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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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遥只是淡淡看着她,神色平静,一言不发。周茉便更得意,扬起嘴角,慢悠悠说:“不过我相信伏城,他不会那么不要脸的。再说了,跟个老女人在一块,有什么意思嘛……”

说着歪一歪头,嗓音乖得发甜:“姐姐,我说得对吗?”

一个好学生,从不会只要分数排名,她还要自己的扣分项,要竞争者的成绩对照。

周茉自认不是输不起,只是好奇也好,嫉妒也罢,临退场,想见见那个压她一头的女人。

原本想着,若那人很好,她便祝福,若是很差,活该是伏城眼瞎。总之不管怎样,她都认了——然而见到后才发觉,似乎这两种情况,她都不是。

容貌这东西见仁见智,但她自己也不赖,那就暂不比较,除此之外希遥比她多的,便是钱财地位,人生阅历。这些不过是岁月产物,她以后早晚也会有,可年龄一旦开始了下坡路,那就是真的一去不复返了。

有绝对优势,也有致命弱点,如此这般,她又能比她好过多少?

势均力敌比实力悬殊,更容易引发不平,几乎是见到希遥的第一眼,她原打算退出的念头打消。

也难怪。人都有惯性,学业上她是好学生,感情上,她依旧想要做个强者。

语言是最廉价的利刃,轻而易举扎地进人心房,她握着刀柄,洋洋自得。见希遥轻眯起双眼,似乎就要开口,周茉忽然“呀”一声,敛起笑容,诚恳道:“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对不起啊姐姐,我没别的意思。伏城也知道的,我这人就是心直口快……”

高彦礼其人,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拿着瓶喷雾剂气喘吁吁回来时,看见石凳上两人微笑对视,相言甚欢。走近了,希遥也正站起身来,摆一摆头发,对着周茉轻轻笑说:“没关系。”

看起来很和睦。

爬山大多讲究,说什么不走回头路,但周茉崴了脚,也不得不再乘缆车回去。难得好机会,伏城趁机提议拆伙,他跟希遥步行下山,让高彦礼带周茉去缆车站点。

高彦礼当然求之不得,两人一拍大腿,就这么愉快决定。周茉坐在那儿生闷气,伏城经过她,拉起希遥:“走吧。”

四目相对,伏城挑了挑眉,脸上写着「我是不是很聪明」。希遥捂脸发笑,没走几步,说:“等一下。”

伏城闻声停住,见她抬起手来,摘掉他头顶落的一片叶。叶子拿下,又顺手拨拨他头发,伏城垂眸,看着她扬起的睫毛:“这回不怕人看见了?”

希遥面不改色地看着他,嘴里哼一声:“看见更好。”又说:“气死她。”

这话实在不像她会说的,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伏城惊讶一愣,随即颤声笑起来,瞥一眼石凳上死盯这边的女孩,忽然心生恶意。

他勾住希遥的腰,把她拉近,低头去找她嘴唇:“这算什么,给她看个更好看的。”

论厚脸皮,希遥还是略输了一筹,她叫一声,从他怀里溜走,头也不回:“伤风败俗。”

伏城站在那儿,看她跑起来的背影,长发在身后摇摆,白色跑鞋轻巧起落。黄昏的光线从山侧面打来,一束一束,她跑到远处站定回头,手臂前伸,向他张开五指。

她透过指隙,看着伏城一步步走来,而后他身影模糊下去,她的视线聚焦在无名指上。

半个下午时间,鲜嫩绿色已经枯萎。失去了水分开始发黄,她看着,忽觉得韶光易逝,人易老。

这情绪来得好莫名,她怔一下,随即觉得好笑。

她何时在意过别人?年幼时扬着头颅从巷中过,恶言恶语只如耳边一阵风。

人去人来她更是无所谓,不然,也不会一冲动就答应照顾一个多年不见的孩子,又因为一念之差,把他从酝州接到旬安。

再然后,接受他表白,跟他做爱。

随口答应他时,是觉得新鲜有趣。好比黑陶瓶里的雏菊,既然总要凋谢,那为何不趁绽放时闻上一闻——反正,她人生早就写满荒唐,也不差这么一笔。

可实际上她不愿承认,忘了什么时候开始,她有所顾忌,也在害怕着什么,早不像从前那样洒脱。

所以到底是什么呢?缚住了她手脚,害她谨慎紧张,一言一笑都要斟酌。

有人遮住她面前光影,指隙也被他填满。希遥回过神,伏城跟她十指相扣:“想什么呢?”

她笑着转过身,跟他并排下山。手指紧握,她离他很近,走路时,肩头轻轻碰撞着:“想家里那束花。”

“花?”

她点点头。过一个山角,起了阵风,她伸手按住飞扬的长裙摆,声音隐在呜呜风声里。

“我在想,它究竟什么时候会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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