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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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晓晨是个极爱洁的只是受制到现实条件,即便如此她还是坚持顶多三天就要洗一回,好在秦氏本身也是个很讲究卫生的,这才不至于像村子里一些人那样十天半月才冲一次。

洗澡排队一个一个来,周晓晨特意挑选在了最后,澡就在小灶里洗,膛里火不熄水在炉上热着大冷天也不会觉得凉。仔细将门关上后她走到桶边试了试水湿,随后脱去了衣物将脖子上锦囊拿下取出石头后,这才跨入了半人高的浴桶中。

温热的水将人包裹,周晓晨没有急着洗,反将热水先把石头来回清洗了几遍,长年的摩挲石头在手中越显圆润上面的纹路依旧是那样的清晰,洗干净后她将它拿起放到了唇边轻轻一吻。

到了年三十,大清早家家户户又开始忙碌了起来,就是那几家少了孩子缺了男人的也都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毕竟日子还是要继续过下去的。

桂家人也都凑在一起,男人女人各做各的,家里的孩子们经历了这一场变故,多多少少都变得懂事了起来,除了五房最小的两个,其他的就是一直被二嫂当作宝的涟哥也都得帮着大人们做事。

贴春联挂福字,果如桂叶源所料的那样,家里除了二房都要了哥哥写的大字,他存着小心思往二房转了一圈,回来拉着哥哥到墙角边:”哥,你的字比涟四哥的好看。”

周晓晨屈指往他头上一敲:”忘了爹娘的话了?咱们都是一家人,用不着比的。”

桂月源没能在哥哥着里讨着好,一溜烟又跑到了姐姐那儿。

周晓晨站着远远瞧见姐姐摸了摸小弟被打的地方,无奈地摇了摇头。

到了晚上就要吃团圆饭了,大人小孩分坐两桌,家里添了人口桌子就有些挤,桂老爹看着眼里满是笑意。菜没有往年的丰盛,桌子上还是有鱼有肉的,难得开荦这顿饭吃得比哪一年都要香。

吃完,放鞭炮是免不了的,周晓晨和桂月梅站在门边上,两人都捂着耳朵,桂月源却大胆了许多,这一回也拿了香跟着桂月泽后头,轮到他点时手上的香抖个不停,点了半天才燃了引线,这小子见点着了捂着耳朵头都不回地就往哥姐身后跑,引得众人一阵发笑。

老人熬不了夜,等放完了炮这阵子热闹劲过去后也就散了各回各家。

桂月源拉着姐姐一路小跑,秦氏和丈夫则走在他们后边,周晓晨手里提着纸灯笼慢悠悠跟着,嘴里哈着热气,她又往南边的天空看,那颗闪亮的星一眼就能看到,脚不知不觉地停了,静静地注视了一会,才重新迈开了步子,踏进院时看到阿爹扶着娘站在院角的小坟堆边低头像在说着什么,鼻子一下就酸了起来。没去打扰她快步走回了屋,见阿姐和弟弟两人正扒着窗缝往外瞧,趁着这个空她用手揉了揉眼眼。

”弟,你怎么了?眼睛不舒服?是不是叫东西迷了?”桂月梅转头正看到这幕,她忙走了过来。

周晓晨用力眨了几下眼:”没事,现在已经好了。”

桂月梅不放心地又瞧了瞧,”眼睛都红了呢,真没事吗?”

”没事。阿源,你快下来,一会爹娘就进来了,看见了不好。”周晓晨打岔,话题转太快话气不免就带了几分生硬。

桂月源转过头看了自家哥哥一眼后,老实关上了窗,小模小样地在心底轻叹了口气,要是弟弟没死就好了,他也能摆摆当哥哥的威风。

没一会儿,桂老三夫妻走了进来,这一晚是要一家人聚在一起守岁的,没有电视娱乐的时代,死撑着不睡确实是一件难事,桂月源最先睡了过去,桂月梅也是眼皮耷拉着头直往下点,秦氏知他们顶不住,打发了女儿回屋睡,又叫桂老三把小儿子抱回房。”你也回去睡吧,”她见大儿子坐着不动开口叫他。

周晓晨没动她笑道:”娘,让我再多陪您一会儿。”

秦氏看了他一眼,知子莫若母只需稍想一下便能猜出他的心思,招招手把人叫了到跟前,这一年过得苦男孩虽没长多少肉,个子却往上窜了不少,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脸。男孩不似女孩子那般爱撒娇与娘亲近,只要长大些略懂事了就不爱叫人碰,源哥偶尔被捏还要躲着跑,唯独自家大儿子总由着自己还略弯了腰凑了脸这份体贴叫她心暖:”回去睡吧,你正长个儿呢熬夜不好,娘有你爹陪呢。”

”那我等爹回来了再去睡。”周晓晨也不拒绝。

都这样说了,秦氏自不会赶他,两母子一个站一个坐,淡淡灯光散落在她们的身边。

桂老三回来后,周晓晨很是识相地走了出去。

”源哥安置好了?”秦氏见丈夫回来挑了挑灯芯笑问。

”臭小子睡得沉着呢,半点没醒的意思。”桂老三走过去重坐到了妻子身边,见她眼睛似有些红关心道:”你是不是困了?要不你先去睡吧,这里我守着。”

秦氏轻摇了摇头,”我们哪年不是一块儿守的,”她边说边用指按了按眼角:”我这是心疼清哥呢,这孩子越是懂事越叫人心疼”

提及长子桂老三也叹了口气,那卖身的事虽过去了却始终是他心里的一道坎,不想在这个时候提那些,”爹说过咱们家清哥是个有福的人,等他长大后一定会有大福气的,”说到这里,他又嘿嘿憨笑了声:”清哥打小就懂体贴人,往后呀,也不晓得哪家的闺女能有福气嫁给咱们清哥。”说到这里又顿了下:”其实呀,我倒想着将来和大牛做亲爱的,他家施诗长得好,性子瞧着也好差三岁正好配,可惜,我看大牛不像是个甘心困在咱们这小地方的人,指不定呀等世道太平了还要走的。”

秦氏也曾跟着丈夫去过镇子一回,想到施诗她心里也是喜欢得紧,又觉得丈夫的话也有几分道理:”我也挺喜欢施诗那孩子的。”语气颇有些遗憾。

桂老三见不得媳妇如此,忙劝解道:”孩子们的事将来咋样说不定呢得看缘分,就像咱们俩当年我也没想过能娶到你,可咱们还不是在一块儿了。”

听他提及这事,秦氏瞋了一眼。

周晓晨回到了房里,小床上弟弟已经熟睡,她走到自己的床边揿了床幔,见自己的被褥也已铺好不禁心头一暖。脱了外衣松了发她钻进了被子,里面是凉的这叫她忍不住将身体蜷了起来,手依旧是捏着存放石头的锦囊,过了好一会儿被窝渐渐捂热,她这才慢慢把身体舒展开,人平躺眼向上,和过去的每一次一样,跨年的这一夜她都不会觉得困,脑子里总会出现她和秦雨曾经的点滴,打从认识之后她们的新年总是一起过的,到孤儿院后的头一年,她躲在被子里无声的哭,秦清从背后将自己搂住轻轻安慰。第二年,她仍旧是哭却是将脸埋在秦雨的怀里,第三年,她们并排躺在一处被下手拉着手,眼泪无声的流,黑暗中秦清侧身用另一只手帮她轻轻的擦。一年又一年直到她结了婚,婚后的头一个三十,她跟着东阳在婆家吃饭,人在那里心却不在,婆婆以为她是新媳妇拘谨却不晓得她心里想的全是秦雨,陪着长辈看春晚她悄悄地发短信,倒数计时之前终是忍不住,找了借口在厕所里打了电话,她们隔空一起倒数一起跨年。外头鞭炮声吵翻天,她不顾一切地对着电话大叫,'新年快乐,'只想把第一声祝福给她。

泪水又偷跑了出来,真傻呀明明动情那样的早却不知道,将石头拿了出来放在掌中,周晓晨闭上眼将石头贴到脸上轻轻的磨蹭。

仿如那人还在身边,她的手轻轻抚着自己的脸。

”秦雨,又要跨年了呢,我在这里过得很好,你也一定要和女儿一起好好的。”

第十九章

一日之际在于晨,一年之际在于春。

熬过了冬天,总算盼来了新春,刚过完年时,帝都毫无征兆地发生了一场巨变,那位传闻篡位引得天下大乱的皇帝竟被一个不起眼的太监给刺死,里应外合之下,嫡出的五王子顺利成为新帝,一上台就发布了新政,减赋赈灾,仿佛是为了证明这是顺应天道般,冬天过后,连着好几场春雨,让饱受苦难的百姓看到了新的希望。

春耕最是忙碌的时候,田地里只要是能够出力的男丁全都在干活,就连女人也不例外。去年的颗粒无收让他们憋足了劲,除草、施肥、浇水,天才亮出门太阳落山才归家,这样的日子连着几天,连周晓晨这样爱洁的人回到家后都只想不去洗澡直接躺平。

晚上一家子凑一块吃着秦氏给做的野菜饭,虽是陈粮可配上新鲜肥嫩的野菜,香喷喷的让人闻着就馋。

“亏得清哥当初叫咱们把肥继续埋地里。”桂老三虽是疲惫脸上却满满的都是笑:“今年的地那么肥,只是不闹灾到秋天一定是个大丰收。”

“正吃饭呢说这些。”秦氏白了丈夫一眼,想到能够丰收心里也是高兴的,看着又黑又瘦的大儿子也是心疼,忙又给他夹了菜:“多吃些,锅里还有许多呢。”

轻点了点头,周晓晨埋头扒饭,除去长身体下地干活的原因,半饥不饱地饿了一个冬天的她开春后胃口直线上升饭量增了一倍。

一旁桂月源也吃了不少,手摸着圆鼓鼓的肚子:“娘,我明儿再多挖些野菜回来,你能给做菜包子吃吃不?”

“行,娘给你做。”对上儿子渴望的眼,秦氏哪有不答应的。

“再忙上一阵就能好了,”桂老三吃完最后一口,把碗放在桌上手摸了摸下巴上的短胡渣:“只盼着能够一直这么好。”

就这么起早贪黑又忙了大半个月,总算是能够缓缓了,周晓晨的日子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她就像当年的桂月泽一样,到了年纪每天得跟着阿爹下地干活,多出来的时候也不浪费,帮着姐姐打理家后头的菜园子,在院子里写字看书教弟弟,偶尔还会跟着高大山一道去山里采些野果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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