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2 / 2)
儿子房里的事情,贺兰氏也不好插手太过,眼见着两个人没闹出什么事情来,徐明柏要歇在主屋里便也随着他了。摊上这样一个不长进的儿媳妇,贺兰氏越发留意相看起徐明樟的嫡妻人选来。因着国丧期间不得太过热闹,什么赏花宴之类的也都办不成,只得在平日去各府送礼交际的时候细细留意,看来看去的,最后选定了左詹事的亲眷旁家——王司簿之女王睿宁。
虽说女方家室不显,但胜在此女是自幼管家,又得了父亲如男儿一般教养,书读得十分不错,性子也活泼大方,正好能与沉默寡言的徐明樟互补。
有左詹事夫人在其中牵线搭桥,这桩婚事很快就谈成了。双方议定等出了国丧,便于当年的八月十五下聘成礼。
徐明樟人虽然还在书院中,却是知道自己已经由家里定了亲的,写信给徐明薇的时候便扭扭捏捏地问了。虽然信上只装作很不在意的样子提到了王家女儿一句而已,徐明薇完全能想象得到,她这四哥哥在写信的时候那抓耳挠腮的苦恼样子,读完便忍不住笑了一场。等笑够了,才打发了铁头驾车,自己亲自去了王家找未来嫂嫂玩耍。
王睿宁也是知道自己被许给了徐家四少爷的,见了徐明薇自然亲热的很,想必也是听说过徐家大房两个兄弟都十分宠爱妹子。王睿宁的娘自生产后身子便一直不好,开始是奶妈子帮着管家,后来奶妈子也管不动了,这才让王睿宁渐渐露出头来。常年与人打交道,使得王睿宁的性子越发爽朗大方,徐明薇在王家待了一个下午,很快便喜欢上了她这样的性格,心想贺兰氏果然看人看得十分准,王睿宁配了她四哥哥,真是再合适也不过了。
临走的时候徐明薇问王睿宁要了本她常看的书,王睿宁心里虽奇怪,却也没多想,扭头吩咐下人去拿了书架子上的那本《洞天残局》,却是道家的书。
徐明薇便笑道,“不想姐姐平日里竟能看得进这样的书,我是拿到手上就觉得沉重,每每都翻不过十页哩。”
第一卷 身在异乡为异客 232
王睿宁笑道,“并不瞒妹妹,这本我也是用来打发时间的,心里乱的时候拿在手上翻翻,便觉得安定了不少。如此零零散散的,也只翻过半本罢了。”
徐明薇说道,“借了姐姐的这本,只怕你闲下来又没的东西好翻了,这本倒是我在家常看的,便留了给姐姐消遣罢。”
王睿宁笑着伸手接过,还不待看清楚书名,徐明薇便起身要请辞。她连忙将书放到一边,亲自送了她出门,等回了屋里一看,桌上赫然便是一模一样的《洞天残局》,心里便隐约猜到了些什么。等翻开一看,上头果然也有着蝇头小楷做的批注,看笔锋走势便知,那决计不是出于闺阁女子之手。一时心跳如擂鼓,面红如火,书上翻着的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再去看那批注,时而针砭,时而调笑,比她的见解却是高远多了。
早知道徐家人生得好,如今见这徐家四郎智珠在握,胸有乾坤,一颗芳心更是暗自深许,倒恨起这三年国丧太长来了。
再说徐明樟,前脚送了信回家向妹子打听未来妻子的品行模样,后脚便悔了,又追回不得,只日日煎熬了等着徐明薇的回信。如此苦等了半个多月,才等来了薄薄一张信纸,却是什么都没说。徐明樟心想难不成是自己问得太隐晦了,妹子没看出来自己的意思吗,又纠结起要不要再写一封信问问,第二天家人又送来一个蓝布小包裹,打开一看,却只有一本《洞天残局》。
徐明樟还以为是自己落在家中的那一本,细看了才发现并不是,书背上糊的胶更旧一些。好奇地翻开一看,入目的便是一行行娟秀的小字,评注得十分有趣,有些自己当时看并未在意的句子,也被对方划出批注了,虽有些小意,观点却十分新奇。他翻看了半天,等半本都翻完了,才后知后觉地猜到这本《洞天残局》的出处是哪家的,也与王睿宁一般面红心热了半天,才缓过劲来。连忙将那本《洞天残局》好生收藏了,闲时便拿出来翻看一遍,徐明樟心中渐渐勾勒出了王睿宁其人其声。虽未曾见过本人,却觉着两人早已熟识了。
徐明薇自此之后便常常替两人转送着书,贺兰氏后来大概也猜到了些,却并不拦她。小儿女们现下感情培养得好,日后才过得到一处去,因此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默许了。
这天徐明薇又要往王家去送书,马车在半路忽地一颠,险些将她摔出去,幸好碧桃在边上拉了她一把,才将她拉住了。
铁头在外头连声告罪,徐明薇在他慌乱的解释中听明白了,原来是路上不知怎么地有个大坑,他一时没注意到,才将车轮子陷进坑里去了。
徐明薇问道,“出些意外也是难免的,到底人没出事,已是万幸。你且去看一下,车轮子可有断裂了,还能继续走不。”
铁头应了一声,便跳下车去看了,片刻后在车外答道,“姑娘,车轮子上裂了一小块,修补一下就行,只是要劳烦姑娘先从车上下来,才好将车子从坑里推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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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明薇撩开车帘一看,路边正有个茶楼,便带上锥帽招呼了碧桃一起下了车。
“我与碧桃先去里头坐着等你,只修好了便早些来报。”
铁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应道,“姑娘自去,修好了便来。”
早有眼尖的茶博士迎了出来,一看眼前的情形,笑道,“只怕这车子一时半会儿还修不好,姑娘若是需要帮手,店里就有可尽用的,我这就去叫人来帮着修,您只管在楼上雅座喝一会儿茶吃一会儿点心,安心等着便是。”
徐明薇本来就有上楼等着的意思,如此便点头应了,跟着那茶博士上了楼上的雅座,拿了茶水单子点了一壶大红袍,要了些果子和一碟子白玉花生糕,又让茶博士推荐着点了几道出名的冷盘,冷水鸭舌之类的。她自己倒是不爱吃外头的东西,多半是为着碧桃点的。
不一时果子糕点都上了来,徐明薇喝了口茶博士沏好的茶水,心下便惊奇,这小小茶楼,竟用得起一两便要价二钱银子的武夷大红袍,那茶水单上也只要了一钱银子,本大与利,如何做的起这等生意?
她正惊讶着,雅座的门忽地被人推开,徐明薇还以为是茶博士发觉送错茶来回来说明,一抬头,却是个眼生的英俊男子。十(八)九岁的年纪,一双剑眉直飞入鬓,底下是一双灿若星辰的眼,也正朝着她看来。
因着是在室内,徐明薇头上的锥帽已经取下放到了一边,因此这会儿正巧被那人看了个正着。
碧桃连忙扔下手里的果子,便要冲上去拦,“哪里来的登徒子,没得脸皮,还不叫我打出去!”
不想那男子身后钻出个黑塔一般的壮汉,见碧桃朝他们扑过来,便伸手来挡,说道,“还不认得你姑爷家的,休得放肆!”
他想必是没有料到碧桃一个姑娘家会有这样大的力气,险些没接住,被碧桃往后推了一步。那壮汉咦了一声,眼中露出几分惊诧和认真,再不敢小看了碧桃。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动作的,只三两下的功夫,碧桃便被他捂了嘴抱了,夹在腋下带出了门。
徐明薇皱眉看向傅恒,自从那年他们在寿山寺的花墙下见过一面,后头便鲜少遇见,不想他从十二岁长到十八岁了,仍是这样随意行事,并没有多少长进。
“你要将我家丫头带到哪儿去?好生说了便是,做什么一见面便打打杀杀的?”
傅恒也没料到徐明薇才十一岁的光景,便已经出落得这般漂亮,眉宇间虽然还为完全长开,但与幼时的她已经有了很大不同,身上那股清冷的气质也越发明显,一时竟看得呆了,险些忘记了自己是为着什么而来的。
“黑炭不会为难她的,只是我有些话想对你说,不想她也在场听了,等会儿便放她回来。”傅恒有意朝她慢慢走了过来,见她一脸镇定并不慌张的样子,笑道,“多年未见,明薇妹妹你却还是和当年一样,并没多少变化哩。”
徐明薇意有所指地说道,“彼此彼此。”
当年他使计骗她去花墙私会,如今他也仍是一样,在她马车上做了手脚,专程在这茶楼里等了。
傅恒不知为何忽地笑了起来,片刻后才盯住了她的脸说道,“你我虽是已经定了亲的人,家中来往却诸多不便,因此才想到了这出,原是唐突,还望明薇妹妹心中莫怪。”
见徐明薇并没有搭话的意思,傅恒又说道,“今天来也不是为着别的,前些日子怎也不见你送东西来?旁的人都送了贺礼,只不见你的,你就这般一点点都不将我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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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明薇略显吃惊地抬眼看他,傅恒他这算是在跟她(调)情的意思吗?自己才十一岁啊,恋童吧他,这都能下得了手?
许是徐明薇的眼神太赤(裸)裸,傅恒脸上微微一红,很快又恢复了正常,辩解道,“我几个妹妹都有送了自己亲手做的物件,还有画了画的,你们徐家是有送了贺礼来,却不见你亲手做的。你我日后总是要在一块的……或许是下人粗心了有所遗漏,总归是要亲自问过你才好。”
傅恒少年得意,年纪轻轻地便考中了举人,还是榜首,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之际,却不见自己的未婚妻有些许表示。那年在寿山寺私会的时候他便有所察觉,徐明薇并不是那等在意他的,仿佛将来嫁给谁都没什么不同的样子。傅恒越想越在意,因此才特意设了这个局,好避开耳目与她见上一面,当面问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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