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寻回(1 / 2)
离了侯府班媱直奔教坊司而去,她想要去确认一下,傅九渊一直挂念的人,究竟是不是她?
她进门也没打招呼,冲着掌事就点名要人。
掌事搓着手就赔笑:“郡主啊!您有段时间没来了,小丫头近日琴艺精湛,好些客人都等着她侍候呢!”
“所以呢?”班媱目光凌厉,“我管谁要点她呢?问春,今个儿我是见定了!”
她上前半步就冲管事的挑眉,颇有些不怕事情闹大的意味。掌事的不好处理,这郡主生来就是个刁蛮户,只是这段时间她自个儿消停了一些,少来找麻烦。贵人有贵人的脾气,他不敢招惹。
流连于教坊司的又大多贵胄富家,哪个他也不敢招惹。更何况……现在问春在的那间房里,也不是什么安生的主儿。思来想去,他只能左右打着哈哈。
班媱看着心烦,直接问了问春的位置就闯去,破门而入刚好就看见问春正停手抚琴。她伺候着的这位小爷,此时正昂首摇摆着看她呢,眼神暧昧,姿态风流。
同类相吸,班媱一眼就认出他来。去年秋猎时,师诤言给她介绍过这位谢家二公子谢勍,大致说起来便是早年被老父亲送上远山去教习规矩,这两年才从山上接下来。瞧着是个温良恭俭让的性子,其实啊花花肠子一点儿也不比他们少,是个十足的“黑心”江湖人。
师诤言对人的评价从来都是片面之语,班媱至多只听个六分。不过单是当前这潦草一瞥,班媱也看出来这谢公子确实不是什么彬彬有礼的公子哥。
她咽咽口水,迈步便走到那人跟前,阻断了他看向问春的视线。
“失礼了,谢公子,今日我找问春有事。”
谢勍扯着嘴角,笑得玩味:“早闻郡主霸道蛮横,不想居然还要横刀夺爱呢?”
他拍拍袍子就起身,举手投足间确有些京城公子身上未见过的江湖气。也是,打小就送去当小道君了,有两分恣意潇洒也正常,只是……班媱瞅着,怎么都觉得他那不成形的仙风道骨里,飘散出更多的,是那不受风云掣肘的游侠气。
寻常看来有些有趣,现在她看他只觉得心烦。
谢勍也没想拦她,他来这里也就是找个乐子,不会说话、技艺却不错的漂亮姑娘多么有趣啊,也怪不得这郡主这么喜欢这丫头了。
他比班媱小了得有五六岁,个头却还高上半头,班媱这气势顶多也就压压那些道貌岸然的公子哥,对付这种闲云野鹤惯了的江湖人,她那点伎俩可派不上用场,真要是闹起来,估计也占不到什么优势。
谢勍可不知道她心里头那么多弯弯绕绕,他越过班媱就走到问春身边,低下头就打量了好一会儿。问春小鼻子小脸的,这段时间过了些小日子,身上也圆润许多。她眼神躲闪又含着期盼,怯生生的模样像极了老山里那跳跃着从树杈里探出来身子的小松鼠,看着着实可爱。
谢勍嘁声一笑,露出一颗虎牙:“小姑娘,我看你也想要跟她走,那我就不打扰了。改日再找你叙话,等着啊!”
说罢,欠身给班媱回了个礼,转身就离去,一点反应的时间也没留给班媱。
果然,江湖人这做事的风格还真是捉摸不透。
班媱望着他离去,带了问春就去了自己常住的那间雅间,二话不说就是一句:“问春,能不能脱衣服给我看看?”
她说得没头没尾,问春听得迷糊,却也还是照做,一件件地褪下衣裙。
班媱静静地望着,越是期盼越是焦灼,时间似乎也因此流动得更加缓慢。一会儿过去,问春身上只身下一件里衣,她拢着领口就问班媱:“郡主,还要脱么?”
班媱点头,那件最后的里衣就顺势从她的肩颈滑下。一片素白如流沙落下,渐渐为她展示出腰间的那朵最为隐秘的花瓣。浅粉色的,簇成一团,拱成一朵玲珑可爱的樱花。
班媱当下就要落下泪来,若不是曾经清歌给她说起过这回事,或许他们之间还要错过太久。
她压抑着胸中翻涌的情绪,一遍又一遍地确认那朵樱花。问春任由她抚摸过那一寸的肌肤,微微一层薄茧擦过,让她温暖得发痒。
很快,班媱收敛住自己的激动,捡起一件衣裳就给她披好。她将问春扳过身来,问:“你知道你腰间有一朵樱花状的标记吗?”
问春点头。
“那你知道这是如何来的么?”
问春摇头。
“不知道也罢,那你还记得自己是如何进入教坊司的么?家人朋友之类,可还有一些印象?”
问春犹豫了一下,又摇头。
“进教坊司时,身上可还带有什么物件?现在还在手里头么?”
问春终于点了头,从衣裙内领中间掏出来一块骰子大小的石头,不是什么昂贵的玉石,边角都磨得齐平了,只有石头中央那个字,还留下一些隐约痕迹。估计是这东西看着实在不值钱,故而进来教坊司时,也没人想过把这玩意儿顺走。
问春拉过班媱的手,慢慢悠悠地就写下一个字——兄。
悬笔一提,勾起班媱的万千情绪,她努力克制着眼眶中的波动,温柔道:“哥哥送你的?”
问春点头,她又问:“还记得哥哥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么?”
小姑娘困扰着,扁着嘴就摇头。
叁岁时就四处逃难,她自打记事起就是从这家被卖到那家,也不知是怎么就被弄进了教坊司,更不清楚这已经是第几家主顾了。身有残疾的人,比之常人活下来更加艰难,遑论她这样一个孤苦幼女,能有地方吃住已经是大幸了!找亲人这种事,自然只能放在心里。
班媱对她的忧虑,多少能明白一些,可这艰辛酸楚,大概谁也无法开解了。她半蹲在问春身前,小手轻柔地拂过她的额角,为她理好鬓发。
“明日我跟掌事说一声,带你出去一趟好不好?”
问春惊讶,郡主今天实在有些不对劲,比起出门她更加担忧班媱现下究竟是何心情。
班媱看得懂她的表情:“我没事,小问春明天陪我一起出去一趟,心情就好了。”
听到她这么说,问春重重地点了头:“嗯!”
第二日清早,班媱就带着问春出了门,特意去相熟的衣料店挑了身干净利落的衣服。
素绢的水蓝色,跟这日碧洗的长空如出一辙,独有春日的袅袅青香。时辰尚早,问春也好多年没从教坊司里出来过了,她便带着她四处又逛了逛寻常小姑娘最爱的胭脂香粉、金钗银篦,小姑娘乐成一朵迎春花,香甜可爱。
大约到了午后,班媱估摸着傅九渊府中的事务都处理完毕,才弯下身子告诉问春,等会儿要带她去见一个人。问春不懂,但隐约能感受到这个人,或许不一般。
他们从东街一路走到忠肃将军府,如今的永靖王府。问春不停地张望着,恨不得将一路的风景悉数收纳进眼底,班媱没着急,慢慢地陪她走着,直到她心满意足地再挪动下一步。
抵达王府时,新来的管家正在门口吩咐下人们才拿物件,转头就看见班媱迈步而来。
傅九渊吩咐过,若是长安郡主前来,不必另行通报。他大概能摸清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只是郡主以往都只带了一个丫头,今日却有些不同,他心有疑虑也不好多问,只报给她傅九渊现在的大概位置。
班媱对这座宅子熟悉得很,傅九渊找了郑暄来修葺,也只是去除前一任主人的痕迹,整体上与之前的傅家宅院相差无几。她带着问春就朝那后院小书房走去。
近来雨水奇多,恐书籍润湿生霉发黄,傅九渊开始提前整理要格外注意的书册。班媱走到门口,留二人在外等候,蹑手蹑脚地就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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