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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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海号主甲板下除最下层的装压舱石的底舱下,还有一层货舱、两层藏兵舱,从船底龙骨到宋博所站的主甲板有两丈六尺高,在主甲板的尾部还有三层尾舱,尾舱甲板距海面就有三丈高。

橹舱就在主甲板下藏兵舱室的两侧,平时舷板封闭,需要用时才打开来,将大橹放下水。

在寇船逆行速度缓下来之后,虽说巡海主力船队还是没有能占到上风位,但是这时候赵青山所在的指挥船变换了指令。

宋博看不到脚下津海号的情形,却能看到其他战船两侧的舷板开,长达数丈的大橹伸出来落下水中。先借风帆尽可能的接近寇兵,紧接着八名辅兵合力操作一副大橹,在橹室里合力摇橹逆风直行,逆行的速度还是比不上轻便的苍山船,但是竟然不比中型的海鳅船慢。

寇兵这时候才面临接战以来的最大危机,看到在逃到大小洋山岛之前,六艘海鳅船根本摆脱不了追击,便调整阵形,转向扬帆,欲借风势对巡海船队发动攻势,想要冲开巡海船队的阵形,好借风势往大横岛方向逃窜。

整个巡海船队经过加强之后,正卒辅兵总数加起来近两千人,是出岛寇兵的两倍,而且战船所占的优势很大。林缚不怕寇兵接舷作战,就怕寇兵借着船小轻便的优势在海上兜圈子或龟缩在岛上不出海。

看着寇船冲来,两艘津海级主力战船先变帆转向,让开到两侧,以四艘集云级战船为接舷战主力,辅以海鳅船、苍山船,将十数艘寇船纠缠住。在十数艘寇船给拖到下风向之后,两艘津海级主力战船,变帆转向,直接以船体高大的优势压迫寇船,箭矢砖石以及装满火油的陶罐一起泄下,打击寇兵。

津海号咬住寇兵的一艘海鳅船,周同、葛存雄在主甲板上亲自指挥作战,林缚在敖沧海等人的护卫下,带着宋博、王成服等人退到尾舱甲板上,观望整个战局。

宋博心里替寇兵暗感可惜,虽说寇兵几乎都是招募奢家在东闽沿海地区裁撤下来的精锐,作战悍勇不比江东左军差多少,兵甲也利,但是双方在战船的差距,此时看来尤其的刺眼。

津海号的主甲板比海鳅船要高出近丈,坚固厚重的横撞过去,几乎要将海鳅船直接撞沉,有数名寇兵冷不及防,给直接撞落下海。津海号宽阔的甲板上,甲卒辅兵多达二百余人,多持弓弩、刺枪,打击寇兵,防止寇兵强登主甲板;甲板下的两层藏兵舱室也有甲卒辅兵二百余人,小孔弦窗打开,弓弩射击,或拿枪矛攻击接近的寇兵,尾舱甲板更设有两架床弩射击远处的寇船,在津海号的两侧,还有两艘海鳅船、两艘苍山船护卫,防止其他寇船合围津海号。

接舷纠缠而战了大约半个时辰,寇船便不支溃败,残部往大横岛方向逃窜,巡海船队这边拿数十支钩镶锁住两艘海鳅寇船、五艘苍山寇船,将这几艘寇船上顽抗的寇兵剿灭之后,没有对寇船残部进行追击,而继续变帆走“之”字形,逆风往大小洋山岛方向航行。

大小洋山岛是嵊泗诸岛最西端的两座岛屿,是东海寇最接近海虞县的两处据点,距海虞县最东端的陆地,才七八十里海路,是东海寇进攻海虞县的桥头堡,盘踞的寇兵不多。攻陷大横岛的难度很大,聚集江东左军所有兵力,才能放手一打,但是还要防备东海寇主力从昌国县诸岛来援,江东左军的兵力还是严重不足,林缚此行巡海,主要是将大小洋山岛的东海寇清除掉。

第73章 舟行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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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大横岛寇船脱离接触之后,津海号主桅升起林缚的帅旗,整支巡海船队的指挥权自然就转移到津海号上来,率领船队驶向大小洋山岛。

王成服年年都要坐运草船出海押运草料到北面盐场,但是运草船残破且小,贴着海岸线在浅淤海水航行,也时不时的遇到险情,何曾在远离陆地二三百里的海域航行过?

虽然暨阳血战,东海寇在暨阳城下受到重挫,但是王成服从没有听说过东海寇在水面上吃过什么大亏。

刚刚一战,也歼灭寇兵三四百人,缴获六艘残破寇船。要是换成其他军队,定然能浮夸宣染成大胜,王成服观察林缚的神色,暗道也许在他看来,刚才一战只是巡海检验江东左军水师战力的小规模遭遇战罢了。

昨日给强行邀上船软禁起来失去自由,王成服就担心多条罪名会累及性命,然而上船后,行动也不大受拘束,今日还在跟在林缚身边观看战事,心思也渐渐镇定下来,不由的揣测林缚强行邀他登船,也许是有别的意图。

王成服刺配充军八年,吃尽人间辛苦,自然也极有耐心,林缚不动什么声色,他也便老老实实的呆在船上,不动什么声色,虽说有好奇心作怪,也只是暗中观察江东左军的军容。

正因为奢家等东闽八姓大族势力的渗透与控制,东海寇才在近几年势力大涨,真正成为威胁沿海府县的心腹之患。去年秋太湖盗寇西沙岛,杀军民数千人,今年春暮又寇崇州,杀军民数千人,毁崇州城,坏江东左军在崇州之根基。

在王成服看来,林缚与东海寇、与东海寇背后的东闽八姓大族,与在八姓大族里仅次于奢家的宋氏势不两立才对。

当然了,宋氏还是朝廷分封的永泰伯,宋博是永泰伯宋浮之子,除了秘密/处置,林缚不能公开将他监禁或杀害。但是看林缚的态度,应该没有将宋博秘密囚禁或杀害的心思,但是不限制中近距离观察江东左军,王成服心里就疑惑了:林缚邀宋博上船到底是要做什么?难不成让宋博看到江东左军的底细,对江东左军会有什么好处不成?

宋博目睹这场小规模的海上接触战后,就一直默然不语。

林缚凝目远望在海平面上露出顶尖的大小洋山岛,这时候起了东风,使往大小洋山岛去变成顺风,有了风势好借,就极大的提高了航行的速度。

葛存雄撒了一把着色的木屑到水里,心间默默计数,待水面上的木屑移至船尾,计算出航速,跟林缚说道:“风势不改,再有一个时辰,我们便能赶到大洋山岛……”

林缚抬头看了看天,天黑还有两个时辰,说道:“传令下去,使各部做好登陆作战的准备,务必要在天黑之前攻下一岛,要停船休整……让赵青山过来商议登岛细节。”

葛存雄亲自盯着传令兵通过旗帜传达林缚军令,林缚也观察各船回应的旗令,片刻后,赵青山乘小船过来,林缚便将葛存雄、周同、敖沧海、赵青山等人召到指挥舱里商议登岛作战的细节。没过多久,就议定登岛事,赵青山、葛存雄、周同、敖沧海等人各自去准备,林缚回到尾舱甲板上,跟宋博聊起刚才的海战,问道:“刚刚一场海战,你怎么看?”

宋氏虽然没有派子弟渗透到东海寇势力里,但是宋博对实际由奢飞熊控制的东海寇势力也不是全无了解,他抿了抿嘴唇,说道:“虽说这时候东海寇的主力应该在南面四百里外的昌国县诸岛上,但是东海寇在海上缺乏坚固的大型战船,若是不能想办法补足缺陷,今后在海上作战,还有可能会吃亏……”

“有什么话,在我面前无需讳言,”林缚说道,“奢飞熊控制的东海寇六月中旬试探性的攻占明州府南部的象山县,在盘踞一个月之后,才在两浙兵马的围攻压力下退回海上。其主力退到昌国岛后,非但没有分散,从七月中旬到今时,反而聚集了更多的兵马,从中能看出奢飞熊有在陆上占据城池、逐步蚕食两浙的心思……想来你也清楚,做事情能分管齐下、齐头并进最好,然而资源总是有限的,兼顾到陆上,就无法兼顾海上,便是宋兄返回晋安,跟奢家建言大造利于海上会战的大型战船,你以为奢家有几分可能会采纳你的建议?”

宋博沉吟片刻,说道:“十年战事,民众是太辛苦了,没有三五年休养,很难再榨出油水来。要不是朝廷难以让人放心,没有人希望战争持续下去……”

“朝廷难以让人放心?”林缚嘴角露出轻笑,又强调的再反问一句,“今日的朝廷难以让奢家安心吗?难以让宋家安心吗?抑或是今日之朝廷,让奢家、宋家觉得即使弃陆走海的战略失败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宋博脸色讪然,至少受奢家控制的东海寇越发的猖獗,便是看透朝廷孱弱不堪的虚实,只是宋博也是心高气傲之人,给林缚如此数落,忍不住要回敬一两句:“刘安儿诸贼大寇地方,使淮、汉诸水沿岸几成废地,然而地方上诸雄崛起,有几人不是在剿匪之时借机掌握军队?岳冷秋重建长淮军,当今圣上从内侍省选派心腹以为监军使,然而此监军使给岳冷秋哄在江宁逍遥快活,不能节制岳冷秋在军中权柄。濠州因流寇作乱,驱贼后废而新立,府县长官无不出自岳冷秋门……此事,林大人可知一二?”

岳冷秋根本就不是什么忠介之臣,有拥兵自重的机会,哪可能老老实实的打造一支忠于朝廷、忠于元氏却不忠于他自己的长淮雄师?

可以肯定的是,李卓五年平虏之策无法获得成功,中枢不能掌握一支强有力的中央军队,东虏的威胁不能消除又一时不能入侵中原,地方势力便会借机崛起成割据军阀——这简值就是时逢乱世末年、王朝兴替必然会发生的规律。

宋博虽然拿岳冷秋独掌军中大权说事,实际也讽刺林缚借江东左军控制崇州地方之事,没有立场指责奢家、宋家的不是——林缚自然也听得出宋博的话外之音。

林缚望着碧蓝如玉的澄澈海水,他的心思坚定,当然不会给宋博一两句冷嘲暗讽动摇,过了片饷,才问宋博,说道:“宋兄去职后,游历江淮,可有什么感触?”又问王成服,“王旗头能与宋兄把酒言欢,想来不会是什么简单人物,对当世之情状,可有什么看法?”

“成服乃待罪之身,言语粗鄙,不敢妄议时事。”王成服不敢学宋博不合意就沉默不吭声,忙敷衍应答。

林缚能理解王成服的小心翼翼,他看着宋博,说道:“不说什么为民请命的虚话、套话,中枢暗弱,群雄崛起,东虏窥于关外,更无奢宋之机会……奢家逆势争雄,自以为弃陆走海为上策,肆意杀戮两郡民众,不要说奢家在东海才占数岛,就算两郡沿海城池给奢家夺走大半,又焉能在两郡立足?大道煌煌,无为民请命之赤心,为谋天下而不择手段肆意杀戮者,三五跳梁小丑罢了。说到不择手段,刚才海战之时,我若假装无意让东海寇将宋兄劫走,奢家与宋家要如何才能相安无事?”

听林缚如此一说,宋博额头冷汗直冒:他要是在林缚的船上给东海寇救走,必定会让奢家怀疑宋家藏着别的心思,他想解释,便是有一百张口都不能消解奢家的疑心。

王成服暗道,让宋博给东海寇劫走,当真是离间奢宋两家的妙计,但是林缚挑明了来说,似乎不屑而为之。王成服之前对林缚的印象不过来自于同僚的传闻以及三五封传到他手里已经残缺的塘抄,此时不由的暗想,林缚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林缚不管宋博的神色,说道:“我邀你去崇州做客,没有别的意思。你游历江淮时跟晋安没有什么联络,所以不知道一些事情也不奇怪。崇州之广教寺实为奢家在崇州所设的秘密据点,我回崇州后就剿灭之,颇为巧合的扣留了两个打算从崇州借道回江宁的晋安贵客,想着请宋兄跟我回崇州跟她们见一面,宋兄能猜到她们是谁?宋兄若无意随我去崇州,能攻下大小洋山岛,我便派船载宋兄上岸,绝无留难之意。”

宋博不是笨蛋,他辞去总督府职事时,知道姐姐与奢明月要走海路回江宁来,林缚话里的暗示如此明显,他又怎么听不明白?

宋博愣在那里,万万没有想到林缚出兵剿灭广教寺时,姐姐与奢明月恰好经过崇州。不过想想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东海寇大寇崇州时,姐姐与奢明月坐船一起到崇州,之后江河封锁,在崇州多滞留了几天给返回崇州的林缚逮了个正着,也算不上巧合。错就错在姐姐返回晋安祭母之后就不应该带着明月再回江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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