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1 / 2)
聂维山回答:“我就是去给店里淘货,杯碟瓦罐什么类型的都想弄两件,这面铜镜保存得不错,颜色也属于比较正的蟹壳青,所以就收了。”
丁汉白顿时变了脸,手指翻转把刀尖朝下,然后用力在镜子上划了一道!他把刀拍在桌上,然后拿起镜子砸在聂维山的脚边,大骂道:“你跟我说这叫蟹壳青?这他妈是后期喷的腻子!浑浑噩噩好几天,连这种小儿科的东西都分辨不出来,不愿意干了就给我滚蛋!”
丁汉白的火气熏着整个三楼,端茶送水的服务生都不敢上来。纪慎语亲自捧着茶杯走近,捡起铜镜后便窝在对面沙发上研究,说:“铜镜照人像使了柔光似的,眼角的皱纹都看不见了,感觉年轻了好几岁。”
“你本来就没几条皱纹!”丁汉白还瞪着眼睛,“少给他找台阶下!”
纪慎辩解道:“你的动静这么大,台阶都被震榻了。”他没再理会丁汉白,转去看聂维山,“小山,你这几天确实状态不好,你师父没冤枉你。怎么了,遇见难事儿了?”
聂维山犹豫片刻,坦白道:“我和阳儿跟家里说了我俩的事儿,长辈不太接受,这几天也一直没见着他,我有些惦记。”
丁汉白的惊讶战胜了怒气:“你们跟家里说了?!”
见聂维山点了点头,丁汉白忽然笑起来:“还行,算是个爷们儿。本来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只是走神儿不是寻死,说明家里的态度还可以。至于见不着面?我就不信你翻他家墙头上还能见不着他一面?”
纪慎语听不下去了,带着聂维山到了偏厅,解释道:“别听他的,他就不是个正常人。”聂维山总算有了笑模样,“师父是帮我出主意呢。”
“你们情况不一样。”纪慎语说,“千阳在你这儿是不是最重要的?”
聂维山想都没想:“是。”
“那就行,凡事都看决心,其他阻碍因素都是借口。”纪慎语字句清晰,语速稍慢,“你师父当年遇见的情况更坏,那时候的人哪受得了这个,他就是不服软,什么都不要就自立门户去了。”
聂维山忍不住问:“我师父是怎么跟您说的?”
纪慎语望了一眼前厅里的丁汉白,思绪一下子回到了旧时的丁家大院,丁汉白又傲又狂,即使在当时也是语气嚣张,但说出的每个字都像刀扎在他心尖上。
“纪慎语,牵制我的东西很多,但都敌不过你在我心里头的分量,你是最要紧的那个,那其他的就都不要紧了。我把话撂这儿,哪怕最后我落魄收场也绝不服软低头。”
纪慎语喃喃道:“他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第60章 正文完结
尹千阳还在被时刻监控着, 大周末都要憋屈在家里, 他看明白了,他爸妈这是在逃避问题, 能拖一天是一天, 幻想着异地恋使他和聂维山的感情变淡, 然后所有问题迎刃而解。
开玩笑,广州那么远他们都扛过来了, 这点儿距离算什么。
大清早麻雀在树杈上开始叫唤, 尹千阳搬着小板凳坐在树底下听歌,等尹向东和白美仙起床后, 他喊道:“爸, 妈, 我能不能去店里帮忙?”
没人搭理他,他又说:“那是我和小山共同的店,我不能什么力气都不出吧?”
尹向东站在屋门口:“你们共同的店?你资金入股了还是提供技术支持了?过家家一样还挺当真,以后你们回过头看看就知道自己多幼稚可笑了。”
“我们不可笑!”尹千阳靠着树, 表情看上去特别倔, “早在八百年前耳记还没盘出去的时候, 我们就商量过开店了,我们俩的未来早就规划好了!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山穷水尽我们都迈过去了,现在这道坎儿算什么?什么都不算!”
尹千阳看他爸要发火,于是豁出去了, 继续嚷道:“你以为真能关住我啊?我一个助跑就翻墙出去了,哪怕让千刀给我扒拉个狗洞,只要我真想跑,根本就拦不住我。”
尹向东指着大门口:“你跑,你跑,跑出去就别回来,以后二云胡同没你这个神经病!”
“……神经病?”尹千阳皱着脸,心说他爸骂人真是没水平,“爸,我不跑,我就是想告诉你没必要这样管着我,因为我不想让你和我妈难受。可是我又特别想他,我屋里搁着拐,手腕脚腕戴着他送的链子,千刀也是他给我的,放眼一看全他妈令我睹物思人。”
尹千阳仰起脑袋望着树:“就这棵枣树是我们俩共同的,树上都开花了,你们怎么还不开窍啊。”
尹千结在屋里听得眉心直跳,她就没见过这么不会说话的人。尹向东果然又被点起了火,说:“那就守着你的枣树吧,中午也别吃饭了,干脆也别进屋。”
尹千阳最不能被刺激,当下立刻拍了大腿:“不进就不进!我抱树绝食!”
屋门关着,尹千阳被隔绝在屋外,他坐在树下听歌逗狗,一上午没挪腾地方。渴了饿了就去水池边喝几口凉水,晒得热就靠着树打盹儿。
晚上凉快了一些,胡同口的小石狮子上有个人坐着抽烟,旁边支着辆电动车。小眼镜开着他的儿童汽车经过,仔细辨别后出声问:“小山哥哥,是你吗?”
聂维山本来在发呆,回神后立即把烟掐了,觉得当着小孩儿抽烟不好,说:“是我,你怎么这么高级,都开上车了。”
“这车还不如我跑得快呢。”小眼镜脸上嘚瑟,“小山哥哥,你在这儿等人啊,我帮你叫阳阳哥哥去吧?”
聂维山看了看时间:“不用叫,你从门口过的时候看看大门开着还是关着,再听听里面有没有动静。”
小眼镜开着车拐进了胡同,没一会儿又跑出来报告:“大门关着呢!但是能听见阳阳哥哥在院子里唱歌!”
唱歌是不是说明心情还不错,聂维山忍不住笑,又待了会儿才从小石狮子上起来。骑着电动车进去,然后把车子挨着墙根儿停下,抬脚一迈踩上车座,再用力一跳扒住墙就蹿上了墙头。
从上往下看,院子里吊着盏小灯,尹千阳靠在树上,只露出半拉背影,脚边窝着狗,狗尾巴时不时摇一摇。仔细一听,尹千阳真的在唱歌。
不止聂维山在听,屋里的尹向东也在听。
尹千阳戴着耳机闭着眼:“我的老父亲……我最疼爱的人……”
“生活的苦涩有三分,您却持了十分,这辈子做您的儿女,我没有做够,央求您呀下辈子,还做我的父亲……”
聂维山趴在墙头上乐,差点儿出溜下去。屋里尹向东又想气又想笑,问白美仙:“你说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我看他就是有神经病!”
尹千阳单曲循环,连唱不带停的,唱到后面高音上不去就扯着嗓子哼哼,不知道第多少遍的时候屋门开了,他睁开眼看着走出来的尹向东,摘下耳机清唱道:“我的老父亲……又想要发脾气……”
尹向东说:“生活的苦涩有三分,因为你给我涨到了十分,下辈子你当我爸行了吧?这辈子让我安安生生再活几年!”
“爸,我饿了。”尹千阳捂着肚子,“我都一整天没吃饭了。”
“你活该,不是要守着你们的树么。”尹向东听见动静,知道白美仙已经去厨房做吃的了,没好气道,“还不进来洗手,难道等会儿喂你嘴里?”
尹千阳摇晃着站起来,腿脚不听使唤似的走到了屋门口:“谢谢爸!”
父子俩进去了,屋门重新关上,聂维山趴在墙头上悄悄目睹这一切,吊着的心终于能够落回肚子里。他翻下墙骑车离开,觉得云开月明那一天就在不远的将来。
何况就算情况很坏他也准备好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分清对自己来说谁最重要,那阻挡的障碍就都不算什么了。
一碗热汤面被端上桌,剥开细细的面条还能找到躺在碗底的几个小馄饨,尹千阳唱得嗓子疼,先端起碗喝了两口热汤。尹向东和白美仙在餐桌对面并排坐着,都盯着他看。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