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2)
这是一种哀伤。我脑子里开始在起舞,双手像是被束缚在绞刑架上那样向后极限往上伸展,手臂上的肌肉微微起伏,展现出愤怒的力量与悲哀的感觉,手指却柔情似水地垂落而下。
与此同时,眼神极度哀恸欲绝。
“啊?”卡尔一时间根本无法跟上我的节奏,他迟钝地眨眨眼,手捂着自己的脸,完全不知道我在干嘛。
“我明天就会下船,所以你不用为了保护她来诬蔑我,我不会再纠缠你,也不会破坏你的婚姻。”我伸手擦掉脸上的泪水,泪眼朦胧地凝视着他,这是一种深情到接近绝望的目光。“我只是想上来再看看你,真的,卡尔。”温柔地低声叫着他的名字,就仿佛这是你最后一次叫这个男人的名字那样缠绵悱恻。
卡尔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他的表情有种说不出的苍白呆滞。我走进他,慢慢地走到他面前,他似乎有点被吓到地往后退开两步。
“你还记得那个星空灿烂的夜晚吗?你说要与我共度一生。”我用充满爱意的眼神看着他,同时那种哀伤却挥之不去。
“共度一生?”卡尔终于被这句话吓到回神,记起自己是来捉贼的。他急促地深呼吸几次,将手从脸上拿下来紧握成拳差点就朝我挥舞过来。好不容易才勉强维持住自己的风度,他抬头看看四周,发现所有人都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他。“哈,她就是个骗子,你们不要被她欺骗了,我根本不认识她。快将她抓起来,你愣着干什么,我会投诉你的。”他终于忍不住激动地朝那个船员命令道,眼睛却不敢再看着我。
那个跟他上来的黑制服船员疑惑地看着他,终于忍不住问:“你们认识?”
“鬼跟她认识。”他终于忍无可忍地爆粗口,什么绅士风度见鬼去。“你只要去查一下她的船……”
没等他说完,我已经伸出手,看似温柔其实非常用力地将他的头掰下来,然后我仰头半垂着眼吻住他。金色的卷发挨蹭过他的脸颊,他身上那种沾上香水味的气息瞬间与我的呼吸互相融合交缠在一起。
我没有闭上眼睛,眼里的泪水还没有擦拭干净,模糊地通过这些透明的液体,看清楚他眼里的色彩。燃烧而起的,犹如盛开的迷迭香。
他浑身僵硬,变成一块雕像。只有体温一直在升高,心跳的速度开始加快,也不知道是愤怒还是不知所措。
这个吻仅仅只有三秒,我就撤离了,微微离开他的嘴唇,我们的脸孔接近到几乎要挨到一块,我终于看到这个独舞的结尾。
“我爱你,卡尔。”仿佛阳光落到我脸上,我的笑容是那么甜蜜满足,“再见。”
接着我毫不犹豫地推开他,卡尔霍克利伸出手抚摸自己的嘴唇,他奇怪而诡异地问:“什……什么?”
我已经一手捂住嘴巴,一手提着裙子哀伤地往餐厅门口跑出去,所有人自动给我让路,包括那个来抓人的船员。
身后,伦敦德里小调渐歇,就如我的舞蹈。
☆、第17章 哀伤
我走出餐厅后,脚步加快,从有些慌乱的走步到最后几乎是跳跃的大步奔跑。提着裙子的手用力地抓着长过脚踝的裙摆,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使劲擦了几下嘴,就当国际友人之间的礼貌问好,抱着一个陌生男人乱啃简直可以变成我的黑历史。
看到大楼梯没有任何迟疑就选择往下走,鞋子的不合脚让我非常难受。我踩着橡木的楼梯,几次都差点滚下去,终于走到e层甲板的单行楼梯,我急匆匆跑下去。
上等舱是回不去了,我只能在他们所有人都反应不回来这段时间里,重新找个地方藏起来。
而且我非常确定,卡尔霍克利下次见到我,一定会将我掐死,掐得死得不能再死的那种。我看到有人从电梯门那边的转角走出来,是已经换了西装的船上装配师弗罗斯特,他攥着手套正准备往d层甲板上面走,看到我很惊讶地说:“艾米丽小姐,你怎么到下面来了?”
难道他以为我的房间真的在豪华的bc层甲板上吗?
“你好,弗罗斯特先生,哨子找到了吗?”我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脚步依然维持那种速度往前走。
“还没,伤脑筋啊,我现在叫工人都得靠我嘹亮的歌声。”弗罗斯特一下被我转移了话题,他烦恼地说:“难道真的被清理工处理掉了吗?”
“真是遗憾,你总会找到它的。”我笑容不变,速度不变,如一阵风似地来到他面前,手骤然往头上一拂,将那个蝴蝶发夹抽出来,霎时满头长发流泻而下。接着将蝴蝶发夹塞进他的西装口袋里,这个动作连贯而快速,几乎不给对方任何回应的时间。
弗罗斯特眼睁睁地看着我将发夹塞入他口袋里,疑惑地问:“这是什么?”
我头都没有回,已经走入他刚才转出来的那条走廊,顺便高声大喊:“麻烦一下弗罗斯特先生,请将它还给b层上等舱的露丝-布克特小姐。”
“等等,那是轮机部门的专用通道,你不能进去。”弗罗斯特急忙追过来,他担心地对我大声说。
我管他的,跑到走廊尽头推开门就钻进去,身后敬业的弗罗斯特跑过来,却一时间找不到我进入哪扇门里,只能在走廊上来回转几圈最后无奈地低声抱怨几下,“上帝啊,现在的小姐真是有活力。”
我等他走后,才从门后走出来,接着往那条轮机部门的走廊继续走下去。中间遇到几个满身煤炭,油光满面的轮机部工人,他们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这艘船的走廊就是一个该死的迷宫,我仿佛在两千多米长的弯道里漂浮着,穿着不合适我的鞋子。甲板似乎传来微微颤动,就好像火山爆发前的平静颤动。我顺着越来越简陋的白色走廊继续往前走,这里已经没有地毯,也没有造型华丽的灯具,抬头可以看到没有镶板遮掩的白色钢铁输气管道。我看到走廊两边都有门,随便打开其中一个,一股呛人的味道让我喉咙发痒。
我走进去,一股热气蒸腾而起,房间里是垂直而下的铁梯通道。
三等舱暂时回不去,上等舱也无法混时间,我只能往下走,到达甲板底部的货舱。只要躲过货舱工作人员的的巡查,基本上就安全了。
卡尔霍克利那个倒霉鬼总不可能一身燕尾服,从g层甲板爬到货舱层来找我吧,又不是找杀父仇人。
我一脸晦气地伸手将头发往后抓几下,然后双手互相捏一捏,抓住栏杆就顺着铁梯往下走。温度猛然升高,还有呛人的煤炭燃烧味道,我还没有到达铁梯底,就听到嘈杂的轰隆声,仿佛泰坦尼克号的引擎就在我脚下疯狂颤抖。
我看到铁梯下都是煤炭渣,希望女主角不介意我还回去的鞋子都是黑煤炭的颜色,我矫捷地跳下最后几节铁梯。一辆载着煤炭的推车从我旁边快速地推过去,推车的司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地看着我,他生气地大喊:“小姐,你是怎么走到这里的,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巨大的锅炉火光凶猛燃烧,一堆司炉急匆匆地拿着铁铲将煤炭往锅炉里铲,火光映红了他们沾满黑灰的脸,司炉长扯着嗓子在闹哄哄的锅炉房里大吼,“好好干活,快快块,给我快点……你怎么在这里,马上离开。”
他回头看到我提着裙子站在铁梯旁边,几乎是要抓狂地大叫。
我无辜地看着他们,突然右手轻触头顶,身体立正虚虚做了个西方的鞠躬礼仪。我笑着说:“打扰了,各位。”说完就快步往锅炉房里面跑,不知道这是几号锅炉房,泰坦尼克号有专门的通道来给锅炉房的工人通过,这群负责船体驱动的轮机部工人宛如这艘船里的黑色军团,没有任何客人能看到他们。
“等一等,你不能往那里去,很危险。”司炉长强壮地挥舞着铁铲,朝我的背影大声提醒。
我飞快地从他们身边跑过去,火蛇从锅炉里吐出来,温度高得将我皮肤表面从上层带来的低温都燃烧殆尽。找得到锅炉房就证明我快要到达货舱底层,只要卡尔霍克利不是用抓他未婚妻的力量来抓我,一般人根本想不到我会跑到这里来。
因为除了那位船上装配师,没有人看见我走入工人专用的通道里。
煤炭产生浓烟蒸腾在我四周,我一路往前跑一路对遇到的工人笑着说:“你好,打扰了,工作顺利啊,大哥。”
有一个满脸汗水的司炉还很礼貌地放下铲子,笑着对我点点头。
我顺着锅炉舱不断往前跑,直到看到一扇白色舱门,打开后一片寂静袭来,就如同是错觉,身后还是锅炉房热起冲天的噪音,放置货物的仓房却安静得像是海底深处。
我关上舱门,走入货舱,这里堆满了要飘洋过海的货物,箱子外面是粗绳捆绑的吊网。我搓着手靠着一个货物箱子,抬头看向船体的上方,刚从锅炉房出来一下就感受到外面的低温,手套因为要用餐而脱下来,希望餐厅的服务生能将它交给失物招领处,再还给原主人吧。
靠着箱子缓了一会,我终于呼吸平静下来,慢慢走过一脸崭新的法国产雷诺老爷车,我来到一个比较空旷的地方。弯身将鞋子脱下来,放到一边,我抬起自己的脚,裙摆顺着我的动作而滑落到大腿处,脚上都是细碎的伤口,一些是在南安普顿港赤脚狂奔造成,而脚上新鲜泛出血丝的破皮却是不合适的鞋,加上我用这种鞋子跑动磨蹭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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