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五章 特赐绯袍(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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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琦一脸复杂地看着王雱。有时候他挺羡慕王安石生了这么个会来事的儿子,别人外放历练,他也外放历练,他愣是能闹腾得官家对他另眼相看。

可听完王雱在御前说的那些话,韩琦就没那么羡慕了。他怀疑吧,除了他媳妇之外,其他人在王雱这小子看来都是能坑就坑、能黑就黑的。谁家儿子能那么胆大包天,兴致勃勃地跑去官家面前揭自己爹的黑历史,还顺便添个黑料:我爹贼懒,筷子都不愿多伸!

上回韩琦就想说王雱那个自辨折子了,你夸你爹就夸你爹,干啥子还要写“为了百姓幸福,我爹没得洗澡”“我爹忙得啊连澡都没时间洗”?

韩琦知道王雱这人爱闹归爱闹,说正事时还是很靠谱的,思量片刻便将官家所作之梦的前半段告诉王雱。

王雱着实震惊了。这难道就是真正的真龙天子?

别人不知道,他和司马琰却是清楚的,细细算来不到百年之后,大宋就分了南北,北边连片土地全部落入金人之手!

若是官家他们去世之后没早早投胎去,说不定真的会神色悲戚地看着金兵踏破大好河山。到那时别说收复燕云,连如今的东、西、南、北四座都城都让人糟蹋了。

王雱安静地坐在原处,没有作声。

韩琦观察着王雱的神情,看见王雱脸上实打实的震惊和隐隐的悲痛,已确定官家确实没与他说过梦中之事。

只是这小子别的时候喜欢闹腾,这会儿倒是容易真情实意,瞧那模样显见是把官家的梦当预警了。

韩琦记得上回与吴育闲谈时,吴育提起王雱第一次去洛阳宫那日曾流露出别样的神情。当文人的,最容易的就是怀古伤今,古往今来多少诗人都有过这样的痛惜。

尤其是王雱有个爱忧国忧民的爹,去年韩琦还看过王安石给官家上的万言书,句句直指大宋要害,表示大宋已到了不得不变的时候。官家身体每况愈下,精神也大不如前,折腾不了第二次庆历新政,那份万言书自是被压下去了。

韩琦毫不怀疑王安石会把自己发现的种种弊端、种种问题告诉王雱,甚至还把他拟定的一些变法章程告知王雱。

有这样的认知打底,王雱自是容易想到更多,听到官家的预警之梦合该这样:又是震惊,又是担忧,又是痛惜。

即便不太看得惯王安石那块臭石头,韩琦还是很爱惜王雱这个后辈的,自然不认见他当真困在那预警里头。韩琦道:“这只是梦的前半段而已。”他又把梦的后半段给王雱讲了,问王雱是不是有和别人说过这样的话。

王雱听了依然很震惊,甚至都有点想去找义海和尚或者邵雍搞搞封建迷信了。他确实和苏轼他们在国子监里这样扯过淡,可那纯粹是学习压力太大,他们吹吹牛逼解解压。当时他很确定没别人,怎地官家就能梦见这一段?

韩琦确定了这事不是王雱整出来的,心中也颇有些震动。所谓的“君权神授”“受命于天”这种事,韩琦以前其实不太信,只是学来忽悠人的而已。可官家忽然做了这么一个梦,他顿时变得不太确定起来。

若梦的前半段是预警,后半段岂不是在说,王雱这些个半大小子是大宋未来的希望?

这么说虽说也没什么不对,他儿子韩忠彦当时都在场,他自然很愿意相信他儿子也是未来的国之栋梁。可,平日里这样认为是平日里这样认为,当真出现在那样玄乎的梦里就很不一般了!

虽则官家根本没看清脸,但官家咬定是王雱,各方人证也都指向王雱,那这小子就是官家的“梦中人”无疑!

韩琦觉得吧,这小子怕是真能蹿上天去。

不过即便将来蹿上天又如何,在他们面前还不是晚辈?韩琦道:“行了,别想这些有的没有的,该去用饭了。”

王雱是真不觉得官家做个梦能怎么样,只觉着有些稀奇,在韩琦家中用过饭之后便与司马琰一块回了家。路上,他还把这事和司马琰说了,感觉特别玄乎。

司马琰道:“这或许就是老天把你带来这个时代的原因。”

王雱凑过去飞快往司马琰脸颊上轻啄一下,纠正道:“不是我,是我们。”他俩可是一块过来的!他和司马琰合计,“这趟我们去洛阳,把曹老他们也捎带上,到时《医学问答录》的主阵地就换到洛阳去了。上回曹老就和我说,等我们成亲了得带你去见他。”

司马琰与曹老一直书信往来,两人是《医学问答录》的共同主编,却始终没见个面好好聊聊。这都成了亲,很多事就可以提上日程啦!

临休假快结束的时候,王雱把自己拾掇得水灵灵的,又穿上他的绿袍子去与官家辞行。

这回官家又赐他东西了,赐的是一身绯袍。照理说绯袍得五品官才穿,但升到六品的时候若是能力出众,官家可以特赐绯袍,意思是“你是我看好的准五品官,提前给你赐个绯袍穿穿”。

王雱很是感动,也不怕官家怪罪,当场给官家倒起了苦水:“臣早想换个颜色了,一年四季穿得绿油油的,臣感觉自己差不多成了棵大白菜!”

官家乐道:“那是我赐晚了,该早些给你换一身。”

王雱道:“不晚不晚,太早了会让您为难的。臣听人说上回您给臣送贺礼,还被台谏给骂了!他们这回也忒狡猾了,都不点臣的名,只说您给某个六品官儿贺新婚,害臣想写折子反驳他们都不行!”

接着王雱又巴拉巴拉地给官家说了一通“他们骂我没关系,骂您做什么呢”“我可心疼您啦”之类的肉麻话,说得官家眉舒目展,十分开怀地与他喝了两小杯酒。

年后,曹立等人也都领了新差使,曹立去了西边,曹评与狄咏也终于得了实职,一个去了北边,一个去了南边。

狄咏这趟是去接替曹立的班,王雱把曹立这几年捣腾的事整理出来,私底下和狄咏嘀咕一通,让他去了之后要密切关注交趾那边,一旦交趾动手了,立刻扑上去打他娘的。现在万事俱备,只差个“师出有名”了,可别错失良机啊!

狄咏也从他爹那里学了不少本领,对领兵啊使计啊之类的不算陌生,本来领了差使心里压根不虚,听完王雱这拿军功跟切菜似的口气反倒虚了起来。他虚心求教:“交趾不是早归附到大宋了吗?”

王雱一脸深沉地说:“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这就比如你有个邻居看你大块吃肉大口喝汤,为了你能分他点汤水他就凑过来和你交朋友。后来,他看另一个人一口咬住你手里的肉块,连啃了好几口,你却没怎么抵抗,顿时就不满足喝汤了,也想咬口肉试试。”

狄咏点头,懂了。

这说的是侬智高的事,那会儿还是他爹平定的,他自然也记得清清楚楚。交趾那边山多林多,易生瘴疠,若是他们冲过来打了就跑,大宋也不会大费周章追过去,顶多只是敲打敲打,简直是有恃无恐。

王雱找完狄咏,又去寻曹立,让他放点人去西夏玩耍,烧刀子给他们了,棉花种子也得紧紧跟上呐,西夏的冬天多冷是不?他是好心地让他们喝酒御寒,棉衣防冻,可谓是用心良苦!

不会纺棉花不要紧,你们只管多种,我们高价收,有多少收多少!我们提供的棉花种子,优质,高产,你的地有多少肥力,它都能帮你耗干净!

若是旁人听了这些事或许还会有些犹豫,曹立听完后眼也没眨,如数应下,带着王雱的叮嘱往西而去。

王雱送完小伙伴们,自己的婚假也正式休完了。他带着司马琰和《医学问答录》的主创团队,骑马的骑马、坐车的坐车,浩浩荡荡地往洛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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