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1 / 2)
所以,如若有人缺省姓氏、只称相公,一般都默认是李庭。
顾东隅神色一肃。“李家女为太子妃,这一条就足够相公做出决断了。”
看着他们谨慎的表情,元非晚不由问:“咱们和相公那头,关系怎样?”她爹暂且不说,顾东隅之前担任过中书令,应该不缺和李庭见面的机会啊?
元光耀点点头,又摇摇头。“能说几句话,但不是特别熟。”
相比之下,顾东隅的反应则微妙得多。他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相公行事果决,能分君之忧,实乃我辈楷模。”
是吗?元非晚狐疑地盯着他。好像是称赞,但她为啥有种顾东隅在嘲讽的感觉?
不过元光耀没有深究。“就和阿晚你说的一样,太子殿下已然有了相公,那确实很难有我们的容身之所。就算有,也不过是些无足轻重的位置。毕竟,李家枝繁叶茂,子弟辈出……”他摇了摇头,没说下去。
这下元非晚听出味道来了。两人约莫都顾忌她还小,又是女孩,刻意把话往委婉里说。目前她能听出来的是,李庭和皇帝关系很好;另外,不说任人唯亲,但只要有可能,李庭还是更愿意把自己人塞到关键岗位上。
尚书仆射已经是最有权力的文官,李庭却并没有停止经营的脚步。除了巩固自身位置外,是不是还有什么更多的想法呢?把孙女嫁给太子,是不是正说明了李庭不满足于现在的地位、还想更进一步?毕竟,若是太子登基,他成了国丈,手中的权力肯定会更大!
这想法有些太远,元非晚及时打住,并且暂时不打算说出来。“那便罢了。还有德王殿下那头……”她停顿了下,见其他两人的视线都转到她这头,才继续说:“殿下可能的确打算回长安。但五年浴血沙场、出生入死,殿下真的说放弃就放弃吗?”
元光耀和顾东隅一时间都没说话。
虽然他们都没打过仗,但战场之上,刀剑无眼,绝对不是玩笑话。让十三岁的少年去做监军,一个不慎便是性命之虞。如今萧欥全须全尾地活了下来,那定然是靠他自己的努力。随便换成谁,都不会轻易把用自己安危换来的成果拱手相让吧?就算是为了亲哥……
两人面面相觑。当年,萧欥确实是为了太子的安危而自告奋勇去西北;但五年过去了,萧欥的想法还会像当初一样吗?
“阿晚,你的意思是……”元光耀说,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艰涩。萧欥真的准备夺回他自己打下的一切?就算对手是太子亲哥,萧欥也不会客气?
顾东隅没吭声。因为在听到萧欥说自己无论如何都会回长安时,他就料到这事儿没明面上的那样轻描淡写。
萧欥想不想要太子的位置,还不够确定;但萧欥绝对不愿意像以前那样,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他回长安,一定会要回属于自己的所有东西!他们跟着这样的人,能吃什么亏?
在这点上,元非晚和顾东隅不谋而合。此时听见元光耀的半句话,她就知道,她爹也已经开始正视这个可能。对现在的情况来说,这就足够了。
所以,她没有继续这个方向。“我的意思是,只要圣人安好,”她抬手遥祝北面,“我们也就会安好。”
这话明显也不是照着表面意思来理解。圣人就是皇帝;如果现在的皇帝还在位,那无论是太子还是德王,无论是李庭还是他们,明面上都做不了什么出格的事情,不然就会先被皇帝灭了。
所以,就算他们现在答应了德王,也不会有什么立即而来、太过明显的危险。能用最快的速度回到长安,也没有什么大的后果,对现在的他们已经是利大于弊了——
有百利而无一害当然最好,但实际操作上不可能;那么,有利大于弊这个判断,不就足够他们点头了吗?
在想到这些的同时,顾东隅也不得不想到,元非晚在这些分析上体现出了一种普通人难以匹敌的明智冷静。她看到的从来不是表面上的血缘或者亲情,而是本质里的利益关系。
若他这个老友有女儿一半的能谋善断,大概也就不至于被人坑了,以至于左迁岭南。若他当年不是那么意气用事,对家中某些人的话深信不疑,说不定被贬谪边疆的就是李庭之流了!
☆、第44章 灭口
在他们商谈时,外头的萧欥已经开始往山下走去。既然他说他上来看风景,那总呆在一个地方就太可疑了。
不过,他还没下到宁阳书院附近,卢阳明就已经赶了上来。“七郎!”他叫道。
虽然并不明显,但萧欥看得出,对方的表情和语气都带着兴奋。“让你打听的事情很顺利?”他肯定地问。
卢阳明不在意地挥了挥手。“这难道会比潜入敌营更难?让我去干这个,完全是大材小用!”
换做是别人,说不定会觉得卢阳明太自大。不过萧欥知道,这是货真价实的话。“行,”他左右看了看,骑马向林子深处走去,“咱们换个地方说。”
卢阳明没有疑义,打马跟上。“你肯定想不到,我今天有多少‘收获’呢!”他用一种“这简直米分碎了我的三观”的语气说。
半盏茶后。
萧欥觉得,卢阳明说得没错,他确实没想到所谓的“收获”。“……那老夫人真这么说?”他不可置信地道,“她打算烧了别院?”
“噢,她说的是,书房必须烧了。”卢阳明道,“不过,我看,以元家大房别院那种木楼,全烧起来也是有可能的。”
“不就是这个意思吗?”萧欥神色更冷。
老夫人要烧,决计是要烧元光耀书房里的东西。而早上他悄悄研究过,别院二楼较宽的一侧是元非晚的闺阁、她的小书房和伺候她的婢子的房间,挨着楼梯,较窄的一侧则是元光耀的书房。
楼本来就不大,别说刮风天,一把火随随便便就能烧过去啊!别的不提,只要烧了楼梯,楼上的人岂不就只能活活等死?
这哪里是单纯想毁灭证据,这是想杀人灭口吧?
“听清她的目标是什么了吗?”萧欥又问。这事儿他原来只是稍微问问,现在是非管不可了!
“说是账本什么的,记了元司马十几年的开销,包括给了他们多少。”卢阳明回答。“听语气,他们都很是忌惮的样子。”
“他们?”萧欥沉声问,“元府剩下的人都知道这件事?”
卢阳明摇了摇头。“恐怕不是。我听的时候,只有老太婆和一男一女的声音。后来我绕道前面去看了看,那一男一女是二房元光宗和他夫人黄素。不过,主意却是老夫人最先提出来的。”
实际上,老夫人厥过去只是暂时的。在回县城的路上,她就已经醒了。她哪儿知道元光耀手里还有账本这个杀招?也顾不上责备黄素不帮忙,满心只想着该这么彻底消除这个隐患。
按说,想把两沓书册毁掉,方法多得是。不过,她一方面要求效率,另一方面又要永绝后患。元光耀今天能拿出账本,明天说不定能拿出别的什么。
既然这样,不如一把火烧了干净!
就算智商是个碎的,也该想到,火这种东西,不是说烧哪里就烧哪里。反正萧欥绝不相信,老夫人能想出火攻这种毒计,却想不到别院很可能有人因此受伤乃至死亡。做的这么绝,就为了账本?
“你说说,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萧欥又问,声音里已经带上了隐怒。
这可打开了卢阳明的话闸子。他早晨跟在元府马车后进城,一路直到元府二房后院墙角,该听的都听见了。老夫人怎么和大儿子这边过不去、又如何偏心二儿子,他说得绘声绘色。元光耀大笔大笔倒贴家中二三房十几年,现在却因为记下了这些支出,招来母亲和弟弟的灭口之心……简直不知道倒霉这词足不足够形容这件事!
“我想,不管元司马说没说公开账本,那些账本的存在,对他们而言都是一种威胁。”最后卢阳明这么总结,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又要好处又要脸,反过来还倒踩一脚,这家人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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