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二八章 败军之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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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落山之后,炎热逐渐退散,晚风渐起,空气中也有了凉意。

杨俊宅邸后园的凉亭里,杨俊斜在一张细竹编成的躺椅上乘凉,身边几名婢女打着扇子。一旁的熏香炉中淡淡的香味随着微风阵阵袭来,钻入鼻孔之中,让人心神安宁,精神愉悦。

杨俊眯着眼享受着这舒适的时刻,很长时间以来,他都没有这么安稳过了。自从析津府中大败,杨俊心神激荡,沮丧之极,吐血昏迷。直到抵达霸州,才清醒了过来。之后便立刻回到京城医治。

病因其实便是急怒攻心之症,大好局面一夕崩溃,特别是何传宗的死让杨俊心痛无比。战局崩坏,回天无力的感觉,一下子便让杨俊急怒攻心,导致吐血而昏迷。杨俊不是经不住事的人,多少艰难时刻他都经历过了,胜败之事也经历了太多,按理说不至于如此。但一来年事已高,连日征战身心俱疲之下,经受不住那样的打击。二来,这一战也太重要了。杨俊当然明白这场败仗意味着什么。

郎中们告诫杨俊要在家静养,不能再劳心伤神思虑过甚了,否则病情可能会加重,且这种急怒之症很难痊愈,也无良方可医,只有静养一途。这倒是和杨俊心里想的一致。杨俊倒不是为了自己的病情这么做,而是因为形势使然。自己率军作战惨败而归,朝野上下必是一片哗然,指责自己的人必然多如牛毛。这种时候,自己必须保持低调,捱过这段难熬的日子。让人将自己的病情扩大是有好处的,一则自己可以有理由闭门不出,不出席任何朝会,拒绝任何人的探望。二则,这也是一张感情牌。自己虽然败了,但自己为了大周操劳的都要没命了,朝廷上下起码也有些恻隐之心吧。没有功劳,起码也有苦劳吧。

正因如此,杨俊回京之后虽然神智已然清醒,身子也慢慢的恢复,但是他却足不出户,闭门谢客静养。所有来探望的人都被告知,杨枢密病情严重之极,缠绵床榻之上无法见客,要静养身子。包括自己属下的军官,嫡系的亲信,都被拒之门外。

当然,杨俊内心里还是颇为煎熬和自责的,对于这场战败他也是彻夜难眠的进行了反思。最终,杨俊还是认为,此次战败非自己之过,而是从一开始便不该反动这场战争。是皇上的倔强导致了后面的一系列的后果,从皇上决意要北征的那一刻开始,其实战败便已经不可避免了。所以,真要追究责任,那便是皇上的责任。而自己,其实已经做到了极致了。

自己夺涿州,强渡桑干河,差一点便拿下了析津府。自己已然做到了自己能做的一切。辽军实在太强大了,他们现在不但是骑兵野战厉害,而且已经学会了守城的手段,早已不是印象中那种只会骑兵作战的辽军了。他们的作战战术也提高的很快,已然是一只能攻能守会用兵法的军队了。若说此战唯一失误的地方,便是从自己到手下的将领都没有重视这一点,有了轻敌之心,所以才有了涿州城之战中,韩刚攻城损失近万兵马的首败。在挺进析津府途中,被对方伏击又损失大量兵马。在攻析津府时,也没有预料到对方已然有了防御云霄车的手段。不过,总体而言,错在决策本身,而非作战本身。

战败之后的局面也确实很让人担忧。杨俊也明白,辽人虽胜,但却还无力吞灭大周。他其实很想上奏朝廷,根本不必担心辽人的恐吓,因为他们自己其实在这一战中损失也很惨重。加之还有北边的女真人牵扯,他们尚未余力真正的对大周造成威胁。只要女真人不灭,他们其实是无力南下的。不过杨俊得知朝廷跟辽人已然开始议和的消息后松了口气。朝廷想议和,那是一定能成功的。他一开始便预料到了这一点。但是,在这种时候,杨俊是不会出来说这种话的。

杨俊知道郭旭现在一定很担心,他要保住他的皇位,保证大周的社稷江山不被辽人进攻,所以他绝对不会冒半点风险,一定会议和。自己此刻出来提出建议是不合时宜的,反而会招致朝廷上下的怒火。此时此刻,闷头装病不说话是最好的对策。

杨俊当然也考虑过战败的责任的问题,即便他认为责任不在自己身上,但他也明白,这一次他必须要给上下一个交代。但是如何能让这战败的责任最小化,不至于影响太大,这是必须要考虑的。杨俊不想这件事变成攻击自己的靶子,被那些反对自己人所利用。特别是吕中天,他恐怕已经铆足了劲要拿这件事做文章了。所以,自己必须要找到一个合适的解决办法,必须在保证自己不会受到太大的攻讦的情形下,取得皇上的谅解,从而保证自己的地位不能动摇。

这段时间太关键了,杨俊不得不慎重行事。所以他龟缩在府中,一面积极的打探着外边的动静,一面苦苦的思索着解决的办法。但很显然,两全其美的办法在这种情形之下是很难找到的,杨俊心里甚至做好了做出一些退步的准备,只要保证核心权力不失,一些皮毛上的让步和惩罚他是愿意承受的。

夜凉如水,亭子里凉风习习。在杨俊斜靠的角度可以看到满天的繁星闪烁。杨俊心中安静的很,身子也舒适的很,他决定好好的睡一觉。他已经很久没有睡个安稳觉了,最近每次睡梦之中都会梦见析津府大战的惨败的场面,希望此刻能安安稳稳的睡一觉,那些噩梦不会来袭扰。

不久后,杨俊真的睡着了。睡的鼾声大作,睡的口水顺着胡子都往外流了下来。足见他睡的昏沉。他确实很久没有睡的这么香甜了。

然而,酣睡的杨俊很快便被惊醒了,有人推醒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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