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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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星遥走出鸭血粉丝店的时候, 下巴埋在围巾里,一双大眼睛湿润通红, 看起来楚楚可怜。她走到路边, 拦了一辆出租车,她不知道要去哪里。

最后, 她跟司机说去人民医院,她去找丁瑜。

她低头坐在后座上,记忆开始不受控地回忆江途, 想起他跟她在一起时的一桩桩一件件事情,想起他家里的债务,想起他总是打很多份工, 想起他被全校误会却一声不吭……

江途是喜欢她的吧?她突然懂得了,他的喜欢应该不是简单的喜欢, 是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 才能如此隐忍和克制, 理智和清醒。

祝星遥想到他旷课跑去挂那些星星灯,想到他凶狠地打张晟的模样,再想到他被陈毅一群人压着拼命挣扎得狞狰的表情, 以及他骗了所有人说他只是出了一场意外车祸;想到他在机场用力拥抱她说再见,那是另一种形式的告别。她不知道他说那么多谎话的时候, 心里到底多难受, 她很想知道他心理承受能力到底多强大?他到底是怎么将千疮百孔的心藏在冷硬的表情下的?

她看着窗外, 咬着颤抖的唇, 眼睛又湿了。

学姐说得对, 疼痛永远比快乐难忘。

祝星遥现在只要一想起江途,就心疼不已,她从出租车下来,走进医院。她低着头,脸埋在围巾里,也不好意思去等电梯,一个人往安全通道走。

安全通道偶尔也有几个人走,祝星遥走到三楼,一抬眼就愣住了。

陈毅正靠在安全通道门后边抽烟,有个小女孩正对他说:“叔叔,医院不能抽烟哦。”,小女孩被家长扯走了。

陈毅表情不耐烦,突然看到她,似乎非常吃惊。

祝星遥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有涵养的人,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恨一个人,恨到一看见心底的怒气就蹭蹭蹭全部往上涌,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有冲动得几乎失去理智的一天。

此时,她看到陈毅的脸,就想起他按着江途的脸和自尊往地上摩擦的场景。

她无法想象当初江途有多绝望。

陈毅只看到祝星遥红着眼睛朝他走过来,他已经三四年没见过她本人了,但在网上见过,他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漂亮得像个仙女,尤其是现在红着眼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但是,祝星遥走到他面前,忽然拿起包就往他脑袋上砸,发了狠似的,一下比一下用力。她的包装的东西多,有些沉,还有棱角,砸人还挺疼的。

陈毅被她砸懵了,挨了好几下才反应过来,他抓住她的包,皱眉看她:“你发什么疯啊?有……”他话音戛然而止,祝星遥哭得泪流满面,他又是一愣。

祝星遥趁机抢回包,发泄似的,用尽所有力气,打得她发丝凌乱。

陈毅又不能打她,只能往旁边躲,抬手护住脑袋,“我说你这个小姑娘怎么回事?突然就打人……”他忽然想起什么,按住她的包,“你不会是替江途那小子打人的吧?”

他冷笑了声:“那也是他该,欠了钱还那么硬骨头,敢在大街上打我,我不教训他一下……”

下一秒,脸又被人砸了。

祝星遥忽然被人从身后拽住,抓住她的女人气汹汹地骂:“喂你这女人怎么回事啊?你凭什么打我男朋友?”祝星遥正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整个人处于极度紧绷的状态。

开始有人围在安全楼梯口议论,祝星遥理智稍恢复,她用力咽了下喉咙,冷眼看陈毅,把围巾拉起来遮住脸,转身就要走。陈毅的女朋友却揪着她不放,还要去扯她的围巾和头发,祝星遥一急,用力一扯,把围巾扯了回来。陈毅女朋友忽然失去支力,往后退步,脚跟踩空楼梯,人摔了下去。

陈毅抓都抓不及,看着女人往下摔,发出惨叫。

围观的人群倒吸一口气。

祝星遥僵硬地回头,她看出陈毅跑下去,从半途把女人给拦住了,女人捂住腹部一脸痛苦,她说:“我、我肚子疼……孩子……”

祝星遥的脸瞬间失去血色,变得煞白,眼睛却通红,模样看起来极为脆弱。

陈毅抱起女人,抬头看了一眼祝星遥,皱着眉没说什么,就跑向妇产科,有人帮忙喊:“医生!有孕妇摔了!”

护士很快推着担架过来了,陈毅把女人放上去。

祝星遥像是被抽空了浑身力气,她脸埋在围巾里,一步一步虚浮地往手术室方向挪。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该想什么,该怎么办。

过了很久,她惶恐地在内心祈祷。

陈毅站在手术室门口,转头去看祝星遥。

祝星遥低头倚着墙壁,过了一会儿,冰凉的手被人握住,她茫然地抬头,丁瑜满眼心疼地看她,搓着她发凉发麻的指尖,搂住她,柔声安抚:“没事的,没事的,别慌啊……”

祝星遥张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很快,祝云平也赶过来了。

没多久,女人做完手术出来,她被推进病房里。

祝星遥被丁瑜带进办公室,丁瑜把热水袋放到她怀里,让她暖着,又去了解了一下陈毅女朋友的情况。祝云平先处理了监控问题,毕竟这事要是传出去,女儿名声就毁了。

祝云平处理好一切,才跟陈毅找了个地方谈话。

几年前,祝云平底气十足地报警把陈毅送去警局,要求他以后见着祝星遥要绕道,时到今日,祝云平没想到他还会有跟一个社会混混低头的时候。

陈毅直白地说:“不用多说了,我只要钱,这件事就不再追究。”

祝云平松了口气,如果只是要钱,那就好谈。

一整天,祝星遥都在丁瑜的办公室里呆着,她几乎没吃东西,安安静静地坐在帘子后面,脸色惨白,唇上的牙印一深一浅。丁瑜走进办公室,把热粥搁在桌上,她摸摸女儿的头发,柔声道:“先吃点东西好不好?你一天都没吃了。”

“妈妈……”祝星遥忽然抬起头,眼眶满是泪,她整个人都在抖,声音也在颤,“我这样算不算杀人了?”

丁瑜眼睛也红了,她抱住女儿:“没有,不要这样想。”

祝星遥哽咽,脆弱地说:“可是,那就是一条小生命啊……”

她浑身发冷。

如坠冰窟。

丁瑜忽然不知道怎么安慰她,虽然陈毅要钱要得很爽快,但他们没说过不要这个孩子。女儿从小善良单纯,这件事对她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她生怕自己说错一句话,让她走进死胡同里。

丁瑜没办法,她摸摸女儿的头,低声说:“你在这里坐着,妈妈出去一下。”她得去找丈夫商量一下,要怎么办,她不知道如何安抚女儿才好。这方面,丈夫比她做的好。

祝星遥呆坐了一会儿,她站起来,走出办公室,往病房走。

女人叫江月,二十七岁,被安排在单人病房里。祝星遥推门进去,江月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发呆,她一看见祝星遥,情绪就激动起来:“你还有脸来?!”

祝星遥艰难地站在床边,细细白白的脖子垂着,艰难地说:“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你能还给我孩子吗?”江月忽然抄起柜子上的手机朝她砸过去,祝星遥没躲,手机砰地砸到她额头上,立即红肿起来,像是长了一个犄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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