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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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道笙活着的希望渺茫,越来越不容乐观,林沉畹心情也越来越沉重。

汪寒雪站起来,“我走了,我回去抓紧办正事,我先生这几天什么都没干,专门跑查这件事。”

“替我谢谢你先生。”

林沉畹由衷地感激,汪寒雪的先生她连面都没见过,热心帮忙。

“老婆大人好同学的事,他敢不上心吗?”

十几年安逸的生活,汪寒雪还像少女时娇俏可人,

林沉畹送汪寒雪,走到楼梯口,汪寒雪回身说;“你别送了,我又不是找不到路。”

“我送你到楼下。”

两人下楼,穿过一楼大厅,饭店大厅里,客人络绎不绝,男的西装革履,女的珠光宝气,还有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穿着和服的日本女人挽着矮个日本人。

迎面白妤薇挽着高祖廉走进饭店大门,这两个人住在这里,这家饭店真不能住下去,高祖廉碰见一个熟人,带着白妤薇过去打招呼,跟林沉畹错开了。

林沉畹跟汪寒雪往外走,汪寒雪伏在她耳边小声说:“高祖廉是头号汉奸,大家背后都骂他,认贼作父,投靠日本人当主子,白妤薇在学校时,还是学生领袖,进步青年,现在竟然跟高祖廉这样的人混在一起,越来越堕落了。”

白妤薇曾经的表现,不过是为了获得一个男人的垂青。

两人走出饭店大门,汪寒雪担心她难过,站在门口,又劝了她好一会,然后,上了汽车。

林沉畹看着汪寒雪坐家里的汽车走了,自己往回走,夜晚的上海大饭店,灯火辉煌,霓虹闪烁。

走进大厅,金碧辉煌,犹如置身宫殿一般,来来往往的人,她突然看见一个身影很熟悉,背影看这是一个穿玫瑰色丝绒滚辫旗袍高挑的女人,披肩长卷发,旗袍无袖,露出一大截光腿,有一个细节,林沉畹看出破绽,这个女人穿戴时髦,打扮妖冶,然鞋子是一双墨绿色的丝绒平跟鞋,不是细高跟鞋,有点奇怪。

这女人背影眼熟,林沉畹倏忽反应过来,那个女人是五姐,朝那个背影快步追过去,饭店走廊灯光雪亮,林沉畹确定是五姐无疑,转了一个弯,只见五姐一闪身进了舞厅,

林沉畹随后跟了过去,大饭店夜晚有交际舞会,舞会有伪上海政府的新贵,绅士商贾,上流社会名媛,红歌女舞女,太太小姐,跳舞池里人头攒动,靡靡之音,缠绵悱恻。

她看见五姐混进跳舞的男女之中,舞厅里灯光忽明忽暗,斑驳陆离,人影晃动,林沉畹看见五姐跟一个男人相拥跳舞。

五姐跟那个男人滑入舞池中央,舞池灯光扫过舞池中央的两个人,林沉畹瞬间看清楚搂抱在一起跳舞的男女是高祖廉和白妤薇。

林沉畹站在灯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她已经预感到五姐接下来要做什么,不禁为五姐捏了一把汗

五姐和与她跳舞的男人靠近高祖廉和白妤薇,舞场里是最容易接近目标,而不被人怀疑,也是被暗杀者失去防备,最容易得手的时机,擦身而过时,林沉畹看见五姐跟那个男人同时掏出抢,砰砰砰,几声枪响,高祖廉摇晃了几下,朝地上倒去,白妤薇踉跄了几步,缓慢地倒在高祖廉的身上,响声一响,舞池里顿时大乱,刺耳的尖叫声,人们像无头苍蝇,朝四处乱跑。

林沉畹退出来,脚步匆匆朝楼梯口走去,刚要上楼梯,这时,饭店警铃大作,响彻整个饭店各个楼层,杂乱的脚步声朝舞厅方向跑来,饭店的保卫出动了,如果堵住舞厅里的人,五姐和那个男人很危险,五姐她们不管是什么组织,杀了卖国的汉奸,就是有良知的中国人。

林沉畹瞬间涌入脑子里想法,令她毫不犹豫地从手提包里掏出手枪,对准走廊两侧棚顶上明晃晃的吊灯,开了几枪,电灯爆裂,走廊顿时陷入一片黑暗,这时,舞厅里的人蜂拥而出。

紧接着,枪声大作,饭店里嘈杂纷乱,林沉畹转身上楼,快速离开。

回到房间,她的心咕咚咚直跳,这时,传来敲门声,林沉畹走到门旁,门外传来邵勇的声音,“小畹姐,是我。”

林沉畹打开门,“小勇。”

邵勇进来,“饭店出事了,你刚才送同学,我担心你有事。”

枪声响了一阵子,肃静了。

林沉畹担心五姐,到底逃出去没有,显然五姐她们是有组织有计划的暗杀行动,五姐参加这样的组织林沉畹有点不敢相信,不过细想想,也不奇怪,十几年,姊妹没见面,十年当中,每个人都经历许多,五姐跟顾书同结婚了,顾书同是爱国进步人士,五姐受他的影响,走上这条路,是必然。

她为陈道笙、为五姐自豪,出身名门的林家小姐们,每个人所选择的路不同,但都已经成熟成长。

半个钟头后,走廊里传来敲门声,警察挨个客房检查,一会敲林沉畹住的客房门,林沉畹打开门,门口站着两个警察,其中一个矮个的警察说:“夫人,检查您的证件。”

警察看她提供的证件,外籍华人,挺客气,“对不起夫人,打扰了。”

林沉畹故意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矮个警察说;“饭店里混进来刺客,有人被暗杀。”

林沉畹假装紧张,“有刺客,抓到了吗?”

“刚才太乱,刺客跑了,我们例行检查。”

警察走了,林沉畹放心了。

第二天,上海市各大报纸,报道上海伪政府要员高祖廉和情妇白妤薇被杀案。

早餐时,邵勇手里拿着一份《大公报》,递给林沉畹,“小畹姐,你看,昨晚饭店发生了谋杀案。”

林沉畹接过报纸,扫了一眼,正版头条,昨晚高祖廉和情妇在上海大饭店被暗杀的报道。

汉奸的下场,大快人心,争强好胜的白妤薇最后落得这样凄惨的下场。

五姐在上海,但五姐的行踪她不知道,两姊妹这次不能见面了。

放下报纸,林沉畹看着餐厅桌上的早餐,吃不下,到上海七八天了,她惦记两个孩子,这边陈道笙又没有消息,

时间拖得越久,陈道笙生存的希望越小,邵勇劝说:“小畹姐,你自己要保重身体,才能坚持住,你身体垮了,还怎么找姐夫。”

多亏邵勇一直陪着她,有个亲人在身旁关心她,她多少有一点安慰。

晚间,她给加拿大家里挂电话,她每天晚上跟家里通个电话,问邵太太两个孩子的情况。

电话是儿子陈博裕接的,儿子陈博裕的声音蔫蔫的,“妈,我爸找到了吗?我跟妹妹想你跟爸爸。”

“妈妈还没有找到爸爸,妈妈还要继续找,你听外婆的话。”

女儿陈若妍尖细的声音传过来,“妈妈,你什么时候回家?”

“妈妈找到爸爸就回家。”

胸中胀满酸涩,找不到陈道笙,她回去无法跟两个孩子交代。

次日,上海饭店西餐厅里,杜云峰坐在一张桌子旁,手上拿着一份报纸看,这时,林沉畹下楼,走过来,坐在他对面,问:“怎么样,有道笙的消息吗?”

杜云峰看着她,下午和煦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她的肌肤通透的白,如墨画般的眉眼,笼着淡淡的愁绪。

他不忍心,带给她希望,又把她的希望破灭,“我打听战地记者说战争异常惨烈,上海是十里洋场,四面平旷,无险可守,听说前线将士有死无退,几乎全部阵亡。”

林沉畹惨淡的心境,难过的情绪在内心翻搅,强忍住不哭出来。

隔着一道屏风,屏风后来了两个人,两个人坐下,一直在小声说话,杜云峰挑眉,朝后靠,屏风后的两个人用日语对话,两个人嘟嘟姑姑了一会,好像分头离开。

林沉畹听不懂说的是什么,等这两个人走了,问:“这两个日本人说的是什么?”

杜云峰精通四国语言,英语、法语、德语,日语。

杜云峰愤然地说;“他们密谋暗杀一个人,一个叫高树增的中国人,是国民政府一个局长,那个人好像负了重伤,在上海一家医院养伤,刚才这两个人,有一个人是中国人,是日本人的密探,中国的败类。”

林沉畹修长的手指不由自主抓住白色提花桌布,“那家医院的地址你告诉我?”

“………..”

林沉畹倏忽站起来,疾走上楼,杜云峰跟在她身后,在五楼走廊里看见邵勇,邵勇看她匆忙回来,问:“姐,出什么事了。”

林沉畹走进客房里,邵勇和杜云峰跟了进来,林沉畹从手提包里拿出小手.枪,推上子弹,对邵勇说:“姐要去救一个朋友,日本人要杀他,姐要赶去通知他,如果姐出事,你跟干娘替我照顾阳阳和小妍。”

“姐,我跟你去。”

邵勇不放心她一个涉险。

杜云峰试图阻止,“你们姐弟俩救人,这很危险。”

邵勇说;“日本人要杀中国人,我们知道就不能不管,何况还是姐的朋友。”

邵勇一身正气。

杜云峰没看过这样勇敢无畏的林沉畹,“你去了万一救不出人,还可能搭上性命。”

道笙、五姐、高树增还有成千上万的中国人,都不怕死,高树增面临危险,她知道不能袖手旁观。

这时,有人敲门,林沉畹把枪收起来,走过去开门,匡为衡进来,看看几个人神色凝重,问:“出什么事了?”

林沉畹说:“日本人要杀我的一个朋友,我和邵勇要去通知他。”

“他在什么地方?”

“………”

“上海的街道,你们姐弟路不熟,我带你们去。”匡为衡说。

林沉畹看着匡为衡,颇为意外,“匡先生,我们不能连累你。”

匡为衡毅然决然,“我也是一个中国人,既然知道了,就不能不管。”

杜云峰说;“我也跟你们去。”

匡为衡拦住他,“杜教授,你留下。”

杜云峰不会打枪,跟去添麻烦,没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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