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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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一发挥失常了呢,这俗话说人有失手,高建峰有失蹄。”刘京拗出一张严肃脸,望着夏天,“说真的,保持住老二就行了,要不小心回头建峰跟你急。”

夏天还真没想过超越高建峰,但这一刹那,他脑子里出现的画面全是高建峰急起来会什么样,一时出神,也就忘了回答刘京的话。

汪洋坐在他身边,不轻不重地拍了下他的肩:“别听刘京胡说,高建峰没那么小气,绝对不会为这事和你急。”

夏天回神,冲他笑了笑,还没等那抹笑完全展开,那两个人却又一搭一唱的同时说道:“但是,我们会!”

刘京盯着略有些惊诧的夏天,笑眯眯地再补一刀:“所以千万别做对不起兄弟的事,不然,我们绝、不、答、应!”

就这么被人调侃着威胁了,可说来也怪,夏天心里居然没有任何不爽的感觉,反倒是知道高建峰有这么铁的哥们儿,仿佛还有点与有荣焉。就只是不大清楚,此刻他自己,能不能算得上是高建峰的铁瓷?

事情过去,夏天没再问高建峰关于志愿的问题。又隔了几天,中午放学前,正赶上一堂让人犯困的政治,夏天在昏昏欲睡中,回忆起汪洋这帮人的哥们儿义气,忽然就见教室门被推开,周妈探个头,先和政治老师打了声招呼,跟着叫道:“夏天,你出来一下。”

夏天忙站起身,高建峰也迅速转过脸,用眼神询问地看着他。

不晓得什么情况,夏天只好耸了耸肩,没敢耽搁的快步走了出去。

结果却不是周妈找他,而是陈帆。

陈帆人在传达室里,夏天进去时,见她脸上神色有几分焦急。大概好久没在光线充足的情况下看她了,此时一见,夏天才惊觉她面色苍白,两颊凹陷——徐老太住院一周多,天天要她陪床,看来真是把人给熬得够呛。

“夏天啊,真不好意思。”陈帆拿出一个保温饭盒,放在桌上,“这是刚做得的饭,园里找我有急事,我现在必须过去一趟,中午得麻烦你给奶奶送顿饭了。”

徐老太住院期间,陈帆每天的作息都很有规律:早上回家歇一会,把早饭做出来带过去,中午前赶回来把午饭、晚饭做好再带过去。每天折腾得七颠八倒,就为徐老太死活不肯吃医院的饭,理由是贵和难吃,但显然,人力成本她又完全不考虑。

不过折腾的是儿媳妇,在徐老太眼里,媳妇反正是不折腾白不折腾,折腾起来自然也是天经地义。

陈帆说着,从兜里掏出十块钱:“车钱你先拿着,天冷,你别骑车了,坐车去啊。”

夏天没接,只留意到陈帆的手,原本细嫩的皮肤已有几处裂纹,他垂下眼摇头:“不用,骑车比坐车快,您放心,一放学我就去医院送饭。”

陈帆还要再说什么,夏天忙装着看了下表,“小姨,我还有课,先回去了,您等会骑车慢点,下午我再去医院接徐强强。”

拎着饭盒往回走,那手感还挺重,夏天知道这是两人份,除了徐老太还有徐强强的。按说老太太上城看病,带着个小孙子实在多此一举,闹腾不说,还不利于安心养病,怎么看都不大符合常理。

夏天之前没琢磨过这对祖孙,一则和他没关系,二则出于对徐强强的反感,他有空没空都不愿意去想那崽子,但这会儿被冷风兜头一灌,他蓦地就有些疑惑起来——徐老太带着徐强强,一定是有目的,再结合徐冰数次发作,看那两人的眼神就像有阶级仇恨,那么这个目的,应该对徐冰母女的生活都有不小的影响。

应承下的事,再不情愿也得做,中午下了课,夏天急急忙忙赶到医院,外头温度骤降,迎风骑车,脸都被吹得有点发木。好在医院还算暖和,只是楼道间散发着不大好闻的饭味,跟消毒水的味儿再一掺和,能产生让人食欲全消的效果。

一路搓着僵硬的脸,夏天走到病房门口。徐老太靠着儿子的关系住进了军区医院,但享受的还是普通老百姓的待遇,六人一间。当然人多也有好处,方便她磨牙打听八卦。

于是还没进门,他就听见徐老太中气十足的嚷嚷声:“不是我说,大妹子你就想不开,儿媳妇给买啥你就收着,该吃吃该喝喝,你还给她省钱呐,她的钱还不是你儿的钱?”

邻床的老太太音调明显低了一个八度:“不能这么说,人家也有工作,我那媳妇可出息,在大企业上班哩,光一年分红就有不老少钱。”

“哎呦,那你命真好,摊上个能干会挣钱的儿媳妇,往后可还有的受用。”

“你那媳妇也不错,见天陪床照顾,多仔细啊,老姐姐,你命也好着哩。”

“好什么?”徐老太撇着嘴,断然否认,“她没本事的,要不咋让她来伺候,上班也赚不了俩大子,家里家外全都指着我儿。你说娶这么个女的回来有啥用呀,儿子都养不出,我儿辛苦在部队上拼了这些年,末了,落得个后继无人。”

“奶,不是说把我过继给二叔,”徐强强在此时高调插话,“以后我就是二叔的儿子了。”

邻床老太太有点吃惊:“老姐姐,这娃能过继?部队上不允许吧,你儿子不是也有个闺女?”

“闺女顶屁用?实在不济,就让两家换娃,闺女过继给老家大儿,我这大孙子可得进城上学,将来才能奔个好前程。”徐老太念叨完,话锋一转,“强强你记好了,二叔是你爸,你爸也还是你爸,将来老了你得孝敬他,可不敢不管亲爹,不然天打五雷轰!”

徐强强会不会遭雷劈还未可知,反正此时站在门外的夏天,已经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被雷得外焦里嫩了。

第14章

敢在病房公开这么说,徐老太显然不惧被陈帆听见,当然,也更加不惧被其他人听见。

而恰好全听见了的夏天,对这番话也没太当真,他以为一切只是徐老太一厢情愿的臆想——徐卫东可是现役军人,部队上管理又严,拿女儿换儿子,就不怕被组织界定为重男轻女的后进典型?

所以徐老太一定是糊涂了,想出这种幺蛾子来,根本是在断送儿子的仕途前程。

然而徐氏母子有人家的小算盘,这两个人都不傻,相反可称得上精乖似鬼。特别是徐老太,一辈子虽只栖身于田间地头,却也经历了民国、肃反、土改、文革,可谓千帆阅尽,斗争经验丰富,根本不是夏天这种号称活了两辈子,其实只有十八年学生经历的青涩少年比得了的。

于是,事情就在夏天掉以轻心的当口,突如其来的发生了。

那天他下了班,先回到徐家,徐老太此时已经出院,徐卫东也从部队上出差回来。吃过晚饭,一家人除徐冰外,都齐聚在客厅聊天。趁熊孩子不在房间,夏天赶紧铺开作业,打算迅速写完再去找高建峰。

薄薄的一层门,挡不住徐老太和儿子的高谈阔论,而话题最开始,确实是由徐卫东自己挑起来的。

“我都打点好了,张干事私下跟我说可以先办内退,等那头利索了,再申请转业。昨天一回来,王总就联系我了,人家倒没催,不过我想还是尽快吧,年底之前争取去那边报到。”

一席话说完,客厅里顿时安静了。

随即,徐老太笑出了一股弹冠相庆的味道:“好事哦,那个王总有没有把话说死,他一个月给你多少钱呐?”

徐卫东难掩得色的说:“怎么也比现在这点工资强,咱家要成万元户那是迟早的事,回头出门,妈你也不用再挤公交了,咱打的,让你老人家也好好享受一把。等到明年底,说不准还能开上个桑塔纳呢。”

徐老太嘴角咧得更大了,她倒不关心享福,关心的还是徐家那点香火,她的长子长孙。可还没等她笑够,陈帆却不干了。

“怎么也不和我商量一下,部队培养你这么多年,你现在说走就走?”陈帆觉得不可思议,“私人企业就那么靠谱?下海经商,水有多深你知道么?万一不适应怎么办?没了组织,再想回头可就难了。”

徐卫东不以为然:“没那么夸张,这都市场经济了,现在谁不想着怎么赚钱,就咱还在这儿死守一亩三分地,也不看看外头的世界早都变了,在体制内发展,到头也就是个正师级待遇,能有几个钱?我也是为咱们能过更好的生活,再说之前和你提过,你不是没明确反对嘛。”

陈帆窒了窒:“我,我以为你那是开玩笑,没想到你认真的,而且都行动上了!卫东,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

“有啥不能的?”徐老太鼻孔里一哼,“我儿能干,有人赏识,这有啥好说的?当家人的前程就得靠自己拿主意,你女人家多嘴个啥。”

陈帆忍气吞声近一个月,是真有点想爆发,奈何涵养犹在:“这事我不同意,卫东你跟我过来,我有话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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