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春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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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心里是她冰冷的手指,丝丝缕缕的凉,伏城忍不住用力,握得更紧一些。

没有转身,不敢回头,只是任由希遥牵着,留给她一片沉默背影。

不知过多久,听她在身后轻声说句:“胆小鬼。”

心尖一颤,他眉头下压。

“想跟我好好说,那就说啊,”希遥望向他们相连的手,“回来就吵架,发完脾气就跑……什么道理。”

她声音很平,恢复往日的冷冽,似乎已经沉静下来。可态度温和,架不住内容太气人,伏城哽了半晌,无奈一笑:“我说了你会听吗?从刚才到现在,你哪句话不是想推开我?还有……”

他顿了顿,冷冷说:“我没有要跑,是你让我滚的。”

哪怕看不到脸,也能想象他锱铢必较的神情。希遥把胳膊抽回,伏城的手虚空一握,悬了半秒,又垂下去。

“那现在说吧,”她低头,视线经过自己胸前,触目是他留的斑痕,语气一滞,“我听。”

说完她抬眼,从侧后方的角度,看见他下颌肌肉牵动,欲言又止。于是又补充一句:“或者走也可以。”

二选一的题目,考生却迟迟不作答。

伏城就那么直挺挺站着,不挪步,也不做声,希遥探身弯腰,从床脚拣一件吊带慢慢穿上。僵持过后,好心给他个C选项:“好,你不说,那我说。”

伏城听了明显一愣,扭头偏侧,半转过身来。

有些诧异,在他的记忆里,她不是个喜欢主动开启话题的人。以此他困惑又紧张,捏紧了拳目不转睛朝她看去,视线交汇片刻,希遥别开眼,轻笑一声:“以前我话少,你话也不多。结果这么久了,我们居然一次都没好好聊过……想想也是挺可笑的。”

他们关系特殊,相处时从来都是话留半分,同床异梦。可又彼此默契,都在心里将分开视作合理的终点,每时每刻都是末路的狂欢。那样糊涂又迷茫地爱了一场,直到终于望见岔口,才发觉他们的过往,再热闹也仅是交谈,不曾交心。

时至今日,她觉得惋惜——不过惋惜已晚,而既然已是最后一面,不如把话说开。

算让自己心安,也算试过善始善终,好聚好散。

她捻着汗湿的发梢,低眉斟酌词句,娓娓道来:“有些话你说得很对,我的确不够依赖你,很多事上也骗了你。比如你问过的,缠着我的那个男人,比如希冉跟徐逸州的事情,哦,还有,其实你让我在家休息的那天……”

“我知道。”

话被打断,希遥一怔。一阵脚步轻响,伏城身体后撤,轻轻倚住衣柜,笑了一笑:“那天,你去公司了。”

几秒的消化,希遥了然,弯唇开个玩笑:“看来我秘书不太忠心,该换换了。”

“不关魏哥的事,”伏城浅笑摇头,“是我自己猜的。咱们家在南边,可那天下午你从北门方向来接我。不然也就不会碰见……”

再下一步,就该提起别人的名字,他及时反应,抿住唇不再继续。而见希遥沉默,他又握拳抵口,咳了一声:“不说了。”

可惜不知道,她走神并不是因为联想起伏子熠,是为他话里转瞬即逝的三字——“咱们家”。

不知为何,这个称呼让她一瞬心酸,梳理头发的手指停顿,她摇一下头,强迫自己回神。

接着淡淡说起别的,却不知是为回避当前的话题,还是真的急于引到下面:“一开始也骗了你。我对你没什么感觉,还答应你表白,也是不太诚信。”

“我知道。”

再次被打断,希遥笑了:“这你也知道。”

“我知道,你就是跟我玩玩嘛。”伏城看着她,许是她错觉了,觉得他目光很温柔,“我们那么多年没见面了,跟陌生人没两样,你怎么可能喜欢我。再说了,一直到今天……”

语气忽然放轻,许久,他低下头去笑了笑:“……你也从来没说过爱我啊。”

事已至此,他笑得坦然,好像心情也平静些。

其实很多事情早有端倪,他也不是个粗枝大叶的人。只是察觉了却不愿接受,于是故作迟钝又纯情,状若无事地继续缠在她身边,一丁点亦真亦假的甜蜜就让他满足,心甘情愿地跟她得过且过。

他承认,希遥说得没错。她是骗了他,但他什么都知道,又何尝需要她骗。

真正骗他的人,是他自己。

可转念一想,难道她就没有错?

她当然有。错在让他着迷,更错在对他太好,允许他在她枕边安眠,又纵容他接二连三地做梦。

这么一琢磨,他们是共犯。两人走到这步田地,谁也怨不得谁。

耳边一声气音,分不清她是在笑还是叹气:“你真的很聪明。”

又问:“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抱臂静立的姿势,伏城敛眉思索,食指抬落,一下一下敲着肘关节,“你去法国出差时我发的消息,其实你看到了,只是忘了回;国庆节去莘州度假,你早想到了分房的问题,可你没告诉我。还有今天……你不是安全期。”

他说完慢慢看了她一眼,幽深的目光锁定,希遥笑道:“有这么多啊。听起来我像个骗子似的。”

伏城勾唇反驳:“难道不是?”

她摇头:“我也说了不少真话。比如情人节那天,我说我想放下那些过去……”

谈及此,伏城面色一沉。希遥只装作不见,语气淡淡地继续说:“那是真心话,不纯是为你,也为我自己。”

活在仇恨里太久,终于有一天,她觉得累了。

渐渐也想明白了,在这个科学又民主的社会,再思念的人也不会死而复生,再痛恨的人也无法杀人偿命。

终究她只是个普通人,或信法律,或信天道。可那些遥远残缺的证据,早就不足为今天的她辩护,虽然残忍,可事实就是这样,于她而言,空有一腔怒火没什么用,那些活着的恶人依然活着。

伏城走的那晚,她在站窗边看了很久的烟花。看着璀璨的火星炸裂凋零,她第一次冒出这样的念头,想收起仇恨,也放过自己。

“你问我想没想过未来,其实我想过。”她说,“想忘记以前的事,好好生活,好好地爱,可又一想,就算我能做到,也没理由要求你也一样。毕竟我插足了你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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