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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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屏息瞧着这一幕,即便是正在交手的人也不知不觉缓下动作。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沈峤与桑景行,这两位宗师级高手,又将是谁胜谁负?

即使天下十大高手的排名早已传到云畅娄量等人耳中,知道沈峤跻身其上,名次甚至在桑景行前面,但在没有亲眼瞧见之前,他们依旧不太敢相信,因为当年半步峰一战,沈峤的失败依然历历在目。

沈峤被昆邪打落山崖的那幅场景给他们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了,即使时过境迁,到了此刻,没有见证沈峤一步步从谷底崛起的许多人,不免仍旧在内心深处质疑过沈峤的实力,质疑沈峤能否赢过桑景行。

真力如狂潮一般从天地各处涌向沈峤,四面八方,几乎将他所有可能的退路悉数挡住,而后在沈峤外围集结为一股,朝他当头罩下,桑景行这一掌,凝聚了他数十年雕龙掌的极致成就,任何一个宗师级高手,哪怕是晏无师,都不可能等闲视之,故作无事。

沈峤动了。

他以足下为点,一跃而起!

剑由下而上,如破开山脊!

霎时间,山崩地裂,悬江倒海一般的内力澎湃推宕开去,一层强似一层,两股真力正面迎上,伴随着强横的剑势,轰然巨响之中,桑景行竟是口吐鲜血,完全抵挡不住,继而崩溃,身体被一股扑面而来的力道重重压下,他不由自主往后飞退,直接跌下三清殿屋顶。

将将触地之时,他的手掌往后一拍,人又再次跃起,朝沈峤飞去,一边连拍出三掌。

沈峤正欲举剑化解,不料却就在这个时候,他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破空细响,动静虽然轻微,却已入了他耳。

那声细响来势极快,正对背心,并未给他任何躲避的机会,沈峤动作再快,毕竟是人,而不是神,彼时他早已将全副心神都投入与桑景行的交手之中,再分不出一丝一毫去应付其它人事,剑势已发,来不及闪身躲开,更不可能中途折返回身抵挡。

前方三掌已至!

一掌威力强似一掌,丝毫不比方才那一掌威力弱,沈峤此时已经明白,方才桑景行吐的那一口血,伤势其实未必有多么重,只不过想勾起自己的轻敌之心,从而露出破绽。

而身后,破空之声已然咫尺之遥,他注定无法躲开,沈峤暗暗咬牙,不得不露出身后空门,一心一意对付前方。

忽然间,一道黑影从侧面扑了过来,正好挡在他身后。

沈峤只听得一声闷哼,继而又是身体重重落地的声音,耳边继而响起“郁师叔”之类的惊呼。

他心下一沉,却根本无法回头去看,只能提剑迎向桑景行。

山河同悲之下,风雷共鸣,日月叠璧,剑光化作千盏星光,却比星光还要更加璀璨,星星点点,如从天而降,落入眼底,更落入心田,然而这样无法用笔墨形容的华丽,却只有当事人才能体会到它的森冷杀气。

桑景行发现自己拍出的那三掌也洗漱被沈峤化解时,想也不想转身便走,根本没有所谓“要面子不要命”的坚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桑景行刚刚从元秀秀手中夺来宗主之位,甚至还未享受够,他舍不下的东西太多,注定不可能像沈峤那样置之死地而后生。

所以单就战意而言,他已经输了!

在他转身奔逃之际,剑光自身后掠来,兼以“天阔虹影”的轻渺,紧追不舍,飘然而至。

许多人毕生练剑,却至今未曾见过这样轻灵几近神仙法术的剑法,当即都看愣了眼,心中震撼无以复加。

桑景行只觉背心先是一阵冰凉,紧接着传来剧痛,他无法相信“天渊十六步”竟然会输给“天阔虹影”,一开始的胜算早已荡然无存,心头只剩一片恐惧,他加快了脚下步法,恨不能将数十年轻功成就都运到极致,身形快得化作一道轻烟,直接从众人视线范围内消失,地上只残留一片斑斑血迹。

白茸时时关注这边动静,见状美目一闪,娇呼道:“师尊,您怎么样了!”

便也弃了乐安,直接朝桑景行离开的方向追上去。

萧瑟暗恨白茸狡猾,更恨自己慢了半步,一个没留神,便被边沿梅一掌拍在胸口上,吐了血,又连退数步。

那头沈峤没有去追桑景行,而是回过身。

他这才看见,郁蔼胸口上插了一把银锥,锥子不过树枝粗细,却已没入大半,对方口角正汩汩流血,脸色煞白,显然情况不妙。

沈峤将人从云畅怀中挪过来,搭着他的手腕灌入真气,心下却是一沉。

对方遭到暗算时已经是受了伤的,从山地爬上来又耗尽力气,如今还替自己挡了这一击。

脉象微弱,正是风中残烛,强弩之末,恐怕大罗金仙也回天乏力。

但真力灌注进去,终究还是有些用处的,郁蔼的身体微微一震,慢慢撑开眼皮。

等到看清抱住自己的人是沈峤时,他一把抓住沈峤的手,微弱道:“二师兄……阿峤……”

“是我。”沈峤再有气,这些气也在他为自己挡下暗袭时消了大半,此时只觉有些心酸,嘴上还安慰道:“你别急着说话,好好休息,我会为你疗伤的。”

郁蔼轻轻摇头,费力道:“方才,对你出手的人……是谭,谭元春!”

沈峤惊怒交加,举目四望,原本应该正与突厥人交手的谭元春此时早已不见踪影,至于段文鸯,则正被其他两位长老缠住,也暂时分不开身来找沈峤的麻烦,边沿梅对他道:“别担心,刘长老已经去追了,我也过去看看!”

说罢又对云畅乐安的师父孔增道:“这里就有劳孔长老了。”

孔增来得晚,不知他身份,见他与沈峤熟稔,自然不敢怠慢,忙道:“道友放心便是,此处有我!”

谭元春与突厥人勾结,暗算郁蔼一事,沈峤虽然意外,却并不觉得太过震惊,只因害人者人恒害之,郁蔼当日暗算他,也早该想到有朝一日别人会将这些都用在他身上,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在自己面临生死关头时,郁蔼竟会挺身而出,来舍命相护。

“阿峤,你还恨我吗?”他这样问道。

“我不知道。”沈峤不愿欺瞒他,“师尊当年将掌教之位传给我时,我绝没想到会发生后来这些事情,如果能够料到,我一定不会继任掌教。”

“我也……没有料到,”郁蔼苦笑一声,继而咳嗽几声,嘴角又有新血溢出:“我曾经觉得……自己做的,都是对的,是师尊太保守,是你太无用,可,可是,我后来才知道,错的人,由头到尾,都是,咳咳,都是我!”

沈峤沉声道:“玄都山长久以来封闭山门,闭目塞听,与世隔绝,已经到了不能不改革的地步了,在那之前,我一心一意想要守好师尊传下来的这份基业,想要将你们保护好,却从未想过,这个办法对玄都山是否合适,你错只错在与突厥合作,错在对我下毒,你对玄都山的这份心思,却是连我都及不上的。”

郁蔼:“终究还,还是我错了,我不该不相信你,不该起了贪婪的心思……”

他剧烈咳嗽起来,血也流得更加汹涌,沈峤一惊,试图注入更多内力,却发现自己的内力进了郁蔼身体里,就如泥沉大海,杳无踪迹。

“所以,我现在,把命还,还给你,你别恨我了,好不好,阿峤?”郁蔼恍若未觉,兀自握着沈峤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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