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1 / 2)
小蛮清晨乍起,双眸惺松,乍看到傅青河的身影,眼圈顿时就红了,眼泪不争气的簌簌落下。林缚也使人进城去告之苏湄,苏湄很快就随报信一起赶来,这么多年来,她与小蛮也是在傅青河的庇护下才能出淤泥而不染,三人感情深厚、情同父女。
傅青河归来,一直留在竹堂养伤的孙文婉也过来问安。
傅青河在江宁定居十年,与河帮西河会孙敬轩因机缘结下深交,交往甚深,孙文婉视傅青河为叔伯,过来请安也没有什么避讳,只是与林缚两相窘然。
林缚与孙文婉之间的曲折误会,也在信中跟傅青河言明,此时相见都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虽说此事是由傅青河给孙敬轩的信中提起由头,实际上却是苏湄有心促之,此时自然也是不了了之。
孙敬轩得信后从城南骑快马赶来,与傅青河把臂欢谈,林缚恰也有事跟孙敬轩商量。
“孙会首,有件事恰要跟你商量……”林缚说道。
“林大人尽请吩咐。”孙敬轩说道。
虽说林缚与孙文婉的事情不了了之,但是孙敬堂之女孙文珮与林景中说定了亲事,婚期也约定在秋后,两边就亲近了不少,诸事也相互帮衬。
顾悟尘虽然去东阳督战,但是朝中就夏漕试行之事下了特旨,还派出监察御史到江宁来,按察使司这边也派出专门的按察佥事督办。王学善耍不了滑头,有江宁首府为表率,其他府县也无法再推诿,诸多事在短时间就进入筹备之中。
由于江宁粮足,又是江东郡粮食贸易中心,海陵、东阳、涂州三府官仓存粮不足的府县漕粮也从江宁筹备,包括江宁府自身,第一批从江宁启运的漕粮就高达二十万石。
对河帮来说,夏漕是好差事,顺风、水大,虽说洪泽浦大乱,但是从维扬通过漕路通畅无阻,又有特旨护身,不用怕沿路官吏盘剥,漕粮运量少,意味着可以携带更多的私货南北贩卖,这一趟买卖简直能抵过去好几回。
由于夏漕不是常制,又有其他府县在江宁筹备漕粮,负责夏漕事务的官员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向河帮各派勒索的良机,漕粮运务在河帮诸派之间的分配也就不会按照常制分配。
由于顾悟尘不在江宁,林缚就不便于直接参与夏漕之事,但是他身为顾悟尘亲信影响力不少,再加上东阳府在江宁负责筹办漕粮的官吏是林庭立的亲信,不仅东阳府四万石漕粮的运务给了西河会,而且筹办漕粮的事务也悉数交给西河会代办。
虽说东阳府夏漕银子给办漕官员一口咬去一万两,但是在林缚的推动下,剩下三万两办漕现银直接划给西河会,没有一点拖延,也没有别的刁难。孙敬轩刚从粮价更低的湖州回来,有现银在手,又有办漕的便利,除了东阳府所需的四万石漕粮备足之外,还多买了六万石米粮到江宁,转手就多赚三千两银子。
孙敬轩整日为西河会两千会众及家属的生计发愁,揽下这笔好买卖至少两年不愁,此时的他红光满面,林缚说有事相托,他哪里会有丝毫的推脱?
“顾大人在东阳督战,我二叔在东阳编练乡勇,我这边筹备了一笔银子,七成现银直接送过去,还有三成银子打算在曲阳镇购买些东阳紧缺的物资运过去,”林缚说道,“我手边人手少,河口这边忙得焦头烂额,物资置办以及运送等事想托给西河会,启动时,为防止流寇侵袭,我会派船护送……孙会首要觉得不麻烦,我马上让人将单子跟银子交给你。”
西河会负责夏漕运力才四万石,还有两万石运力剩余。
林缚请托之事是支持顾悟尘在东阳督战,再说东阳府只有东北部给战火弥漫,府城以南到江宁的地域还是安全的,又有林缚派船护送,孙敬轩哪里会推脱?当即就答应下来。
孙敬轩答应下来,林缚便去找林续禄商量。
本家答应拨给在东阳所部乡勇三年钱饷共两万四千两,林缚要林续禄拿出一万两银来在曲阳镇置办紧缺物资,林缚他再贴出四千两银子来。
东阳/物资并不匮乏,林续禄并不明白林缚为何要在曲阳镇置办物资,只是林缚他额外再贴四千两银子,林续禄不便拒绝,只说道:“哪好意思让你往外掏银子?”
“这也不是我的银子,东阳府办漕银子有一些给截了下来,顾大人名下分得的较多,我派人去东阳府跟顾大人禀报过,顾大人吩咐这笔银子要贴给二叔编练乡勇——所以这笔银子我想着在江宁置办物资为好,不能直接送去交给二叔。”林缚胡扯道。
林续禄却深以为然,他还有些惭愧,东阳府办漕官员给他送来一千两银子,他心知肚明就是截的夏漕银子,没想到顾悟尘与林缚能大公无私又不害同僚情义的将银子拿出来补贴编练乡勇,当下说道:“我这次过来,也有一千两银子多,也一起拿出来置办物资,声势大一些,也让顾大人脸上有光。”
当下,林缚就与林续禄两人商议着将置办物资的单子拟定,有米糖、有布匹、有伤药、有钢条等物,乱七八糟的有十七八项,拟好单子后又知会三夫人、六夫人以及少夫人跟三位族老,最后使林续宏领着钱小五以及林续禄带来的一名随从拿着单子抬上一万五千现银到孙文婉暂居的竹堂西苑,委托给西河会采办。
时间紧、采办的东西杂、量又大,为了办好这差事,孙敬轩在竹堂这边亲自坐镇,又将侄子孙文炳调过来跑腿,孙敬轩想着时间要是赶得及,他亲自去东阳一趟能当面拜会顾悟尘那是更好。
孙文婉拿起林缚拟来的单子却疑心大起,暗示她父亲避开林缚派来督办的三人到后堂说话。
“疑点太多,”孙文婉拿着单子跟她父亲说道,“其一,东阳府物资不缺,将银子悄然用一艘船送往东阳再采购物资,不是更稳妥?其二,林家在江宁并不缺人手,船队也有二十多条船,又必要让我们西河会赚这笔银子?其三,既然时间这么紧,何必乱七八糟的要买十七八项物资?你还要我列说别的疑点吗?”
“也许他是要大家关系更亲近一些……”孙敬轩笑着说道。
“不可以开女儿的玩笑,”孙文婉娇嗔道,“林缚他让人一点都看不透,女儿死活都不能嫁给他的……”
“但是西河会有何值得他设陷相害的?”孙敬轩收起玩笑话,认真的问道。
“也许他没有害西河会之心,但是他却要利用西河会搞得此事江宁人所皆知。”孙文婉说道,“特别是要让曲家知道,今日他可是刻意说过要到曲阳镇置办这些物资的……”
“曲家?”孙敬轩疑惑的问道。
“爹,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孙文婉说道,“两个月前的曲武阳独子被绑架案,你好意思想不起来呢?曲家当初通过官府开出的悬银有五千两,私下开出的花红更是高达一万两,最终的交赎之银就在狱岛以东四里外的朝天荡里。交赎银之前曲家私下就放出风声,结果赎银在朝天荡里给人从水下劫走,闻讯而来的诸家势力在朝天荡里争得头破血流、丢下五六十具尸体空手而回,还彼此结下仇怨。要不是女儿跟婶娘苦苦劝阻,爹你跟二叔贪心眼红也要派人参合进来,你这时候好意思将这事忘掉!”
孙敬轩见旧伤疤给女儿揭穿,老脸一红,弱声问道:“你说曲武阳独子被劫案跟林缚有关?”
“二叔亲自上去过东阳号船看过,爹爹你就不怀疑劫案是林缚做下的?”孙文婉问道,“我看曲家在骆阳湖水战之后也应该怀疑到林缚头上了,我看林缚甚至就知道曲家已经怀疑他了,这才大张声势、引蛇出洞……”
“林缚为何要引蛇出洞?”孙敬轩问道。
“女儿只是女流之辈,哪知道这么多?”孙文婉说道,“既然林缚要引蛇出洞,此行去东阳必定风险极大,不似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风平浪静……”
“……”孙敬轩蹙着眉头,他思虑的确没有女儿深,但是他必须要考虑回绝林缚的种种后果。
“西河会可代他们采办物资,帮他们将风声放出去,但是运物资去东阳之事要拒绝掉……”孙文婉见父亲优柔寡断,劝说道,“事情遇上不能随便逃脱,但是,难道父亲要主动用会众的性命去讨好林缚、去讨好顾悟尘吗?你要是觉得此事难办,你让二叔以及文耀、文炳哥今夜就离开江宁,明天中午你就开始装病,要是林缚能忍心让我一个女流之辈替他押运船队,女儿就陪他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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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雌兔迷离
河口竹堂西苑雅室里,檀香萦绕。室外暑热炎炎,从外间走过,发肤如炙,不知李醉鬼儿建竹堂时用了什么手法,走进雅舍里,只觉荫凉爽心。
孙敬轩面色蜡黄、额头渗着汗珠、颈下垫着枕头斜躺在床上,一脸病容;武延清神情严肃的替他把脉,一脸憔悴的孙文婉侍立在一旁,孙敬轩病了五天,孙文婉就昼夜不休了服侍了五天,人自然疲惫不堪。
过来探视的林缚与傅青河坐在一旁的花梨高椅上,敖沧海侍立在一旁,如山岳雄峙。
待武延清替孙敬轩把完脉,林缚问道:“孙会首病情可有缓解?”
“比昨日要好一些。”武延清语焉不详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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