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2 / 2)
走了一会之后,范飞便从盒子里取出了手机,向许静打听手机的录音功能。
“你设个快捷键吧……”
许静接过手机,不咸不淡地解说了几句,说只要电池和内存够用,就可以一直录下去,一般可以录几个小时,不过这终究比不上专业的录音笔,效果和录音时间都要差一些。
范飞听后心中一喜,赶紧询问了一下录音笔的情况,又追问在哪里有卖,许静便指着斜对面的一家商店,告诉他那里就有卖。
“你们等我两分钟,我买根录音笔,马上就出来。”范飞点了点头,大步走进那家商店。
丁诗晨和许静都不傻,知道他是为追债公司的事情而去买“作案工具”,不由得相视苦笑,却也没法拦他,只得站在商店外等他。
见范飞进了店子里,丁诗晨走到另一家面包店的橱窗外,蹲下身子,看着玻璃橱窗内的生日蛋糕。
一旦背对着许静,丁诗晨脸上的笑容就彻底消失了,神情迅速地黯淡下来,她死死地咬着嘴唇,一副要哭的表情。
许静仿佛看穿了丁诗晨的心思,悄悄地走到她的身后,忽然猛然把她的肩膀扳转过来。
“干嘛?”丁诗晨站了起来,尽量摆出镇定的表情,但眼睛根本不敢看许静。
“眼圈又红了吧?你可真傻,这样做值得吗?你看他现在把你当成什么人了?我早说了他不是什么好货,他就是一头蠢驴,不,驴都比他聪明一百倍!”
许静从书包里掏出一包餐巾纸递给丁诗晨,没好气地说道,“喂,想哭就哭吧,憋着会死人的!”
“你说什么啊?我干嘛要哭?”丁诗晨垂着头看着脚尖,倔强地不肯去接那包餐巾纸。
“你就死撑吧!”许静冷笑道。
丁诗晨咬着嘴唇不说话,然后转过身去背对着许静,这回却将头仰得高高地,望向天空中那抹灿烂的晚霞。
天很高很蓝,晚霞也很绚烂,就和她刚出校门时看到的几乎完全一样。但或许是心境变了,那抹晚霞此刻在丁诗晨的眼里红得格外刺眼,就像蚊账上的一抹蚊子血,让她忽然有些恨。
“喂,你真相信抬头望天就能把泪水逼回去?”许静忽然间转了性子,有些同情地低声说道。
丁诗晨没有吭声,也没有转身,却忽然用劲地捏紧了拳头。
她捏得那样用劲,甚至在手背上捏出了两条细细的青筋。
她似乎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忍着没有开口。
许静注意到了丁诗晨手上的这个细节,似乎被吓了一跳,赶紧退开了两步,嘀咕道:“好了,我不打扰你了,你继续……”
第四十章红尘
正在店子里挑选录音笔的范飞忽然愣住了,因为街上虽然喧闹,但他离丁诗晨和许静的距离只有十来米远,以他的超人听力,稍一留心便听到了她们之间的这几句对话。他对于许静讽刺自己的那句话自然是有些生气,但一时间却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说。
他只知道,从许静的话来分析,丁诗晨现在一定很难受,难受得想哭。
可她既然不喜欢自己,又为什么会难受?范飞一时间不太敢深想。
他只知道,自己刚才是有意地气她的。但自己既然已下定决心和她各走各的路,为什么还要刻意去气她,这一点范飞自己同样也想不通。
想不通就不想了,范飞摇了摇脑袋,选了一只录音时间达十小时以上、价钱也比较贵的录音笔,然后快步走了出来。
范飞走出店门的第一眼,便看到了正仰头望天、神情淡然的丁诗晨。
不知为什么,尽管丁诗晨脸上没有表情,范飞的心中却猛地一悸。
因为她的这种表情,让他忽然想到了“心如死水”这个词,觉得她现在就像一个迷了路的孩子,十分无助和绝望。
迟疑了一下,范飞走上前去,正想对丁诗晨说点什么,许静的手机却忽然响了。
许静刚接通电话,脸色就变了,惊叫道:“什么?我爷爷绝食了?”
范飞本来是对许静有些不满的,但听到“绝食”二字,也有些惊讶,不由得竖起了耳朵倾听。等许静打完电话,范飞又追问了一阵,便弄清了来龙去脉。
原来许静的父母在省城上班,许静也是在省城出生和长大的。许静13岁时,她的奶奶死了,她父母就准备把许静的爷爷许逸凡接到省城来。但许逸凡很不喜欢省城,说自己既不懂省城的语言,也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去了肯定不习惯,死得更快,所以坚决不肯去省城定居。因为许逸凡年老多病,许静的父母便给他请了个小保姆照顾他,还准备给他再找个老伴,但许逸凡对死了的老伴感情很深,所以坚决不肯续弦。
许逸凡独自生活了近一年,只每日里下棋解闷,弄得快得老年痴呆症了,于是向儿子和儿媳妇叫苦,嚷着要把孙女接到身边照顾他,以解寂寞。许静的父母没办法,同时也想让女儿从小就培养独立生活、照顾他人的能力,最后就狠心把许静送回老家陪伴老爷子一、两年。
按许静父母的估计,许逸凡左右也就是一两年就会升天,不料许逸凡见了可爱的小孙女,顿时精神百倍,身体也渐渐地好了,看情形再活个十年八年也不成问题。
这一下便轮到许静郁闷了,她正是需要父母关爱的年龄,却独自回到了对她来说无异于异国他乡的老家,于是整日不是发呆就是上网,很少出门。许逸凡心疼孙女,知道小孩喜欢动物,于是开始不停地买一些宠物回来,从哈士奇狗到小猫,从鹦鹉到金鱼,种类繁多,家里简直成了动物乐园。
这一下许静倒是玩开心了,每天放学后便溜狗逗鱼喂鹦鹉,倒也忘记了寂寞。
后来许静认识了同一个小区的丁诗晨,两个小女孩在一起玩得不亦乐乎,后来还成了同班同学,就更是形影不离了。加上许静现在年龄渐长,兴趣转移到了交友和网络上,也就不太在意那些宠物了,有时还觉得宠物多了会把家里弄得乱糟糟的,不卫生也容易招惹病菌,便多次和她爷爷提过,要把这些宠物送走一些。
但许逸凡整日里伺候这些宠物,已经培养出了深厚的感情,怎么也不肯送走任何一只宠物,许静也只能由他去。
对于宠物,许逸凡是越玩越上瘾,后来也不知从哪里高价买到了一只据说来自新疆的小仓鼠,更是视如珍宝,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人生的终极乐趣。
这是只罗伯罗夫斯基小仓鼠,属于沙漠侏儒仓鼠,这种鼠是所有宠物仓鼠中体型最小的一种,体型只有成人的拇指大小,却也是速度最快的一种。许逸凡养的这只仓鼠是一种叫“白婆婆”的珍稀品种,全身毛色雪白,长是挺可爱。同时它的能力超强,能跳很高,而且跑起来快如闪电,甚至身上的毛发颜色还经常能随着环境自动变化,十分神奇,与同种类的仓鼠迥然不同,仿佛来自火星,不是这地球上的品种。
这只小仓鼠很活泼,也很认主。它不喜欢和陌生人亲近,但对主人许逸凡却格外亲热,整天在许逸凡脚旁跑来跑去,却从来不会被他踩到。而许逸凡出门时,口袋里也必定揣着这个小东西,并亲热地叫它“婆婆”,仿佛把它当成了老伴。
小仓鼠既认主又听话,从不到处乱跑,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着许老爷子,有时睡觉时都会钻到许逸凡的枕头旁趴着,也不怕许逸凡翻身时把它压瘪。许逸凡也把它当成瑰宝,几乎达到了“含在嘴里怕融了,捧在手里怕化了”的境界,弄得许静都有些吃醋,抱怨这只该死的仓鼠取代了自己的地位。
这只仓鼠甚至还有一身抗毒的本领。许逸凡有一回带着它去农村的一个朋友家作客,一不小心,小仓鼠就溜到了厨房里,将墙角里的一小包老鼠药吃得干干净净,然后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许逸凡发现后伤心欲绝,借了把锄头挖了个坑,准备把它埋掉,结果刚放到坑里,小仓鼠就一个翻身跳了起来,活蹦乱跳地啥事都没有了。许逸凡还以为老鼠药是假的,但他那朋友告诉他,这是剧毒鼠药,以往也药死了不少老鼠,许逸凡这才知道是小仓鼠本身有抗毒的神奇能力。
而就是在那次误食鼠药事件之后,失而复得的许逸凡就百感交集地给小仓鼠改了个名字,从“婆婆”改成了“红尘”,大约是觉得它死而复生,从此可以忘却红尘了吧。
许静却怀疑这是一只受了工业污染,产生了奇异生化变异的仓鼠,所以连老鼠药都药不死它。她屡屡劝爷爷把这只仓鼠给人道毁灭掉,否则万一哪天弄出鼠疫或咬伤人之类的事就麻烦了。不料爱鼠心切的许逸凡根本听不进去,还痛骂了许静一顿,责备她没有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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