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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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同她的深情相反,他不曾喜欢过她,甚至三番两次讥讽过她。他这样不值得喜欢,她却甘愿为他舍命,至今半句怨言也没有。见到他,她永远都是那个温和恬然的模样,笑意清雅如莲花,面容有微微的羞赧,温声细语唤他“温先生。”

有人说,世上的深爱有两种境界,一种是笑而不言,一种是痛而不语,她,当如是。

他忽然汗颜——他不知如何才能报答她的恩情与感情,虽然莫婉婉说她从未想要报答。

蓦地“叮咚”一声,电梯的声响拉回了温浅的思绪,温浅敛了敛心神,跟着樊歆一道走出电梯。

晚春的风还有些凉意,樊歆的裙角在夜风里翩跹如蝶,两人走出酒店,她回头跟温浅礼貌告别,“温先生再见……”随后又补了一句,“您不用送,我自己打的回去。”

温浅默了默,把肚里的疑惑说了出来,“人家明星出行都是保姆车随时伺候,前有助理后有保镖,你怎么老打的?”

樊歆笑了笑,为这事她前几天还跟慕春寅抗议过一次,自从刘志军事件后,只要她离开慕春寅的视线,慕春寅就得派保镖跟着她,便连她wc都有好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在女厕所门口持械蹲守,因着太过招摇,她抗议了几次,最后慕春寅经不住她软磨硬缠,便规定她如果在离盛唐不远的地方可以不带保镖,但前提必须是莫婉婉陪在身边——这话还真是看得起莫婉婉的武力值!

当然,这话没必要跟温浅讲,于是她抿唇浅笑,“温先生还不是还不是独来独往。”

温浅道:“那一道走吧,你去前面打的,而我没开车,步行回公司。”

樊歆点头,跟温浅一道向前方十字路口走去——那里的士最多。想着慕春寅今晚有应酬,不到半夜回不来,她再没什么顾虑,沿着步行街缓步前行,就当是饭后散步消食。

步行街是幽静的林荫小道,夜幕降临,喧哗的白昼早已退场,城市在夜色中归于宁静。白玉兰花造型的路灯散着昏黄的光,穿过香樟树茂密的枝桠,在地上投下斑驳的树影。

两人隔着几步的距离并肩走着,偶尔各自安静,偶尔平和交谈。快走到路口时,樊歆见路旁有个老婆婆正在兜售鲜花,十块钱一捆,并不是花店里包装精美的花束,而是自家种的栀子花,被连叶带花的拿皮筋扎成洁白的一小捆,朴素的卖相下却有浓郁花香扑鼻而来。

樊歆不忍见老人家守夜卖花,便将最后三束全买了去,她将兜里唯一的一百掏出来,没让老婆婆找。听闻老人家境困难,樊歆便让她每周去盛唐送花,花价远远高于市场价,婆子千恩万谢。

买完花后两人继续往前走。花太多,樊歆抱了一整怀,温浅与她相隔两步远,他双手插在兜里,似乎在看墙上的影子,又似乎在看她。须臾他开口了,“原来你的好心肠,不止是对小猫小狗。”

樊歆道:“只是觉得老婆婆很辛苦罢了。”

他神情疏淡地将目光移到她怀里的花上,问:“世上值得同情的人那么多,你能全部帮到吗?”

樊歆目光鲜见的认真,“也许在温先生眼里,这种事轻于鸿毛不足挂齿。但我不一样,我相信勿以小善而不为,所以举手之劳能帮就帮。”

温浅道:“如果你要帮她,大可以给钱打发,没必让她每周去盛唐送花。”

“这打发一词多轻蔑。”樊歆轻笑,“刚才婆婆旁就有一个乞丐,是个年轻男人,好手好脚却不劳而获。按理说年老的婆婆更有资格这样,但她宁愿风吹雨晒辛苦卖花也不愿别人施舍……对这样的人,你觉得你的打发她会接受吗?”

她看向温浅,眸光越发一本正经,“不要在助人时践踏她的自尊,不论她贫穷或富有。”

温浅看着她,有一瞬的静默。

担心自己的话让对方尴尬,樊歆笑了笑,缓和气氛,“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温先生不用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温浅仍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她,须臾后低声道:“不,你说的对。”

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助人本是善举,蔑然施舍或是伤害。

此后一路两人都没再说话,就那么不快不慢走在小路上。

道路两旁是民国风的小洋楼,路旁栽着许多蔷薇花,一簇簇攀在白色的篱笆墙上,一片粉色锦绣,温浅不经意间去看身侧的樊歆。

那一刻的画面似法国文艺片里的慢镜头。安静的街道,微黄的光线,投在墙上的斜长人影,沉淀着时光的复式小洋楼,路畔白色橡木篱笆与开得炙热的蔷薇花……女主角抱着纯白栀子花自篱笆墙下缓缓穿过,街道洋房花朵灯光皆沦为她的背景。画面中央的她低眉微笑,侧脸轮廓优美精致,浓密长睫似翻飞的蝶翼。

慢镜头还在继续前移,镜头外的观众却有微微的失神。

两分钟后两人走出步行街,到了岔路口,前方便可以打的了,樊歆跟温浅告别,“温先生,我走了。”

“嗯。”温浅颔首,在目送她离开后,沿着右边的路往前走。

前方街道霓虹闪烁,左边车行道车来车往,右边人行道红男绿女结伴而过。欢声笑语车马如流,将整座y市烘托得如不夜城,温浅沿着路灯的光影,慢慢朝公司走去。

热闹属于别人,孤寂属于他。夜里的荣光大楼比月光还冷清,可他没有选择。

他揉揉眉心,倏然觉得怠倦,这念头还未片刻,听得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似有人追上了他。

他一转身,就见樊歆气喘吁吁的脸,她看起来极不好意思,讪讪地笑,用蚊蚁般的声音问:“那个……您能借我一百块钱吗?我刚才把身上的钱都给了卖花的婆婆,没钱打的回去……”

温浅忍俊不禁,前一刻的怠倦一扫而空,“你一个大明星身上只装一百块?”他手摸到了兜里的皮夹,却偏偏摆出不合作的神情,“我为什么要借你?”

樊歆没料到温浅会来这一句,一怔,“我刚才请你吃了饭。”

“那又怎样?你请我吃饭我就必须借钱?”

樊歆无言以对。

想想没钱就得走一个小时的路回去,樊歆再顾不得其他,干脆不要脸皮耍无赖,“你要是不借我钱,我就跟着你到荣光去。我见人就说,温先生好抠门,一百块都不给我……”

她抱着大捧花束,巴掌大的小脸掩映在白色的栀子花中,故作无赖的口吻有顽童般的稚气。温浅从未见过她这番模样,忍不住摇头,“你真是……”后半句没说,只露出无奈又好笑的表情。

最终他还是将皮夹掏出来,“要多少自己拿。”

樊歆抽了一张一百,招手拦了辆的士,上车的一霎她猛地转身,朝路畔温浅跑来,分了一束花塞到他手里,笑道:“这是借钱的利息。”

温浅瞅着怀里的芬芳微怔,而樊歆早已乘着车一溜烟远走。

幽暗的树影下,温浅闻着花香弯了弯眉梢,“第一次见到这么奇怪的利息……”

他低下头去,看着怀里的花,雪白的小花一簇簇一团团,空气里荡漾着馥郁的香。他抬起手来,玉白的指尖准备将其中一朵花瓣整理舒展,手机却“嗡”地响起来,他接了电话,莫婉婉的话噼里啪啦传来,“你们吃完了?没事……姐就是觉得纳闷来问问你,吃饭时你怎么没宣布好消息啊?你不说这事已经尘埃落地了吗?”

温浅道:“原本是打算说的,不然不会跟你们吃饭。但后来改变了主意,干脆等到庆典现场,让她感受最猝不及防的惊喜吧,太早说失了期待,就没了意思。”

莫婉婉道:“这么说,你是想给她一个惊喜咯?”

“这不是我给的惊喜,我只是将它酝酿的更大而已。”

莫婉婉沉默片刻,突然道:“温浅……你好像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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