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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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名名将吏被吕方叫到名字出行***行赏,右厢的王延翰脸色却是一阵红一阵青,越发的难看。本来他也算是体形魁梧,面容俊伟,一表人才,可此时两颊上横竖划着几道红痕,配上那精彩的脸色,实在是难看之极。他此番领兵前来,就是憋着一口气,想要立下战功,也能够让世人看看,自己今日的地位并非是有个好老子,娶了个好老婆,而是凭自己的本事一刀一枪打出来的,可现实就好像一盆冷水浇在了他的头上。站在吴军将吏的行列中,王延翰几乎都可以听到从四面八方传来的讥讽嘲笑声,他几乎开始悔恨自己为什么不死在战场上了。

“周都督击破荆南高贼援兵,所获甚多,进勋为银青光禄大夫,赏绢一千段!”随着对最后一个人的评定结束,***会就要结束了,依照惯例,接下来的就是欢宴了。在场的多半是性情豪迈的武将,在大胜之后更是很难压抑住快乐的情绪,虽然军议还没有完全结束,但不少人已经开始交头接耳的私语起来,面对这种显然属于失礼的行为,此时的吕方也当做没看见,反而也笑嘻嘻的转过头去和一旁的陈允说些什么。

“末将敢请大王治罪!”一个声音突然打破了堂上欢乐的气氛,吕方惊讶的转过头来,只见堂下跪着一人,头盔已经被解下来了,放到一旁,虽然那人的面孔紧贴着地面,但从身上的甲胄和身形辨认,可以认出正是吕方的女婿,威远军衙内都指挥使王延翰。

“贤婿请站起说话!”吕方温颜道,虽然从亲属关系来说王延翰是他的女婿,但出于对王审知这个他最早的盟友的尊重,他对王延翰的态度是很有礼貌的。

“今日末将所领军为楚贼骑兵所败,罪在难恕,请大王治罪!”王延翰却继续伏地不起,大声说道,此时堂上已经完全静下来了,每个人都怀着不同的心情注视着地上的王延翰。最近的陈璋心思颇为机灵,已经看出吕方不欲治罪王延翰,赶忙笑着一边出行去扶王延翰,一边笑道:“驸马都尉说的什么话,胜败乃兵家常事,再说今日若非驸马都尉引出楚军骑兵,末将又如何立得这般大功,说来末将还欠都尉一个大人情呢!待会宴席上某家可要与都尉好好喝上几杯,都尉可千万要买某家这个面子呀!”说话间陈璋便已经将王延翰扶了起来,旁边几人此时也反应过来,赶忙围了上来,笑嘻嘻的围作一团,说些凑趣的话,王延翰此时那股子的劲头也已经过去了,挣扎了两下,也只有讪着脸被诸将一同拖走了。此时倒是堂上的吕方松了一口气,却听到一旁的陈允笑道:“看来若是历练一番,驸马都尉也能成个将才!”

“哦?”吕方与陈允君臣数十年,自然是闻弦歌而知雅意,问道:“陈公的的意思是要对这小子委以重任?”

“不错!”此时堂上已经只有吕方与陈允二人,他也不再掩饰,沉声道:“主公亲族不旺,根底浅薄,驸马都尉乃主公半子,若能历练出来,也是殿下的一个号臂助。”

“也好!”吕方闻言考虑了片刻,点头道:“那某家便将其派到建邺,先在吕雄手下历练一番,若是可用便将吕雄替出来,你看可好?”

“甚好!中领军之位非亲信之人不可任用!”陈允赞同的点了点头,他口中所说的中领军乃是魏晋时的军职,统领禁内诸军,最是紧要无比,吕雄正是身居此位。

“微臣还有一事,想要请大王钧定!”陈允议定了此事后,却不离去,反而继续说道。

“陈公请直言!”吕方看到陈允脸色郑重,心知定然紧要的很,便肃容答道。

“先前微臣看到信中说殿下亲领兵渡河破贼,固然神勇天纵,然千金之子,不坐垂堂,殿***系社稷,岂可轻致于危地,若有万一不忍言之事,如天下何?微臣请大王三思!”陈允的声音不大,但言语之间恳切之极,显然这番话在他脑中已经翻滚了不知多少遍才说出来的。

“那陈公以为当如何?”吕方闻言恭声问道,他此时的脸色已经可以用严峻来形容了。陈允方才的话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对于吕方建立的吴国政权来说,第二代是个最脆弱的时候,因为吕方本人作为创立者,拥有巨大的威望和惊人的军事政治才能,可以压服政权内部的离心趋势和有异心的部属,但这个威望和才能却无法像权利一样通过继承留给第二代继承人,所以五代时期有那么多二代而亡的割据政权,这也是吕方为什么对吕润性采用近乎苛刻的培养方式的原因。让其小小年纪便独领一军,来积累自己的威望和培养班底,就是为了让其在吕方死后继承大位做好准备。但这种培养人本身不可能太多的,一旦吕润性在战场的危险中丧命了,那这个损失对于吕方乃至整个吴国政权来说就是不可弥补的。

天意 第656章 上游

第656章 上游

陈允起身看了看两旁,确定相距最近的护卫也无法听到自己的话语,方才上前低声道:“当年大王制定方略时,曾经有言:‘先南后北’,如今南方群雄已经所剩无几,进一步经略中原之事,大王可曾还记得?”

“喔?陈公这是要考校某家了?”吕方闻言笑道,接着他稍一思索,便沉声道:“若已经平定南方,则西则先取江陵、再取襄阳,淮上则经营寿州、楚州,深固根本,积粮练兵,待天下有变,则于襄阳任一大将,出南阳,叶县,向东攻汴京;楚州、寿州为一路,先下徐州,合师攻汴京,如是则大河以南可传檄可定!”

“大王当年不过与微臣烹茶时提过几句,数年之后依然毫厘不差,果然文武兼资,天纵之才,便是本朝开国太宗皇帝只怕也不过如此。”陈允小小的拍了一下吕方马屁,才继续道:“此方略中要紧的便是东西两路并举,交相呼应,使得粱贼兵虽众,但却无所应付,寿、楚二州离建邺不远,又有水路相通,大可水水陆并进,便是战事不利,亦可依舟为城,以水道运粮,不致大败,而襄阳至汴州则道路崎岖,多有关隘,却不知当以何人身居此位,才能负荷此任?”

“这个?”吕方闻言不由得一愣,如今虽然形势虽然对吴军极为有利,马楚败亡已经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可不要说襄阳,就连江陵现在还在后梁荆南节度使高季昌手中,此人虽然地盘兵力都不雄厚,但他对内善抚百姓,对外机敏狡黠,江陵又位处要冲,商旅往来频繁,背后有后梁这个庞然大物做靠山,吕方若要攻取也不是件容易事情,更不要说襄阳了。陈允突然说起这个也实在是太早了点。若非吕方知晓陈允平日里心思细密,出言谨慎,只怕还以为他昏头了。

“大王可是以为江陵、襄阳皆在后梁手中,微臣此言还早了些?”

“不错,莫非陈公有言外之意?”

“大王熟读史书,当知南北朝时,南朝皆定都与建邺,与我国相仿。荆州与建邺路途遥远,信息往来迟缓,是以南朝常以方伯相任,持征伐之权,抵御北戎。然彼强藩巨镇,又处上游之势,脱有不虞,则兴晋阳之甲,顺流而下,为君上之忧,南朝五代,何朝无之。而今吾国亦定都金陵,若依主上方略,襄阳独当敌宛洛之众,定为强兵锐卒所集之处,若所任非人,只恐白下宫室虽美,主上亦不得安枕矣!”

吕方听到这里,脸色不由微变,的确正如陈允所言,依照他的方略,襄阳方面的军队承担着牵制宛、洛、乃至关中地区敌军的沉重任务,必须给予大量的军队,而为了供养这么大的一支军队,就必须给当地留下大量的粮食和财富;但是由于吴国定都建邺,所以他的统治核心区域只能是三吴、淮南、江西之地,前往荆襄地区最便利的路途遥远,从空间上就无法给当地长官足够的节制,只能给予其相对独立的权力,但这么一来,位处襄阳的那名将领本身就是对位处下游的吴国中央政权巨大的威胁。

吕方闻言思忖良久,终于颓然问道:“那陈公以为当如何是好?”历史上南朝时,位处上游的荆州军东下进攻建康之事数不胜数,几乎每代都有,虽然位处建康的中央政权也想出了各种办法防备,可还是反复出现,可见这并不是偶然的。吕方虽然多智,但一时间也难以想出解决这个问题的什么办法来。

“以殿下镇上游!”陈允急声道:“我军消灭马楚之后,便将殿下调至岳州来,以其为岳鄂转运使,委以大将为其长史,将周边数州租税养兵,经略江陵、襄阳,待其得上游之地后,便让其深固根本,那时以主上领东兵,以殿下领西兵,共取天下,殿下与主上有骨肉之恩,父子之亲,自然无叛离之忧!不知大王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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