太监,并非皇帝的贴身太监,却是整个内侍省唯一的三品内侍官,掌管整座皇宫内廷一应宫婢内侍,就连后宫中娘娘们有了错误,也是由他来断罪,责罚。

总之一句话,后宫之中,除了皇帝就是他最大。

太皇太后终不敢太放肆,闹了一场,不好此刻就走,又转而去给面软的陆敏发火:“陆姑姑,那李良女上吊未遂,叫她的小丫头救了下来,此刻还在哀家的偏殿里躺着,既你是麟德殿大宫女,最好前去断断事非曲直,尽早将她请出太液仙境,哀家,伺候不起她!”

李禄冷笑:“既称之为良女,自然该是从贵家府第之中千挑万选出来的,淑良婉转,柔软顺从之女,入宫不过三五日,不是中毒便是上吊,稍有不顺心,便冲撞麟德殿,国事烦杂,皇上日理万机,难道整日管你们这些烂账?

如此也堪称良女?”

他这话看似责李灵芸,但也捎带着骂了余宝珠。

他骂一步逼一步,逼的余宝珠步步后退,与太皇太后两个相扶着手儿走了。

目送太皇太后离去,陆敏惊喜万分:“皇上竟然把你给放出来了?”

李禄亦是一笑:“今儿一清早,皇上亲自往内侍省,说你原本不肯入宫的,为了洗清我的冤屈,才执意入宫。昨夜你又于他有救命之恩,因你切切哀求,他才肯放了我。

陆姑姑,我这条命,是你救的。”

救命之恩?陆敏笑的几乎直不起腰来,昨夜那差点就死了的阴霾也一扫而空,暗道赵穆这形容可真是够贴切的。

李禄话一说完,面色即正:“叫声哥哥!”

☆、夹板气

“哥哥!”陆敏从善如流。

李禄又是一笑:“说什么你就叫什么, 可真没意思。不过,你前途不可限量,我却只能呆在地狱里头, 陆姑姑,待你站在万人中央, 我就不能再做哥哥了,往后番番见面,你可得多叫几回才行!”

他说着,疾步走了。

还周殿内,皇帝捧着本书, 面色铁青,吓的群臣颤颤兢兢。

那位东山先生霍汐年约五旬,是个精熠的老者,坐在龙椅侧一把黄花梨木的大椅上。

群臣在议的,是被黜职, 发派从军的三军教头陆高峰单枪匹马袭击烈勒大营,被困一事。

群臣的意见分为两派,以李密和达太傅为首的一派,认为陆高峰以火头兵之身而不司火头兵之职,就是玩忽职守, 况且烈勒乃是他的两姻兄弟,他被围困,有通敌之嫌,不但不能救, 反而应该将整个西行大军从上至下彻查,查放纵他出营的人到底是谁,捉出来斩首示众,以敬效由。

而以窦师良为代表的一派,则认为陆高峰是忠臣良将的楷模,国义大于亲情,是着着实实要去刺杀烈勒,理当派兵营救他回来。

是奸还是忠,两派争论个不休。大齐风气,群臣争一争就要打起来,皇帝似笑非笑,站在窗前,无人能揣摩圣心为何。

达太傅在朝势力庞大,死了一个外孙子,还是叫妖后陆轻歌杀的。最后陆轻歌死于瘟疫,总不能叫他信服。

此时心中憋着一口气,偏偏陆高峰又闯了如此大的祸,他拍手道:“援兵救陆高峰是个陷井,他早已投敌,若皇上果真敢派援兵,老臣就自挂午门之外,以死谏之,也不能叫我大齐兵士白白送死。”

老太傅胡子苍苍,随时都能断气的样子,窦师良也不敢狠逼,但他与陆高峰多年旧交,情同兄弟,此时军情紧急,遂低声央告道:“老太傅,陆教头的为人,咱们大家都清楚。他本来该流边的,但为国自愿请战,四个儿子还在咱们兵营里当火头兵,他怎么可能自己一个人投靠烈勒?

援兵不得不发,而且就在此刻,您老多担待,可好?”

郭旭奉了茶过来,给那吵的口干舌燥的达太傅与李密等人不停添着。

添到窦师良面前时,窦师良断然道:“不喝!”

李密见老头子总谈不到正题上,笑呵呵道:“窦相,事情也可以转个弯子想,陆高峰不肯流边,又将自己的女儿送至御前为婢,若他叛逃火州,我大齐危矣!”

终于谈到正题了。达太傅拍着椅背着:“恰是这个话。陆敏身为罪臣之女,随驾御前。原先还罢了,如今陆高峰都已投靠火州,难道皇上还要继续用着她吗,凭她以美色勾引吗?”

赵穆笑了半天,忽而寒脸,转过身问道:“以太傅之意呢?”

达太傅受的实则是三司使李密的怂勇:“父亲叛投敌国,就该拿女儿抵罪,当发入教坊为官妓,且永远不得赎身!”

这大概就是李密的心思,为了能剔除皇帝身边最得宠的女官,从太监到重臣,从内廷到前朝,一只挖钱的小手弯弯绕绕,一回回,无不是想置陆敏于死地。

皇帝抬头,冷冷一双鹰眸巡过全场:“朕的女官做了些什么,起居注中皆有备注,她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尽心竭力伺候朕的起居,从无一日懈怠,将她充入教坊,难道往后老太傅打算自己来服侍朕的起居?”

达太傅冷哼一声:“皇上采聘良女入宫,迟迟不肯定份位,反而与一个司寝女官相狎,这就是万万的不该!”

皇帝召来季雍,道:“将所有的《起居注》皆搬出来,就在今天,读给诸臣工们听,凡有相狎处,朕亦在此,请他们指出来!”

《起居注》之琐碎,自赵穆登基之后,整整几大本,季雍字正腔圆,从早晨一直读到日暮,陆女官在帝前究竟如何,三位翰林学士都受过她的恩惠,一支春秋笔,当然将她夸的天上有地下无。

读到最后,就连达太傅那一派的文官们,也觉得女官兢兢业业,反而李密为了替女儿铲平后路,未免吃相太难看。

达太傅与李密两个独有茶喝,郭旭加了些金银花在里头,最是利尿的东西,整整一天,皇宫又没有给大臣们尿尿的地方,憋的这两位差点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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