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 / 2)
那老者显得疲惫至极,闻言摆了摆手道:“此事无所谓谁感谢谁,我如今寿元将尽,整个大风族中,却又无人能够继承我一身所学,更是没有一个能够承受得住我这直接以神识传承的传薪之术,只得选了你这与我出自同一祖先的人。你如今已然尽得我的武学经验,这虽可助你少走许多弯路,但是切记千般法门,唯有自己走出来的才是真正最适合自身的,你若想要达至天品之境,便决不可囿于我的经验,务须有自己的主见。”
秦易知道他说的乃是真知灼见,连连点头称是,又听那老者说道:“你可是得了大风令?且拿出来让我看看。”
大风族的大风令干系实在太大,秦易自是不敢随便将其放置起来,每日里都是带在身上,这时听得老者之言,伸手入怀,将那巴掌大的令牌取出,双手递到老者的手上。那老者仍是盘腿坐在云床之上,一手拿着大风令,一手抚摩着令牌,半晌方才叹息道:“时隔千年,物是人非,这令牌为先父打造之时,老夫还只是个顽童,不想再见此令,竟然已是沧海桑田。”言下不胜唏嘘。
秦易却未料到这令牌居然和老者有如此渊源,心道自己从未想过要大风族报恩,这大风令放在身上左右也是个麻烦,若是一不小心弄丢了更是后患无穷,既然此物乃是这老者的父亲所铸,倒不如借此机会将之送回去。想罢说道:“原来这令牌乃是前辈令尊大人所铸,晚辈实是不知,今日就将这令牌奉还前辈,也算是物归原主。”
老者摇了摇头,说道:“当年我父原是为族中铸造这令牌,既是长老会将之送与了你,这令牌就是你的,我大风族送出的东西从来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微微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你可知当初我族铸造这大风令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见秦易结果令牌之后微微摇头,那老者又说道:“这大风令的由来说起来却要追溯到千余年前,其时我族不过是林海之中的一个小部族,每日里只为生存挣扎,所幸族中出了一位惊采绝艳的先辈,不过百多年便成就了天品境界,这才让我族在这林海之中站住了脚。”
“我族乃是破空而来,本身便有着祖先传承之武学,却与这一世界的武技颇多不同,那位先辈集合两家之长,创下了传承至今的各种武学脉络,故而又被尊称为武祖。其时精灵族虽从外界败退,在林海中却一家独大,无人可制,更因一心想要东山再起,竟然要把林海各族变成自家的奴隶。多亏武祖联合一干强者出面,一人便斩杀了精灵族当时仅存的三名天品强者之二,重伤其中一人,这才免了一场危难。自那之后,又命先父铸造了这大风令,分发给参与那一战的本族与外来强者,除了给予其礼遇之外,更有彼此守望相助之意。当时共铸造了十枚,千余年来世事变迁,已然只剩下了这存留族里的最后一枚,想来时光久远,现今的长老会却是将铸造这大风令的本意忘却,只当做了用来报恩之物。”
秦易这才知道大风令的真正用途,心道:“我说这大风族的先祖怎会无缘无故铸造这么一枚于本族并无大用,搞得不好却可能将全族拖入天大祸事的令牌,原来乃是用作守望相助的信物。”
他自然晓得那老者说这一番话的意思,当下说道:“前辈请放心,在下既是得了这大风令,自当如当初的各族高人一般,但凡大风族所托之事,只要在下力所能及,必定义不容辞——大风与奇印乃是同胞,便是没有这大风令,在下也绝不会坐视大风族遇到危难而不顾。”
那老者得了秦易的承诺,点头道:“我虽是足不出户,这大风城中发生的事情却无不在我神识笼罩之下,你这些时日的所作所为我也知晓,也信得过你所说。”
言罢长叹一声,说道:“老夫当年与诸位同伴一同受武祖之命守护这大风族,眼见一众同伴纷纷离世而去,到了今日,便是老夫也不久于世。大风族虽是人才鼎盛,竟然没有一人能够在十几年内成就地品,这林海之中,各族林立,稍一不慎就恐有灭族之危,若无强者坐镇,大风族要想生存可说艰难之极,若非如此,老夫又怎会刻意将你招来,说出这大风令之事?”
不到二十岁的四品武者,别说这林海各族,就是放到奇印乃至整个天下,能有这般成就的也没有几个,这老者当年乃是看着风天机成长起来,纵然是这位天机圣者,在这样年纪之时也绝无这样的成就。用一枚报恩令和自己毕生的武道经验,换来一位未来地品甚至天品强者作为助力,这买卖可说划算之极。
秦易先前听老者说自己寿元将尽,还不以为意——这等地品强者,寿命动辄千年,所谓寿元将尽只怕夜至少有五六十年,现在听他之意,竟然只有十几年的时间,不禁问道:“我听前辈之言,当年族中可与前辈比肩的强者还有不少,大风族立族千年,难不成到了今日,竟只有前辈一位地品强者了么?”
武者若要修炼,天赋努力固然重要,师承也是不可缺少,有一众地品强者教导,大风族数十万人,便是每百年出一位奇才,到了现在也应该有十多位了。地品强者可活上千年,若说这帮强者全都半途陨落,只怕是没人相信。
第一百零三章 大风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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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光是大风族,秦易对精灵族同样也是有此疑惑:精灵族号称林海第一大族,人口上百万,加之原本寿命就比人类要长,修炼上的天赋也高出除大风族之外的其他各族不少,到了今日,又怎会没有一位地品强者?但秦易所见所闻,却从无人提起过精灵族地品强者之事,且旁人或许对这些绝顶存在毫无所知,这帮人彼此之间却必定相互知晓,如若那精灵族真有地品强者,断然不会只放任三个一品大长老带队来攻打有地品坐镇的大风城。
老者自然清楚秦易的疑惑,又是一声叹息,随即说道:“我知你心中的困惑,此事却也怪不得你不知,不过以你的天赋,到达这一境界也是迟早之事,此时告知你却也无妨。”
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若是在千年以前,武祖坐镇之时,以我族的底蕴,休说十位地品,便是再多一些也拿得出来,其时的无边林海虽不敢说地品满地走,能达这个境界的却也不在少数。只是不知为何,自千年前起,天品强者也还罢了,地品强者却凭空多了若干劫难,每过百年,或体内真火焚身,或天上降下雷霆,或地下钻出寒风,过得去便可再活百年,过不去便只得灰飞烟灭。
“武祖离世之时,我族共有十六位地品,加上各代新晋的,若能积累起来,至少也有二三十,在那百年劫之下,如今却只剩下了老夫一人。那精灵族也是如此,先前还有若干地品,现今却是一个也没有了。若在当年,似精灵与我族这样的征战,地品强者必是主力中的主力,然则到了如今,你又见哪个地品会随意插手征战?一个个早就躲了起来,应对百年劫去了。”
秦易这才知晓其中的隐情,随即又想起一件自家早已确定,却未曾证实的事情,遂求证道:“我曾闻听风定族长说起大风来历,乃是千余年前和我奇印一起破空而来,前辈既是千年前之人,想必知道我两族究竟是从何而来。”嘴里问着话,一颗心却在怦怦乱跳,静候老者的答案。
那老者说道:“风定之言只说对了一半,我族虽是破空而来,却并非在千年之前——只因千余年前诸神忽然自世上消失,自此再无神迹神谕现世,诸国各族之间战乱频起,将一干史料书籍毁灭大半。到了如今,能确切记载千年前之事的典籍竟无一本,加上时日久远,时人对此前之事已是知之甚少,只得一概以千年之前相称。若以这个世界的历法而论,我族到此,已有一千三百年。至于说到我族和奇印的家乡,其名称就在那大风令上。”
秦易举起手中那枚雕刻着小篆文字的令牌,看了半晌,却硬是看不出那余下三个篆字是什么,正在猜测间,那老者已然说道:“这是我等先祖家乡的文字,我不知奇印那边如何,当年我族到此之后,势单力孤,且语言文字都与本地人不同,屡屡受到排挤,无奈之下,只得改换习俗。到了今日,只怕除了掌管典籍之人外,再也无人认得这文字了——那上面的六个字乃是大秦铁鹰锐士,这大秦就是我等故乡之名。”
第九十四章太极
饶是秦易早有预料,听到老者之言,也不禁心潮起伏,差点就要呼喊出声。他到这异世将近二十年,却从未忘记自己乃是华夏子孙,如今虽是未能再回家乡,却终于遇到了同胞在这世界留下的族裔,所谓他乡遇故知,也不过如此了。
他对先秦史事略知一二,于铁鹰锐士之名也有所耳闻:当年老秦军时之,铁鹰剑士名闻天下,全军也只有堪堪百余人,待到司马错做上将军后,又始创铁鹰锐士制。这铁鹰锐士不单剑术超凡,且要马战步战一样精通,任何兵器到手也都是一样娴熟。其时步战士兵以魏国武卒最为精锐,天下呼之为“魏武卒”,骑战则以赵国的“胡刀骑士”与齐国的“技击骑士”并称精锐。秦国变法后,新军在收复河西之战中横空出世,被天下惊呼为“锐士”,司马错便借这个名号建起了铁鹰锐士:下马步战以超越魏武卒为准,上马骑战以超越赵齐骑士与与匈奴胡骑为准,实是秦军精锐之中的精锐。
这时只听那老者又道:“我大秦乃是那一世的第一强国,举国具是骁勇善战之士,到得始皇帝,更是雄才伟略,横扫六合,一统天下,创下了万世不变的伟业。我等的先祖便是大秦军中之人,只因南越作乱,不服我天朝,始皇帝派我先祖等六十万大军征剿南越,却不知为何,竟然到了这个世界。那铁鹰锐士乃是大秦军中最精锐之士的称号,我族先祖之中,多有当此殊荣者。当年武祖以此为号,铸就令牌送与那一众本族和外来的客卿强者,便是希望其有铁鹰锐士之勇,护佑我大风不遭灾劫。”
两人正说着话,那老者脸上忽地罩上一层红光,旋即一股热浪自其身上散发出来,老者脸色顿时一变,也不及和秦易细说,闭目运功,好半晌那红光热浪方才消去。老者缓缓睁开双眼,长出了一口气,说道:“想不到这一番的百年真火劫如此厉害,只是前锋就这样难缠,看来老夫这一回想要度过此劫,却是要花上一番功夫了。只可恨那精灵族,竟然选在老夫行功最关键之时动手,不然度这百年劫哪会如此艰难?”
秦易在一边看得分明,所谓真火焚身,无非是体内阳气过剩,阳火上升,只因这老者乃是地品境界,一身阳气之旺盛,不知超过常人几百倍,这才会有那热浪出现。他到这世界二十几年,深知这世界的武学虽以威力而论未必逊色于前世,但要么是一味的阳刚狂猛,要么是一味的阴柔,像前世那般阴阳相济,刚柔并用的功夫却是少之又少。
第一百零四章 太极
秦易身兼两个世界的武学,虽说功力尚浅,论起见识来却远比一般宗师级的人物还要广阔,早已看出这样的功法若是在境界稍低之时还无妨,若是到了三品以上,体内阴阳二气之中单一一股旺盛蓄积到一定程度,便会令得这一境界的武者极难突破。当年诸神临世之时,各族自然可以借助自家神灵的神力帮助突破,如今除非天赋异禀,根骨超凡之辈,或是像风天机这般曾得龙血强体之人,否则想要晋升至地品以上实是难上加难,加上那百年劫,更加令得这世上地品强者少之又少。他之所以将纳兵戒送与赢月儿,固然有其他深意,同样也有以此为由,将火鳞兽骨剑交给对方,借助剑中那一丝火气减缓其冰神诀孤阴之气的打算。
这时见得老者之状,已然有了些许猜测,问道:“前辈每逢真火焚身之前一两个月,可是觉得五内烦躁,口中干渴,胸中更是隐隐有一股杀意?”
那老者一愣,脸上露出一股惊讶之色,说道:“不错,老夫自从千年以前至今,共计经历过六次真火焚身和四次雷击,每次真火焚身之前,正是如你所说。只是你是如何知晓?”
秦易微微一笑道:“请借腕脉一观。”
老者虽不知他是何意,但这等百年劫原是地品强者的绝密之事,纵然亲人弟子也难知晓,如今亲耳听他将自家症状说得清清楚楚,心知其必有几分真本领。当下将信将疑地将手递给秦易,任由其伸出手指,为自己诊脉。
秦易前世虽未学过中医,这一世却因练武之故对医道颇多涉猎,奇印医术本就传承自先秦,自然与前世乃是一脉,这诊脉之术于秦易而言可说是轻车熟路。秦易将神识附在老者的腕脉之上,细细体察,不过片刻工夫便已晓得了症结所在,收回手指,对老者说道:“前辈这百年劫从何而来晚辈不知,但这真火焚身的根由,晚辈倒是知道了一二。”
微微一顿,接着说道:“前辈所习战气,当是以刚猛为主,如今虽是练到刚柔任意之境,却依然是靠着阳刚之气推动,如此一来,体内阳气日益累积,阴气不得滋长,年深日久之下,自然会发作出来,这便是真火焚身。待到那多余的阳气发泄出来,焚身之劫自然也就过了。”
老者好生失望,说道:“你说得倒也不错,只是这等结论,我和一众同伴,乃至一应地品强者早在数百年前就已得出,但这战气乃是我等武学的根本,除非废掉战气,重新修行,否则只怕永难免除此劫。”
他说的也是实情,哪一个地品强者不是人中之龙?这么多年下来,便是真火焚身再神秘,其中缘由也被研究得清清楚楚,只是知道原因是一码事,如何做却是另一码事——这世界的战气有一种霸道的特性,但凡修习了一种之后,便不可兼修第二种,否则两种战气在体内冲突,习练者不死也要重伤。这帮地品强者一个个都是数百上千岁,一身武技不知吃了几多苦头才得来,又有哪个肯废掉战气重修?能不能修回原有境界不说,以这些人数百岁的身体,全靠战气调养滋润才得保持活力,一旦没了战气,能不能活过一天还是未知之事。
秦易笑道:“这却未必,晚辈有一法,虽不敢说能解前辈此厄,但多少会有些用处。”
随口念道:“太极者,无极而生。阴阳之母也。动之者分,静之者合。无过不及,随曲而生。人钢我柔为直走,我顺人背为之粘。遇急者急应,遇缓则缓随。阴不离阳,阳不离阴。阴阳并进皆及神鸣。心静身正,亦气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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