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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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峤没有恋战,更不曾有丝毫停留,足尖一点,便又朝颜英的方向掠去。

此时的颜英带着宇文诵,已经快要跑到城门口了,他武将出身,擅长的是沙场上拼杀的功夫,轻功并不算厉害,此时一鼓作气,只希望能够马上出城,将宇文诵远远带离险境,不负齐王临终托付。

破空之声传来!

他头一偏,避开从不远处城门上射来的箭矢。

果然如慕容沁所说,那里早已埋伏重兵,个个弓箭上弦,只待万箭齐发,便能将颜英和宇文诵射成蜂窝。

颜英没有半分停留,反而加快了脚程,他低下头对宇文诵道:“七郎,你听我说,待会儿我护着你,等这一波箭雨过了,他们必然要重新上箭,就趁这一会儿工夫,你沿着城墙下面跑,那里的小门没关,有我断后,你只管往前跑,沈道长就在后面,想必很快能追上来,到时候你就跟着他,什么也不要管,千万别回头,知道吗!”

宇文诵从小就被宇文宪所喜爱,认为是宇文家将来最有出息的一个孩子,可见何等聪颖,他如何会听不懂颜英的言下之意,闻言死死咬着牙:“颜叔!”

颜英知道他听懂了,嘴角扯开,一面躲开由上而下的箭雨,不一会儿,他背上就中了好几箭,但他反而将宇文诵搂得更紧,脚下也没有片刻凝滞。

他带着宇文诵奔向还未关上的侧门,手持枪戟的士兵前来拦截,都被他一一打退。

“走!快走!跑出去!”他松开宇文诵,对他喊道。

“不要放箭,住手!”一道人影冲到城门上,制止那些准备第二波放箭的士兵。

城门守将瞧见来人身份,均不敢妄动,然而守将身边的人却道:“继续放箭,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停下!”

“住手!”普六茹坚喝道,“大都督,陛下并没有下令对齐王一家赶尽杀绝,你这是何故?”

刘昉呵呵一笑:“随国公,想那齐王宇文宪还曾在先帝面前进言,说要提防你,你不仅不恨他,现在反而站出来为他说话,这又是何道理?”

普六茹坚:“齐王向先帝进言,那是他职责所在,一片公心,我不至于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这稚子却是无辜,大都督何妨放他一马,也算积德了!”

刘昉转念一想,宇文宪在朝廷民间威望甚高,现在皇帝骤然发难,很多人还没反应过来,等风波一过,为齐王一家求情的人必然很多,自己又何必去触那个霉头呢?

“也罢,我就给随国公一个面子,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声,我这边手下留情也没用,陛下早已派了高手在城外伏击,这小童就算能出这个门,照旧是死路一条。”

普六茹坚心头咯噔一声,忍不住往城外的方向望去。

居高临下,他清楚地看见宇文诵撞撞跌跌出了城门,那头却已经有三人朝他走了过去。

一人光头。

一人断臂。

还有一人,手脚俱全,器宇轩昂。

那三人里,随便挑出一个放到江湖上,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用来围堵一名小童,实在是杀鸡用了牛刀。

普六茹坚认不得光头和断臂之人,却认得最左边那个。

“陈恭?陛下对宇文诵竟如此重视,连他都亲自出马了?”

谁都知道,赵国公陈恭乃皇帝新近宠臣,甚得帝心,对方献了太阿剑,又引荐了合欢宗给皇帝,与佛门分权,顺便取代浣月宗原先在皇帝身边的影响力,宇文赟巴不得能够左右制衡,陈恭的得宠水到渠成。

刘昉在旁边应道:“斩草除根,都说宇文七郎天资聪颖,陛下只怕放虎归山,日后给自己埋下祸患。”

二人正说着话,宇文诵已经停住脚步,他定定看着前面三人,似乎不知作何反应。

宝云朝他一笑:“宇文七郎,我劝你莫要再跑了,陛下给我们的命令是死活不论,你若肯乖乖听话,跟我们回去,便可免了皮肉之苦。”

普六茹坚遥遥望着,暗叹一声,心想难道宇文家这最后一丝血脉,还是注定保不住么?

正作此想之际,便见一道人影从城中掠来,见城门俱已关闭,索性纵身而起,竟如平地踏云,步步往上,还没等城墙上众人反应过来,对方已经从他们身边飘过,又飘向城下。

凌波微波,足不沾尘,天阔虹影,落落长风。

这等轻功,实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如刘昉与普六茹坚二人,早已看得目瞪口呆,更勿论其他士兵。

“三位手下败将,贫道来迟一步,还望恕罪。”

宛若从天而降,沈峤抱着窦言,落在宝云等三人面前。

第85章

大家彼此都是老熟人了,再度重逢,连自我介绍都省去了,阎狩一条手臂废在沈峤手里,见了沈峤登时杀意盈然,比在场任何人更想杀了他以泄心头之恨。

陈恭倒还能露出笑容:“婼羌一别,多日不见,沈道长可还安好?”

沈峤似乎不愿与他说话,竟是连半句敷衍都懒得开口。

换作从前的陈恭,自尊心奇高,遇上有人看轻自己,只怕肺都气炸了,二话不说就要撸袖子与人打架。但时移势易,他如今位高权重,眼界心胸仿佛也随之宽广起来了,非但没有因为沈峤的冷眼相对而生气,反倒和颜悦色劝说起对方来:“沈道长,佛道二门被禁由来已久,然而陛下一登基,就将佛道解禁,道长可知这其中意味着什么?”

沈峤还记得当初在破庙里,陈恭连一个驴肉夹饼都看得跟宝贝似的,大字更不识几个,现在却对他说起皇帝禁佛道的目的来,只怕将陈恭赶出门的后母,做梦都不会想到继子会有今日,两相对比,沈峤只觉人生际遇,最是莫测,尤其身在乱世,只要舍得下脸皮操守,又有足够的胆魄野心手段,如陈恭这般,倒更像是激励人上进的典范了。

“意味着什么?”他淡淡反问。

陈恭笑道:“意味着陛下对佛道并无偏见,不管是佛门,还是道门,只要愿意归顺朝廷,陛下都会一视同仁。沈道长出身玄都山,本是当仁不让的掌教人选,却被奸人所趁,夺了掌教之位,若你愿意,陛下愿意全力支持你复位。如今玄都山在道门的地位逐渐被青城山取代,如有朝廷的扶持,想要恢复天下第一道门的容光,也不过是弹指之间的事情。不知沈道长意下如何?”

窦言再聪颖,这些涉及天下江湖势力分派的内容,她也多半听不懂,但她却能听出陈恭话语里的引诱之意,对方虽然有三人,却好像很忌惮抱着自己的这位道长的实力,所以宁可先诱之以利,避免动武。

他会被说动吗?窦言有点紧张,抓着对方衣襟的力道也不由大了一点。

她余光一瞥,看见被沈峤牵着手的宇文诵,虽然绷着一张脸,但也同样泄露了眼神里的紧张,显然与她有着同样的担忧。

宝云也顺着陈恭的话道:“不错,沈道长,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合欢宗之前有所得罪,那也是因为咱们立场不同,各为其主,桑景行曾对我说,当日你之所以会落入他手中,全因晏无师将你制住,双手奉上,又以言语诱之,他才会一时失察,归根结底,咱们共同的敌人,还应该是晏无师才对。陛下广纳天下人才,我合欢宗本与佛门不和,如今却也愿意同为陛下效命,若再加上道门,那可真是一段佳话了。等天下一统,道门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以陛下对道门的看重,别说玄都山掌教,就是你想要国师之位,陛下必然都会痛快许之。”

那天他见识过沈峤的厉害,阎狩手臂被斩更是在眼前发生的事情,宝云估量着就算自己与沈峤对上,下场也不会比阎狩更好。

阎狩想要报一臂之仇,他却没有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这样厉害的敌人,自然是能不结仇就不结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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