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神功初成(2 / 2)
蓝天雨走过去,扶起童姥上身。只觉她双手冰冷,一探她的鼻息,竟然已没了呼吸。
蓝天雨叹息道:“师叔,你们都已经是耄耋之年,还要纠结于昔日的恩怨,真是何苦来哉!现在师伯已经圆寂,我要好好安葬她。”
李秋水道:“这人奸诈得紧,这一掌未必打得死她!我还要再打她一掌,才能放心。”
蓝天雨拒绝道:“师伯已经气息全无,我不能让她的尸体,再被你糟蹋。”
李秋水看到密室的地面上洒满了一滩滩鲜血,童姥嘴边胸前也都是血。修练那“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每日须饮鲜血,但若逆气断脉,反呕鲜血,只须呕出小半酒杯,立时便气绝身亡,此刻石阶上一滩滩鲜血不下数大碗。李秋水知道这个自己痛恨了数十年的师姊终于是死了,自不禁欢喜,却又有些寂寞怆然之感。
过了好一会儿,她慢慢走上前去,站在距童姥三尺之处,幽幽的道:“姊姊,你当真死了么?我可还不大放心。”然后仔细观察童姥的面貌,但见她满脸皱纹,嘴角附近的皱纹中都嵌满了鲜血,神情甚是可怖。
李秋水轻声道:“师姊,我一生在你手下吃的苦头太多,你别装假死来骗我上当。”左手一挥,挥掌向童姥胸口拍了过去。
蓝天雨既然说了要保住童姥的遗体,自然不容她这一掌击落童姥的尸体上。使出一招“阳春白雪”,把李秋水的掌力尽数挡住。
李秋水实在是忌惮童姥的奸诈,不在她的尸体上补上几掌,始终不能安心,便又使出白虹掌力,试图绕开蓝天雨。但是蓝天雨早有防备,一指点出,把她的白虹掌力尽数击散。
接着,两人又连续相交了几招。
就在李秋水刚刚拍出一掌之时,突然之间,已经没了呼吸的童姥,猛然暴起,狠狠一掌向李秋水拍去。
只听“啪”的一声响,李秋水长声惨呼,胸口处被结结实实印了一掌重手。童姥跟着左拳猛击而出,再次正中李秋水胸口“膻中”要穴。这一掌一拳,贴身施为,李秋水别说出手抵挡,斜身闪避,仓卒中连运气护穴也是不及,身子给一拳震飞,重重地摔在地面之上。
童姥蓄势已久,方才两招势道异常凌厉,李秋水受此重手,伤势已然极为严重,不在童姥之下。
谋算成功,但听得童姥嘿嘿嘿冷笑不止。但是刚才的两下猛招,已经耗光了她的全部气力,完成之后,气势衰竭,再也站立不稳,踉跄两步,就要跌倒在地,被蓝天雨一把扶住。
“你好奸诈......像你这样恶毒又长不大的小不点儿......没有男人会喜欢的......师兄风流倜傥......就更不会喜欢你了......”李秋水虚弱无力的打击道。
“只要看着你先死一刻......我就十分满足了......”童姥的声音虚弱至极。
原来童姥功亏一篑,终于没能练成神功,又被李秋水断了一腿,功力大受损伤,此番生死相搏,斗到二百招后,便知今日若没有蓝天雨的帮助,绝对是有败无胜。偏偏她还恶了蓝天雨,失去了这个最大的奥援。她情知再斗下去,势将败得惨酷不堪,一咬牙根,硬生生受了李秋水一掌,假装气绝而死。
至于地面上和她胸口嘴边的鲜血,那是她预先备下的羊血,本就是要诱她上钩之用。
如她所料,李秋水还是一如既往的机警小心,明明见她已然断气,仍是再在她身上补上几掌。
好在她所料不差,蓝天雨虽然不肯帮她,但却还有一份情分留存,坚决阻拦。她这才能趁着两人相斗的良机,暴起发难,把李秋水击成重伤。
李秋水的前胸被重击两次,伤势十分严重,内力突然间失却控制,便如洪水泛滥,立时要溃堤而出。
逍遥派武功本是天下第一等的功夫,但若内力失制,在周身百骇游走冲突,却又宣泄不出,这散功时的痛苦实非言语所能形容。顷刻之间,她只觉全身各处穴道中同时麻痒,惊惶之余,已知此伤绝不可治。
散功之苦有如万虫咬啮、千针钻刺,只见李秋水全身颤抖,一伸手,抓去了脸上蒙着的白纱,手指抓向自己面颊,登时血痕斑斑,本就丑恶的面孔,此时看起来更加骇人。
看到李秋水散功的痛苦之态,童姥本该万分高兴,可惜她自己此时也正在苦受散功的煎熬心想:“无论如何,都要这贱人比我先死。”
童姥勉强提了一口气,支撑着想要站起身来,但全身酸软,便要动一根小指头儿也是不能。稍微使力,便觉腿上一软,咕咚一声,摔倒在地。
眼见自己没有力气走到李秋水上身边,只得求助蓝天雨道:“师侄你扶我过去......我有几句话要和她说。”
李秋水叹道:“师姊.....你我两败俱伤......谁也不能活了......临死之前我也想和你多亲近一下......那你过来吧。”
蓝天雨扶着童姥走到李秋水的近前,李秋水发觉童姥的精神似乎比她强些,她担心童姥比自己功力深厚,自己挡不下她的临死一击,心念一转,勉力抬起身来,一把抓住了蓝天雨的左手,催动内力,借助蓝天雨的身体,向抓住他右手的童姥攻去。
童姥身子一震,察觉李秋水以内力相攻,立即运转内力回攻。
蓝天雨处身两人之间,先觉左手上有股热气传来,跟着右手也有一股热气入侵,霎时之间,两股热气在他体内激荡冲突,猛烈相撞。
童姥和李秋水功力相若,各受重伤之后,仍是半斤八两,难分高下。两人内力相触,便即僵持,都停在蓝天雨身上,谁也不能攻及敌人。
这样一来,蓝天雨就要身受左右夹攻之厄。幸好他曾蒙无崖子以七十余年的功力相授,又吸收过丁春秋等人的内力,童姥和李秋水的内力旗鼓相当,蓝天雨的内力比二人略胜一筹,倒是能够保证自己安全无虞,但驱除两人的内力却是不能。一时间,三人成了相持不下的局面,他倒也不会在这两大高手的夹击下送了性命。
童姥和李秋水的内力太过深厚,传入他身体的速度又太快,蓝天雨担心自己的气海承受不下,便没有运转北冥神功及时吸纳,任由两人的内力在自己的身体经脉中缓缓积蓄。
童姥和李秋水这一斗上了手,成为高手比武中最凶险的比拚内力局面,谁先罢手,谁先丧命。何况两人均知这场比拚不伦胜败,终究是性命不保,所争者不过是谁先一步断气而已。两人都是十分的心高气傲,怨毒积累了数十年,哪一个肯先罢手?再者内力离体而去,精力虽越来越衰,这散功之苦却也因此而得消解。
时间一长,蓝天雨逐渐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中内息奔腾,全身经脉都有鼓胀的感觉,就连全身的皮肤似乎都要爆裂开来。好在他兼修易筋经之后,潜力大增,经脉宽阔坚韧,短时之间倒还能够承受。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突然间,蓝天雨全身一震,两股热气竟和体内原有的真气合而为一,不经引导,自行在各处经脉穴道中迅捷无比的奔绕起来。原来童姥和李秋水的真气相持不下,又无处宣泄,终于和无崖子传给蓝天雨的北冥真气归并。三人的内力源出一门,性质无异,极易融合,合三为一之后,力道沛然不可复御,蓝天雨只觉全身舒畅,飘飘欲仙。
此时蓝天雨的内力已然是当世无敌,后天绝顶之境,又兼修了多门绝世武学,在天龙八部位面,已然算是神功初成!
童姥和李秋水的内力几近耗尽,此时被蓝天雨体内的真气一震,顿时都松脱了手,各自被震退一步,跌倒在地。
真气虽然几乎耗尽,但也解了两人的散功之苦,两人反而重新恢复了一丝气力。
只见童姥和李秋水各自盘膝而坐,手心脚心均翻而向天,姿式一模一样。
这两个同门师姊妹正在全力运功,只要谁能先一步凝聚一些力气,便能先发出一击,对手绝无抗拒的余地。
想到李秋水二人命不久矣,蓝天雨掏出无崖子要自己转交给李秋水的那幅画,说道:“李师叔,师傅有一幅画,让我转交给你,你是否要看一看?”
李秋水听闻此言,微微睁目,见到了那幅画,尖声叫道:“拿来给我看!我才不信师哥会画这贱婢的肖像。”童姥也叫道:“别给她看!我要亲手炮制她。倘若气死了这贱人,岂不便宜了她?”
李秋水哈哈一笑,道:“我不要看了,你怕我看画!可知画中人并不是你。师哥丹青妙笔,岂能图传你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侏儒?他又不是画钟馗来捉鬼,画你干什么?”
童姥一生最伤心之事,便是练功失慎,以致永不长大。此事正便是李秋水当年种下的祸胎,当童姥练功正在紧要关头之时,李秋水在她脑后大叫一声,令她走火,真气走入岔道,从此再也难以复原。
这时听她又提起自己的生平恨事,不由得怒气填膺,叫道:“贼贱人,我……我……我……”一口气提不上来,哇的一声,呕出一口鲜血,险些便要昏过去。
李秋水冷笑相嘲:“你认输了罢?当真出手相斗……”突然间连声咳嗽,声音越来越是虚弱。只见李秋水闭目垂头,咳嗽也已停止,身子一动也不动了。
蓝天雨走过去,伸手去探她鼻息时,已然没了呼吸。轻轻推了推她肩头,想推她醒转,不料李秋水应手而倒,斜卧于地,竟已死了。
蓝天雨有些怀疑李秋水是效仿先前童姥诈死的一幕,只是李秋水的身上确实气息全无,他竟然没有发现丝毫破绽。
童姥哈哈大笑,说道:“好,好,好!小贱人吓死了,哈哈,我大仇报了,贱人终于先我而死,哈哈,哈哈……”她激动之下,气息难继,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
然后惊喜说道:“很好!你将那幅图画拿来,让我亲手撕个稀烂。灵鹫宫有你执掌,我很放心,从此再无挂心之事,就算即刻毙命,我也无憾了。”
童姥将死之人,蓝天雨不忍拂了她的心愿,将图画取了过来。童姥伸手拿过,就着日光一看,不禁“咦”的一声,脸上现出又惊又喜的神色,再一审视,突然间哈哈大笑,叫道:“不是她,不是她,不是她!哈哈,哈哈,哈哈!”大笑声中,两行眼泪从颊上滚滚而落,头颈一软,脑袋垂下,就此无声无息。
蓝天雨伸手去扶时,只觉她全身骨骼如绵,缩成一团,竟已死了。
蓝天雨想起和童姥相处三月,蒙她传授了不少武功,她虽脾气乖戾,更是用生死符来威胁自己,但对自己毕竟有传艺的恩情,此刻见她一笑身亡,从此天人两隔,心中也甚是难过。
忽听得背后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道:“嘿嘿,师姊,终究是你先死一步,到底是你胜了,还是我胜了?”
蓝天雨早就料到李秋水可能是诈死,倒也没有吃惊。
他转过身来,只见李秋水已然坐直,说道:“师侄,你把那幅画拿过来给我瞧瞧,为什么姊姊又哭又笑,啼笑皆非的西去?”
蓝天雨轻轻扳开童姥的手指,将那幅画拿了出来,走向李秋水,将那画交了给她。
李秋水接过画来,淡淡一笑,道:“你师伯武功比我强,奸诈之处也略胜于我。我要不是诈死骗她,肯定挨不过她的气脉悠长。嘿嘿,终于是她先我而死。她全身骨碎筋断,吐气散功,这样的死法,却是假装不来的。”
蓝天雨道:“刚才师伯也曾假死,骗过了师叔一次,师叔再次效仿,可说是不分高下。”
李秋水叹道:“在你心中,总是偏向你师伯一些。”说话之时,将那画展开。
只看得片刻,脸上神色便即大变,双手不住颤抖,连得那画也簌簌颤动,李秋水低声道:“是她,是她,是她!哈哈,哈哈,哈哈!”笑声中充满了愁苦伤痛。
李秋水向画中的美女凝神半晌,道:“你看,这人嘴角边有颗酒窝,右眼旁有个黑痣,是不是?”
蓝天雨早就知道这一点,点头道:“是!”
李秋水黯然道:“她是我的小妹子!”然后继续说道:“我小妹容貌和我十分相似,只是她有酒窝,我没有,她右眼旁有颗小小的黑痣,我也没有。”
凝神半晌后,又道:“师姊本来说道:师哥为她绘了一幅肖像,朝夕不离,我早就不信,却……却……却料不到竟是小妹。到底……到底……这幅画是怎么来的?”
蓝天雨当下将事情讲述了一遍。
李秋水长长叹了口气,说道:“师姊初见此画,只道画中人是我,一来相貌甚像,二来师哥一直和我很好,何况……何况师姊和我相争之时,我小妹子还只十一岁,师姊说什么也不会疑心到是她,全没留心到画中人的酒窝和黑痣。师姊直到临死之时,才发觉画中人是我小妹子,不是我,所以连说三声‘不是她’。唉,小妹子,你好,你好,你好!”跟着便怔怔的流下泪来。
对于师傅无崖子钟情的这位意中人,蓝天雨一直很是好奇,当下问道:“不知师叔的小妹子叫什么名字?现在是否还健在?”
李秋水倒也没有隐瞒,说道:“我小妹子叫李秋叶,十八岁的时候就意外去世了。”
她双目看向远处,似乎凝思往昔,悠然神往,继续缓缓说道:“当年我和你师父住在大理无量山剑湖之畔的石洞中,逍遥快活,胜过神仙。我给他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我们二人收罗了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功秘笈,只盼创一门包罗万有的奇功。
那一天,他在山中找到了一块巨大的美玉,便照着我的模样雕刻一座人像,雕成之后,他整日价只是望着玉像出神,从此便不大理睬我了。我跟他说话,他往往答非所问,甚至是听而不闻,整个人的心思都贯注在玉像身上。
你师父的手艺巧极,那玉像也雕刻得真美,可是玉像终究是死的,何况玉像依照我的模样雕成,而我明明就在他身边,他为什么不理我,只是痴痴瞧着玉像。目光中流露出爱恋不胜的神色?那为什么?那为什么?”
她自言自语,自己问自己,似乎已忘了蓝天雨便在身旁。
过了一会,李秋水又轻轻说道:“师哥,你聪明绝顶,却又痴得绝顶,为什么爱上了你自己手雕的玉像,却不爱那会说、会笑、会动、会爱你的师妹?你心中把这玉像当成了我小妹子,是不是?我喝这玉像的醋,跟你闹翻了,出去找了许多俊秀的少年郎君来,在你面前跟他们嬉闹,于是你就此一怒而去,再也不回来了。师哥,其实你不用生气,那些美少年一个个都给我杀了,沉在湖底,你可知道么?”
她提起那幅画像又看了一会,说道:“师哥,这幅画你在什么时候画的?你只道画的是我,因此叫你徒弟拿了画来找我。可是你不知不觉之间,却画成了我的小妹子,你自己也不知道罢?你一直以为画中人是我。师哥,你心中真正爱的是我小妹子,你这般痴情地瞧着那玉像,为什么?为什么?现下我终于懂了。
李秋水回过头来,瞧着蓝天雨,说道:“师侄,我有一个女儿,是跟你师父生的,嫁在苏州王家,你几时有空……”
忽然摇了摇头,叹道:“不用了,也不知她此刻是不是还活在世上,各人自己的事都还管不了……”
蓝天雨说道:“我那师姐现今居住苏州,生有一个乖巧美貌的女儿,以后我会对师姐多加照顾,师叔放心就是。”
“清露是我最喜欢的孙女,也是我的衣钵弟子,她对你钟情,又已经失身于你,你......你......”心中的要求,李秋水一时之间难以开口。
蓝天雨道:“我会派人到西夏下聘,娶她做我的逍遥王侧妃。”
虽然只是侧妃而不是正妃,但蓝天雨总算没有辜负了清露,李秋水最后的一点心思也算放下了。
尘缘已了,李秋水尖声叫道:“师姊,你我两个都是可怜虫,都……都……都教这没良心的给骗了,哈哈,哈哈,哈哈!”她大笑三声,身子一仰,翻倒在地。
蓝天雨俯身去看时,但见她口鼻流血,已然气绝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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