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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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周围又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尽管朱重九就在旁边,众人依旧是满脸促狭。“连妹子都叫了,蔡主事,你就从了吧…这事儿,别人求神拜佛都求不着…”

“不要闹,不要闹。我跟婉如妹子清清白白,尔等莫要污了人家名头……”工局主事蔡亮额头上汗珠滚滚,红着脸四下作揖。

众人闻听,笑得愈发肆无忌惮。有好事者,干脆学了蔡亮的模样,掐起嗓子说道“婉如妹妹,小生姓蔡,家住扬州城状元巷。父母俱在,至今尚未订亲。。。。。”

“行了,都给我干活去。咱们这边什么时候闲到如此地步了…”苏先生杵着包金拐杖踱了出來,板着脸大声申斥。

各局官吏被吓了一跳,顿时缩回窗内,再不肯露头。苏先生看了看朱重九的脸色,将目光转向蔡亮,“还有你,先下去写一份文书。把这几天都去了什么地方,见过谁,说了哪些话,全都报告清楚。如果有半点儿隐瞒,要知道军情、内卫两处里头,绝不都是些光拿钱不干活的…”

“是…大人…”工局主事蔡亮脸上的汗水顿时停止了滚动,躬下身,小心翼翼地回应。

“那他答应我妹子的事情呢…”吴静立刻着了急,一把拉住蔡亮的衣袖,向苏先生质问。“总得先让他给个准话…”

“娘子,娘子。蔡兄弟不是出尔反尔之人。你别闹,让他先去做正事。”有个肤色黝黑,身材粗壮的汉子被近卫们监督着凑上前來,低声向吴静提醒。

“你别管…”吴静一个白眼,将此人后半截话瞪了回去。随即,又将目光转向朱重九,“大总管,您说,这事儿姓蔡的该不该先给我们吴家一个交代?”

“娘子,别胡闹。大总管日理万机,哪有功夫管这些琐碎事情…”黑皮肤汉子虽然有些惧内,做事却比吴静谨慎得多,赶紧又低声提醒。紧跟着,又冲朱重九长揖及地,“草民邹笑逸,见过大总管。内子读书少,不识礼数。得罪之处,还请大总管勿怪…”

“无妨…”朱重九微微侧开身子,以平辈之礼相还。“贤伉俪远來是客,即便有唐突之处,也事出无心。朱某又何必苛求?”

他出身极其寒微,又受了另一个时空的许多影响,对等级和繁文缛节方面,根本不是很在乎。白白看了一场闹剧,先前心中的些许不满,也被吴大姐的莽撞行为给冲散了。反而觉得此女爽利可敬,隐隐带着许多另外一个时空的女强人风范。

“那蔡主事答应的事情。。。。。”见自家丈夫与朱重九开始文绉绉地说话,吴静不耐烦地插了一句。

“他的私事,除了他自己之外,别人干涉不得…”朱重九笑了笑,非常耐心地回应。“即便是本总管,也无权替他做主。不过。。。。。”

稍微顿了顿,朱重九带着几分试探说道:“不过还是请吴女侠考虑清楚了,蔡主事违反纪律,擅自搭乘货船在先。又失踪多日,经历存疑在后。按照我淮扬的纪律,恐怕要先受些处分。弄不好,直接削职为民都有可能。令妹嫁给他,今后日子应该不会太舒坦…”

工局府主事蔡亮还沒走远,闻听此言,脸色顿时苍白如雪,脚步也开始变得踉跄。那吴静听了,却又是哈哈一笑,“我家妹子看上的是他这个人,又不是他当什么官儿。况且以他的本事,从头爬起來会很难么?…除非大总管你下令压着他…可大总管你又怎么会下这种无聊的命令?…”

“那倒也对。”朱重九微微点头,“尽管让你家妹子跟他去商量,朱某这里决不会管他的私事。然而你,劫我淮安官员,夺我淮扬货物,伤我淮扬商号的伙计,总得给朱某一个交代吧?”

说着话,他的声音一点点便硬,眼神也一点点开始变冷。如两把尖刀一般,径直戳向了邹、吴二人的心底。

“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吴静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跳起來大声抗议,“我们千里迢迢前來投奔于你,都说过要献上整个江南的水陆舆图了,你怎么还揪住一点小错不放?”

“大总管恕罪…”邹笑逸则再度躬身,非常冷静地回应,“我们夫妻的行为,的确有些莽撞。但所幸的是,从始至终都沒伤到人命。货船连同货物,也主动给大总管送回來了。还请大总管看在我们夫妻一片仰慕之心上,多少宽宥一些。如蒙不弃,我夫妻定然每战争先,以赎当日之罪。”

这番话,可比吴女侠的叫喊有条理太多。朱重九闻听,知道此人才是整个水贼队伍的真正主心骨儿。便摆摆手,笑着回应道,“既然沒伤人命,如果那些伙计也放弃追究的话,朱某当然不会对你们夫妻过于苛责。然货船出事地段,却是在和州附近。朱某好生奇怪,那和州军的水师怎么会瞎了眼睛,准许贤伉俪的船队在他们眼皮底下晃來晃去?邹先生大才,可否为朱某解心头之祸?”

注1:吴阶,南宋抗金名将,于同时期的岳飞齐名,字晋卿。多次利用地形之便击溃來犯金兵,为南宋保住了川陕屏障。

第四十一章 改元

“这。。。。。?”邹笑逸的身体微微一颤,脸上的表情隐约有几分尴尬。

夫妻二人的船队在和州附近游荡时,的确受到了和州水师的故意纵容。但这里边包含着着许多无法见光的勾当,非常不便现在就当众说出來。

“那还不简单,我们夫妻在和州军里头有熟人呗…”女侠吴静却不管那么多,腰杆一挺,非常自豪地宣布,“和州军水师,原本就是巢湖上讨生活的一班兄弟。与我们夫妻两个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如今他们虽然成了朱重八的爪牙,总不能拿我们的脑袋去邀功…更何况我们夫妻所乘的都是渔船,对他们和州沒半点儿威胁…”

“原來如此…”朱重九轻轻点头。军情处早已探明,眼下和州军水师的主帅廖永忠及其兄长廖永安,俱出身于巢湖水贼。吴女侠的父亲既然做过江南水路的绿林总瓢靶子,跟江北的廖家哥俩日常肯定有所往來,双方在沒有任何利益冲突的情况下,偶尔行个方便应该不成问題。

“那贤伉俪何不直接去投奔廖家哥俩?眼下他们那边,可是比我淮安军更容易出头…”内务处主事张松急于在朱重九面前表现,挤上前,快速插了一句。

“那边沒意思…”又是女侠吴静,抢在自家丈夫开口说话之前,毫不迟疑地给出答案,,“城里头的衙门还是那个衙门,乡下的老爷也还是那班老爷。只是衙门大堂上坐的人,换了几张面孔而已。真不知道廖家哥俩瞎折腾个什么劲儿?”

“你是说,你不看好和州军的前程,所以才舍近求远來投奔我家主公?”张松听得将信将疑,皱着眉头继续追问。

“也不是不看好,只是觉得他们那边沒啥意思。倒是你们这边,看上去有意思得很…”吴女侠冲他翻了个白眼,继续大声补充。

这话说得就太笼统了,令大多数闻听者都满头雾水。朱重九却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既然贤伉俪如此瞧得起朱某,朱某自是不能拒人于门外。不过有些话,咱们得说在前头。我淮安军规矩多,管得也严。你们两个可要考虑清楚…”

“多谢大总管收留…”邹笑逸终于抢在了自家妻子前头一次,屈膝下拜。

“既然要吃你的饭,自然要守你的规矩。绿林道上,也是向來如此。还需要什么考虑不考虑的?…”吴静也蹲身下拜,嘴巴干净利落地说道。

“我淮安军不兴跪拜之礼,二位快快请起…”朱重九连忙伸手虚搀,做出一幅礼贤下士模样。

吴静刚刚拜到一半的身子,立刻如弹簧般绷直,紧跟着,又满脸欢喜地说道,“我就觉着你们淮扬这一点儿好,不用动不动就做磕头虫。不像和州那边,恨不得喘气儿喝水,都要摆出一个架势來…”

“主公勿怪,内子出身绿林,从小沒受过什么约束,所以说话沒个遮拦。但水战之时,却是极守章法的…”邹笑逸见状,少不得又要躬下身,替妻子向朱重九赔罪。

朱重九却非常欣赏吴静的心直口快,摆摆手,笑着说道:“无妨,我淮扬从沒禁止过任何人说话,更何况她说得也都是实情。你们夫妻一路也辛苦了,这样吧,我派人马上腾个院子,让你们两个带着手下弟兄先去休息。然后在城内各处逛逛,熟悉一下这边的风土人情。其他具体安排,朱某过几天会专门派人告知…”

“谢主公…”邹笑逸赶紧行礼致谢。

“那我家妹子的亲事呢?”吴静却不肯立刻与丈夫告退,瞪圆一双杏仁眼,大声催促。“我们都替你卖命了,你总得给我们个说法?”

“你们可以跟蔡主事继续商量,只要他自己肯,任何人都不会干涉…”朱重九看了他一眼,笑着重申。

“那。。。。”吴静仍然想从朱重九这里要个承诺,却被自家丈夫轻轻握住了手指。顿时,后半句话憋回了嗓子眼里。扭头瞪了自家丈夫一眼,手指却不肯用力夺回,任凭后者拉着自己缓缓离开。

“主公,这两个人的话,未必尽实…”待二人的背影刚一出了大门,内卫处主事张松立刻压低声音,非常谨慎地向朱重九提醒。

“他们夫妻带來的喽啰,你派人盘问过了么?有什么对不上号的地方?”朱重九将目光转向张松,和颜悦色地反问。

声音不高,却让张松立刻矮了几分。沉吟了很久,才更加小心地补充,“已经都问过了,尚未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但是。。。。。。”

“想继续查,你就查。但是要把握好尺度,第一,不准胡乱抓人。第二,不准伤了他们夫妻两个的自尊。第三,不要越界…”朱重九摆摆手,非常大气地表态。“其他,只要你的职权范围内,就不必请示。哪怕偶尔出了错,朱某也不会过分深究…”

对于张松这个人,他一直都不是很喜欢。总觉得这个人既阴险又沒骨头,像一条毒蛇般令人多看一眼都觉得难受。但淮扬系想继续发展壮大,却少不了这么一号专门躲在阴影里头的角色。否则,以大总管府这种一边建设一边摸索的治政模式,早晚会被盟友和敌人们给蛀得百孔千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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