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1 / 2)
与奢飞虎交锋数次,在林缚看来,奢飞虎会比奢飞熊更重视崇州。当世对男儿来说,夺妻是大恨,奢飞虎应该恨不得将自己剔骨抽筋,奢家若有人能到鹤城军塞的要害之处,更可能是奢飞虎身边的谋士。
宋佳眸子盯着林缚,鹤城军塞是崇州真正的咽喉之地,只要奢家有人能看到厉害关系,崇州的危机就远远没有解开,然而林缚并无给揭穿痛脚的震惊,令她疑惑不解:“你不担心?”
“我担心有什么用?”林缚平静的反问道。
宋佳似乎想透一点,霍然站起来走到林缚身侧,将案头的海陵府海疆图铺开,她也不顾与林缚挨得极近,蹙着秀眉盯着江口外茫茫大海上一点,转头凝望着林缚,似乎想看透林缚内心最深处的秘密,说道:“我在江宁时,听说嵊泗海域北有一处小岛上盘踞着一股海盗,桀傲不逊,奢家几乎派人联络,都不理不眯——莫非这便是你胸中成竹?”
宋佳转头,秀丽无端的脸庞与林缚相距就七八寸,两人身体近似相拥,但是这次窥破的秘密实在令她震惊,似乎林缚短期内迅速崛起的奥秘都有了解释,即使给他灼热的鼻息扑在眉间,却也忘了要移开一下,没有想过要注意一下男女之间的距离,待林缚嘴角露出浅笑,她心里才是一悸,想着要退后让开一些,没来由的有些心慌起来。
对宋佳能窥破长山岛之秘,林缚心间也是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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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观十年九月深秋,江宁夜色笼罩无边无际的茫茫轻雨之中,整个江宁仿佛覆盖一个暗弱的光膜。秋雨雨势不大,雨滴落在树叶、屋檐、铺砖庭院里,簌簌细响。
庆丰行在江宁城南的龙藏浦总堂外松内紧,除了门房偶尔探出头观察各衙门在院子外埋伏的暗桩子外,就再没有动静。
下着雨,沿河北岸的青砖小道也没有什么人,两侧有几间店铺子在院墙外壁上还挑着红灯笼,透出幽暗的光芒,将雨丝映照出来。
柜台里的两个伙计无精打采的拿拂尘打扫柜台面,柜台的布局跟其他铺子不大一样,正方面盯着庆丰行总堂的大门,是按察使司布在这里暗桩子,盯着奢飞虎不让他在江宁搞什么动作来。
秦子檀穿青布衣,走到前院倒座门厅里,让人将屋里的灯吹熄,打开暗窗观察院子外的动静,已经探明的几处暗桩都如平时一样,时间久了难免有些懈怠,要偷偷溜几个人出去也不易给察觉,但是这次却必需小心行事。
“怎么样?”
身后光线一亮,秦子檀赶紧将暗窗闭上,以免给院外的暗桩子发现这些望哨的暗窗。
奢飞虎走进来,他有些迫不入待,沉不下心来在内宅等候消息,亲自过来观望形势。
“与往常一样,”秦子檀说道,“等天破晓,少侯爷也与往常一样出府练剑,其后备舟逆水往西南而行,做出假道江西返晋安的假象,再折道走陆路潜到海虞下海——就怕大公子那边不好交待……”
“有什么不好交待的?打虎需亲兄弟、上阵得父子兵,”奢飞虎扬眉说道,“他们既然看不穿鹤城军塞的要害之处,嫌鹤城军塞与浙东隔江阻海,我去代为守之,有何不可?”
江宁、崇州相隔五百里,除了官家的急递铺子与塘驿,寻常百姓禁止在驿道上快马扬鞭,程益群派出的信使从崇州出发,从皋城境内骑马走小道到江宁,用了一天一夜还多的时间,比通常的飞骑快报要慢大半天,奢飞虎是今日清晨才知道崇州东北角上的鹤城军塞已经落下程益群手里。
奢家所控制的东海寇此时正兵分南北两线,北显南隐,北闹腾、南沉默,就是要在北线大造声势,引诱浙东兵马上当反攻昌国,北线由苏庭瞻、程益群、舒庆秋等人负责,之前没有打算这次能攻下鹤城军塞,完成“声东”任务之后,兵力就会往南收缩,加大对浙东的蚕食力度——这是既定的策略,
意外的不费吹灰之力的拿下鹤城军塞之后,苏庭瞻、程益群、舒庆秋就对后续的北线作战计划产生分岐,奢飞熊明令北线以苏庭瞻为主,苏庭瞻支持既然计划不变,程益群、舒庆秋则私派信使往江宁将夺下鹤城军塞的消息通报奢飞虎。
奢飞虎被困江宁,如兽困笼中,林缚于他有夺妻占妹之恨,恨不得噬其肉喝其血,困于宅中,研究得最多的最透彻的就是崇州——拿秦子檀的话说:“鹤城军塞之于江东左军,恰如津海之于朝廷,皆咽喉要害,能得是天赐之,需善经营。”
奢飞虎早就密谋离开江宁,使秦子檀代他频繁联络程益群、舒庆秋等将,不使冷落旁附,得知拿下鹤城军塞,便知是自己离开江宁的时机了,当下再无犹豫,就决定立即动身离开江宁。
奢飞虎绕个圈子去崇州,有程益群、舒庆秋等人支持,他将苏庭瞻挤走接手北线军务不难——老大你要蚕食浙东便蚕食浙东去,总不能将整个东海都捂得紧紧的,不让我插根手指头进去!
“嗒嗒嗒……”听着马蹄声在院外青砖小道上急骤响起,秦子檀打开暗窗,就看见一骑冒雨而来,一直驰到总堂大门前,马背上的汉子才翻身下来就登阶叩门。
大门上的铜环叩得铛铛声,院子外的暗桩子几乎都惊动起来,秦子檀蹙着眉头心间暗骂:什么人这么不知分寸?要是引起各方面的警觉,少侯爷明天要离开江宁怕是要多些变数。
“崇州秘信,十万火急,”大门打开,汉子几乎跌进来,人差不多脱了力,“秘事不抄于纸,以口代传……”
奢飞虎听暗语无误,将杂人摒退,只留秦子檀及杜车离二三心腹听信使口述崇州秘信。
“鹤城大败,舒庆秋战死,程益群身创四箭,暂无大碍,北进兵马十损其五,鹤城军塞已成孤地……”信使口述昨日午后鹤城战事。
奢飞虎听闻北线主力夺下鹤城军塞之后,他还意志飞扬的要潜去崇州去干一番大事,这时候心火如遭雪泼,哪里想到才一天时间,局势又陡然大变,从嵊泗北上的兵马仅竟然在一天时间之内就损失一半?
奢飞虎受此打击,呼吸也十分艰难,扶着桌子缓缓站下来,一言不发。秦子檀还算镇定,耐心询问信使昨日战事以及鹤城军塞的细节。
第96章 传捷
(第二更,求红票)
韩载以借援兵的名义十七日凌晨离开崇州,在萧百鸣率宁海镇舟师的护送下逆水而上,在萧涛远、萧百鸣的热情挽留下来,在暨阳停了两天,酒肉女色无一不佳,倒让他有些乐不思蜀,忘了去江宁救援这回事。
十九日他留在崇州打探消息的家人坐小船追上来,告诉他崇州大捷的消息。
韩载当时就傻了眼,宴席之上,愣站在那里,一时惆怅,万万没有想到他才离开一天,江东左军在崇州就破敌如腐木。
他即使脸皮再厚,以他与林缚的恶劣关系,林缚也绝不可能容他这时候赶回崇州分一杯羹的军功。
事情真要传开出来,韩载只会沦为官场的笑柄,本来他只要有胆子在崇州多留一天,他身为崇州名义上的军政长官、崇州宣慰特使,鹤城大捷绝逃不了他部署有方的大功。
萧涛远、萧百鸣也是又妨又恨,萧百鸣更是肠子都悔青了,萧涛远麾下爱将、原军山寨守将、振威校尉陈千虎更是恨得一掌将座椅扶手拍碎:“这猪倌儿,竟然如此轻易将我等诓出崇州。”
陈千虎如此说,萧百鸣只能跑到萧涛远面前谢罪,他是萧涛远派到崇州负责军山寨事务的主官,给林缚逼出崇州,自然是他的责任最大:“百鸣愚拙,请都骑治罪!”
林缚以撤出江口避战相威胁,萧百鸣被迫率舟师撤出军山寨,这时候再返回崇州,绝没有可能让林缚将吃进肚子的军山寨吐出来——萧百鸣又恨又悔,心里是又羡又痛,喉头发甜,几乎要吐出血来。
陈千虎如此说,让韩载也很尴尬。要不是他急着离开崇州,要不是他将崇州军政权都授给林缚总揽,萧百鸣、陈千虎他们不会这么轻易就把军山寨让出来。
“你先起来说话,”萧涛远沉声道,“你便是先前不走,猪倌儿依此大捷要挟督府,督府也很难再支持宁海镇分兵协守在崇州……你们回暨阳也好,督帅有意重振舟师,秋后拨银倍于半年,正是你我大有作为之时,这趟军功给猪倌儿捡走,他日便是轮到我们大展神威——不急于一时。”
在萧涛远看来,他与林缚结怨在于去年秋湖盗大寇西沙岛时军山寨舟师袖手旁观之事,这个怨解不了,林缚与江东左军又是如此的强势,萧百鸣很难再像一根木楔子似的永远插在崇州,所以也没有特别责怨百鸣。
为防备崇州童子案事发,与当时江东提督左尚荣关系并不和睦的萧涛远将公资私养的千余精锐由萧百鸣、陈千虎及其子萧长泽等人统领驻守军山寨,做好随时出海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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