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2 / 2)
耶律德光原本是十拿九稳前来的,存着“就算耶律璟不答应,他也要‘为了大侄子冲动一回’前往幽州解救人质”的心思,到时候乱起来,两国交恶,谁还会有功夫追究是谁挑起的战争?
上京城外五里之处,他部落的勇士们都严阵以待,兵不卸甲,马不卸鞍,等着他出发的命令!
他猛的起身,瞧着耶律璟的目光里暗藏伤心:“皇兄就不肯信我一回?!比起旁人,皇兄就不能信亲弟弟一回?!”
耶律璟无奈安抚他:“皇兄几时不信你了?你我兄弟这么多年,就算小事上有分歧,可到底是亲兄弟呢。你急贤儿,为兄何尝不急,只眼前情势未明,你若是睡不着,为兄陪着你去睡,让你皇嫂早点回去休息。”他扭头朝着萧玉音使了个眼色,后者忙道:“汗王去陪王爷罢,臣妾不碍的!”说是不碍,那眼神里分明带着求助之意。
耶律德光深知萧玉音对两个儿子极为疼爱,听得长子出事,她恐怕比谁都着急。今晚将耶律璟留在她身边,这位再吹吹枕头风,说不定明儿一大早耶律璟就会改了主意,因此极力催促耶律璟去陪皇后。
也不知道耶律璟是久与兄弟分开,当真想他了还是别的原因,无论耶律德光怎么说,他都执意要去陪弟弟。耶律德光只能与他一同出了皇后宫里,往别的殿阁去了。
兄弟一人也不乘车坐轿,闲庭散步一般走过去,耶律璟仰头去瞧星空,深邃高远,犹如人心,只能瞧见明明灭灭的星光,却不知道那些黑漆漆的地方到底藏着什么心思。
皇后宫里,一俟兄弟现并肩离开,萧玉音立刻派人悄悄去传召耶律平。
耶律平被人从被窝里扒出来的时候,还当自己在做梦,听得大半夜皇后相召,套了鞋子外袍就跑。能让他母后半夜将他从被窝里挖出来,那必定是不小的事情。
萧玉音见到小儿子,便将方才耶律德光所言讲了一遍,耶律平瞬间就要跳起来:“怎么会这样?齐人怎么能言而无信呢?那大哥这会儿岂不是危险了?”
萧玉音扬手就给了小儿子一巴掌,耶律贤摸着脑门还有些糊涂,“母后打我作甚?”
“打你这个不长脑子的!在自己宫里都想不明白的事,若真是往齐国去了,恐怕让人卖了你都当那是好人呢!”
“难道二叔不是好人?”虽然他固执倔强了些,又极爱打仗,还脾气暴躁,可他们兄弟俩小时候,耶律德光还是很疼爱这俩侄子的。
耶律贤很容易就能扒拉出耶律德光对他们的好。
萧玉音从匣子里拿出一面令牌来,叮嘱儿子:“你二叔说的不一定就是真的,他是想打仗想疯了,万一你阿兄在幽州好好的,他带了一队人马杀将过去,到时候后果会如何?”
耶律平吓的睁大了眼睛:“母后不会吧?那到时候咱们跟大齐又打起来,我想游学,就只能去西夏大食了,不要啊!!!”
萧玉音都快被这不着调的儿子给带跑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记着自己的游学计划?!我让你拿着这面令牌悄悄去调一队人马,查一查你二叔是从城外来还是从王府里来。若是从城外来,就带人出城去瞧瞧,他既然前来请命,说不定就带了大队人马,驻扎在城外呢。”
耶律平的神色这才严肃了起来。
☆、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萧玉音半夜没睡,在寝殿里走来走去等消息,暗中猜测耶律德光的用意。
耶律璟显然已经意识到了不妥,想到他的暴戾脾气,旁人拖不住他,唯有亲自去陪着他,才能以防万一。等到耶律平悄悄带人摸出城去,远远瞧见了耶律德光的嫡系在城外驻扎,帐篷连营,他回来报于萧玉音知道,母子二人这才后怕起来。
“前几日才收到你阿兄的来信,算着日子也就这几日互市才开,这么短的时间,就算是你阿兄被齐国人给锁拿了,你二叔也不至于这么快就知道消息。除非……他笃定互市上会出乱子,再或者……你二叔派了人去互市是捣乱,阻止两国订立盟约……”
萧玉音不猜测还好,越猜测心里越害怕。
“母后,那怎么办?”
大半夜的,萧玉音也不能跑去找耶律璟拿主意,她思虑再三,立刻提笔写信,秘密派人前往幽州送信给耶律贤,又叮嘱耶律平:“不管你二叔什么用意,在没撕破脸之前,你万不可露出马脚来,明日见了他还同往日一般,凡事有你父汗呢,瞧他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此日早朝,上京城中官员见到耶律德光,尽皆骇然。都知道这一位是主战派,如今两国已经正式交好,他原来拂袖离开,甩手不管正好。这会儿回来也不知会不会在朝中掀起什么新的风浪来。
所幸整个早朝,耶律德光都不曾开口,以萧珙为首的主和派们都大松了一口气。下朝之后,辽帝留下了耶律德光,直等人散尽了,萧珙才往中宫去了。
萧玉音的信送出去的同时,耶律贤在幽州城内也修书一封,向辽帝禀明互市发生的血案,以及当时他与萧恪的处理办法。
原本互市开了之后,耶律贤就可以回上京城了,但是鉴于此次血案,他还是准备留下来再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互市上发生血案之后的好几日,夏家园子里都是人满为患,许多前来做生意的商人度过了惊魂一日,都叫了好酒好菜来慰劳自己,又有曲艺可看,不喜欢闹腾的就往前面茶楼去听说书先生讲书,来一段乱世情仇的家国儿女英雄故事,也能稍稍忘掉半刻钟现实的血腥。
不过这些远行的客商们常年在道上走,碰上山匪山匪的概率也是有的,过得两三日便缓过来了,照旧往互市去,挑中了羊群骏马骆驼,又将自己手里的货物出脱了,带着这些牲畜回返。
到是第五日上,何渭与何娉婷,已经夏芍药三人结伴往互市去瞧热闹。何渭瞧中了马匹,以及马鞍,出手便买了上百匹骏马,又为这些马儿置办了精美的契丹鞍。
“哥哥买这么多马儿,咱们家里养得起吗?”就算养得起,那也是一必不菲的支出。
夏芍药在她额头轻点了一指,“你还真是有了孩子连脑子都懒得动了,你哥哥这么精明的人,怎么会做赔本买卖呢?”
何渭大起知已之感:“还是夏少东了解我。”他买这么多骏马,自然是拿去出手的。
大齐马场本就不多,最好的马儿都供给了边关骑兵,轮到寻常人家代步,牛骡都有。达官显贵以及富人倒也买得起马,只那马价格高昂不说,比之眼前辽人赶来交易的马匹,明显要差上许多。
何渭看着心痒不说,就连夏芍药也出手买了一匹小马驹子,说是带回去送给小平安。
这批骏马牵到洛养城去,一匹匹拿出来卖,所赚利润恐怕能吓死何康元。
何娉婷抚着肚子还笑:“安哥儿才多大,你也不怕他摔下来!”抬头瞧见赵则通在人群里转悠,还朝她招了招手,她兴奋的脸都红了,拽着夏芍药的袖子指点:“夏姐姐你瞧,夫君扮成商人在前面转悠呢。”
互市开了第一日就闹出大乱子来,燕王与耶律贤都极为重视,第二日更是加强了巡防,照旧是之前的防守套路,明里由夏景行带着前锋营将士巡城,暗里的防卫由赵则通负责。
许是之前的风波已经过去了,这两日新城之中除了各种挑着担子卖小食的商贩,还有些挎着篮子卖叫食用品小玩意儿的少年男女,想来是卖些东西来补贴家用。周围此起彼伏辽人与齐人的叫卖声,还有不通汉语的辽人同齐商鸡同鸭讲,两方都有意交易,偏偏语言不通,急的抓耳挠腮,场面瞧着十分有趣。
赵则通上前去,居中翻译,竟然也令得这桩买卖谈成了。
辽人为表谢意,回身从褡裢里抓了满满两把肉干,乳酪,非要往赵则通怀里塞,他没奈何收了,引的那辽人露出满面笑意。同他谈成生意的齐商不甘示弱,从肩上褡裢里抓了一把大钱给他当作酬劳,约有二三百文之数。
远处,何娉婷与夏芍药瞧得这一幕差点笑破肚皮。
夏芍药还打趣何娉婷:“赵六哥这差使好,既能办差还不耽误赚钱,想来往后妹妹家肉干,乳酪是不愁了。说到底还是殿下偏帮赵六哥,我家夫君就没这么好的差使。”
他们从西门进来的时候,正瞧见夏景行大热的天还全副披挂骑在马上,身后跟着一溜小跑的士兵,在城内转悠。
何娉婷身子重,多走几步路就出汗,他们身后就跟着青帷马车,逛得累了她便上马车歇歇脚,竟然也教他们淘到了辽商从大食运来的琉璃盘,晶莹剔透,价格倒不贵,二人各买了一套,算是买个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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