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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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二小姐前头带路,众人跟在后面,走进院门,门洞里停着一辆黄包车,看样院子住拉黄包车的,走几步,一辆手推车靠墙摆着,里面有锅勺,好像是卖早点的车子。

“留意脚下。”冷二小姐提醒说。

四小姐林秀暖差点被一个小孩玩具绊倒,穿过光线暗的门洞,眼前豁然开朗,大院院子很宽敞,院子里有水池,晒衣绳上挂着一件男人小褂和两件小孩衣裳。

一溜五间正房,东西厢房,所有的房间都挂着门帘,看样子都住着人,院子里有一个年轻妇女正在水池边洗菜,抬头看见进来许多人,冷家姊妹上回看房子来过,热情地打招呼,“搬过来了,林娘子。”

她上次问过,这个穿戴不俗的女人的夫家姓林,她称呼林娘子,冷大奶奶听见林字大约觉得有些刺耳,正色地更正说;“我姓冷,叫冷桂枝,叫我名字好了。”

没有打过交道的陌生人,一般人不会第二次见面不给别人留面子,那个年轻妇人,一脸尴尬,甩一下手上的水珠笑笑,“桂枝妹子。”

林沉畹以为她要生气,看她友善的态度,松了一口气,赔笑说;“我姐姐以后住这里,烦这位大嫂多照应。”

她大嫂既然已经离了林家,当然不喜欢跟林家扯上关系,她改口叫姐姐,虽然有点不习惯,慢慢习惯就好了。

那位妇人看这一群人的穿戴,都是富家小姐,看着有些奇怪,笑说;“邻居住着,互相照应,我家小孩子不懂事,以后吵到桂枝妹子,多担待。”

打个招呼,一行人跟着冷二小姐往正房一间屋走,冷二小姐拿钥匙打开门锁,推门进去,林沉畹跟在后面进屋,正房西间是里外屋,收拾得很洁净,窗帘床单都是新的,大奶奶爱干净,屋里布置整洁规矩,卧房里有一个衣柜,一张床,一个书桌,外间做了客厅,迎门摆放着桌椅,一张小床,大概留给侍女鸣凤晚间睡觉用的,余无它物。

冷大奶奶的嫁妆,提早搬过来了,早已归置停当,里外屋干净利落。

冷二小姐说;“我姐住正房西间,东间还有一户人家,好像平常不怎么回来住,西面耳房住着一个教书先生,也是一个人住,东西厢房各住一户,西厢房住着一个念书的男学生,西厢房住着一户小本生意人,刚才那个洗菜的大嫂,一家四口,住在后罩房。”

一般人荣华富贵享受惯了,突然这么大落差,委实心里难以接受,但冷大奶奶面色平静,没有一点委屈勉强。

安顿好大嫂,冷大奶奶累了,三姐妹告辞往外走,冷大奶奶要出门送,被四小姐林秀暖拦住,“大嫂别出来了,以后我们知道门,不知道要来多少趟。”

冷大奶奶便唤妹子送送三个曾经的小姑子,冷二小姐和鸣凤送到大门外,冷二小姐一再致谢,看着她们上车,直到汽车开出胡同,才回屋。

学校里请了一天假,林沉畹便想趁便把旗袍做了,这几天耽搁下来,离大赛日期还有半个月了,还是提早准备,知道五姐林秀琼不愿意逛商场,对四姐林秀暖说;“四姐,我要去百货商场买料子,送到裁缝铺里做旗袍,你同我去。”

四小姐林秀暖是最喜欢逛百货商场,一口答应下来,“好,六妹妹,我陪你去,帮你参谋。”

五小姐林秀琼说;“你们去,我回家了,一会汽车在前面路口停一下,我乘电车回家。”

汽车在前面道口,电车站附近停下,五小姐林秀琼下车,然后汽车拉着她们去大新百货商场。

大新百货商场洋货料子铺满一柜台,林沉畹既然写新旧观念冲击,还是到国产的料子柜台,四小姐林秀琼摸摸月白色丝缎,手感细腻光滑,说;“料子是上好的,只是太素气了,如果要在领口和裙摆用苏绣,雅致不俗,倒还说得过去。”

最后,扯了月白色素丝绸料子,怕不够多扯了两尺。

走出百货商场的大门,气温暖和了,林沉畹看已是正午,对四小姐林秀暖说;“四姐,我们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然后有力气,再去找裁缝铺子。”

附近有一家茶楼,两人走进茶楼,上二楼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叫了一壶茶水,一碟子点心。

两人对面坐着,喝茶吃点心,林沉畹注意到四姐最近面容比之前白嫩,肌肤润滑,略平淡的长相竟有几分动人姿色,便悄声问;“四姐,你跟匡议员在交朋友吗?”

四小姐林秀暖面带娇羞,“也不算是交往,他也没明说,不过我觉得他对我跟对别的女人是一样的。”

林沉畹往嘴里填了一块蛋糕,“四姐,你了解他吗?他娶亲了吗?”

四小姐林秀暖二十岁,匡为衡快三十岁,男人结婚早,如果娶亲,孩子应该都有了。

林秀暖双手握着茶杯,低头摩挲茶杯沿,“我跟他又没有什么关系,他家里的事我怎么好意思问,不过他在琛州是一个人住,身边只有几个男佣侍候。”

林秀暖单纯善良,什么都不了解,就一头扎进去,不能自拔,林沉畹替四姐担心。

喝茶吃了点心,两人按照冷大奶奶提供的地址找裁缝铺子,打听几个人,那家裁缝铺子在一个狭窄的小胡同里,汽车开不进去,汽车停在胡同口等,两人步行进了胡同。

裁缝铺子没挂牌匾,又问了几个人,其中一个少妇指着一家黑漆门,有个小门脸,对着过道,“就是这家。”

老裁缝已经有五十几岁了,背驼,大概年轻时劳作,累弯了腰,看是两个年轻姑娘,“我早就不收活了。”

林沉畹客气地自我介绍,“我是林家冷大奶奶介绍来的,我这件旗袍到大场合穿,求师傅帮忙收下,工钱我可以多给。”

老裁缝满脸褶皱,“既然是林家大奶奶介绍来的,我收下,事先说下,我做一件旗袍要十天左右,何况姑娘这件还要到大场合穿,多费些功夫。”

“行,十天行。”提前五天,如果不合适留出改的时间。

“姑娘这件旗袍有什么要求?”

林沉畹把旗袍式样要求说了,老裁缝寻思一会,“姑娘要苏绣,我倒是认识一个绣娘,老家是江南的,她不在绣坊里做活,在家收私活,绣工极好,姑娘要相信我,不妨托她绣。”

林沉畹欢喜,“这样最好,省得我费心。”

她心里盘算,如果这件旗袍实在做的不满意,到街头一些专卖旗袍的小店搜罗,或许能买到好的,不合身可以改。

师傅量了尺寸,收起尺子,记下,“姑娘的身材比例匀称,非常标准。”

十七岁,她身体发育好,当大的大,当小的小。

姊妹俩从裁缝铺里出来,林秀暖捏了她脸蛋一把,“你干什么事太较真,你平常穿的衣裳不少,挑一件穿就行了,没有合意的,去百货商场买一件,百货商场里的新式样旗袍五花八门,什么没有,一个比赛,把你折腾的,小脸都瘦了,平常考试,别人都不当一回事,你一次考不好,饭吃不香,觉睡不好,”

四姐说得对,她这个人或许是太执着,前世对待感情也是。

人在忙碌中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晃她大嫂离开林家已经七八天了,冷大奶奶平常不跟人说笑,可有可无,可是一走,倒觉得家里好像少点什么。

吃早饭时,三姨太薛曼琴说;“明天是六小姐生日,我叫厨房准备了长寿面,这是传统过生日的习俗,你们年轻人,如今过生日兴洋派过法,六小姐请几个同学来家里热闹热闹。”

林沉畹从畹上抬起头,“我跟几个同学说好了,过生日请她们去吃西餐。”

明天过生日,她请唐昀玉,汪寒雪,秦谷芬三个人,西餐厅她都订好了。

上午第一堂下课,林沉畹跟唐昀玉一走出教室门,看见方崇文站在教室门口,手背在身后。

“崇文哥。”

林沉畹高兴地叫了一声。

“畹妹妹,我们去操场上,我有事跟你说?”

几个女同学,叽叽喳喳地取笑,学着方崇文的口气,“畹妹妹,畹妹妹快去去操场上。”

林沉畹作势要打她们,这些女生笑着四散跑了。

两人站在篮球架子下,方崇文从身后拿出一个很漂亮的锦盒,上面用彩绸打了一个蝴蝶结,“畹妹妹,这是你的生日礼物。”

林沉畹接过锦盒,心中感动,“谢谢你,崇文哥,你还记得我生日。”

“打开看看。”

林沉畹小心地解开漂亮的蝴蝶结,打开盒子,眼睛被晃了一下,锦盒里面放着一块漂亮的女士小手表。

“这是让人从外国捎回来的,我准备很长时间了,想等生日时送给你,喜欢吗?”

“喜欢,崇文哥,你帮我带上。”

林沉畹伸出手腕,方崇文拿过手表,动作有点笨拙地替她带上,林沉畹横着手腕,左看右看,喜欢得不得了,“谢谢你,崇文哥。”

心想,等崇文哥生日,她也送一块男士手表给他。

后两节课,林沉畹把双臂放在课桌上,不时看一眼手表,家里姊妹里,只有四姐有一块手表,英国产的。

晚上睡觉,她没舍得摘下手表,早晨醒来,还惦记着手上那块手表,窗帘挡着,屋里光线暗,她摸黑盯着看了半天。

有了手表,方便多了,到哪里能看时间。

林沉畹高高兴兴地戴着手表上学,坐在汽车里,她忍不住看了一次手表,五小姐林秀琼看见,惊奇地抓过她的手,“手表,谁送的?不会是你自己买的吧?”

六妹一个学生,她不相信六妹能买这么贵重的奢饰品,这个时期,手表是稀罕物。

“崇文哥送的。”

五小姐林秀琼羡慕地看了半天,“外国货,方崇文家真有钱,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

副官程东林坐在副驾驶位,回头看说;“若说有钱,咱们这个地界也没有几家比得过方家。”

放学铃声一响,林沉畹、唐昀玉四个女生,兴高采烈地挽着手,拉成一个横排,走出校门。

突然,林沉畹脚步顿住,唐昀玉三个人都停下步子,疑惑地看着校门口停着几辆黑色汽车,一辆黑色汽车车门旁,斜倚着一个身披黑色风敞年轻高大的男人,冬季的黄昏,太阳光苍白,照在他身上,一股禁欲的性感冷清。

几个女孩中,他旁若无人地专注地盯着林沉畹,迈开步子走到林沉畹面前,“跟我到车里来。”

“我晚上有事。”

林沉畹站着没动。

“我跟你说几句话,不耽误你时间。”

说完,他回身朝汽车走过去,林沉畹犹豫一下,跟三个女生说;“你们等我一下。”涩着脚步跟了过去。

陈道笙拉开车门,林沉畹坐上去,随后,陈道笙上了汽车,车下的保镖把车门关上。

汽车里就两个人,陈道笙定定地望着她,林沉畹为免两人单独相处尴尬,随口问了一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晚上。”

他从大衣兜里掏出一个盒子,“生日快乐!”

林沉畹愣住,他知道她的生日,这也不奇怪,他打个电话,到学校一问就能知道,可是他昨晚从北平赶回来,是为了给她送生日礼物。

看她没接,他催促一句,“拿着,打开看看。”

林沉畹看一眼他手上精致的金线织锦缎盒子,片刻踌躇,伸手接过,轻轻地打开金扣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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