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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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州位处涡阳、庐州之间,位于淮河的南滨,涡不、颍水自北而来,从寿州东西两侧流入淮河,而淝水又自南而来,从寿州境内流入淮口,自古有“北扼涡颍、南通淝巢”之称,是淮西抵御北方之敌的要冲之地。

迎着吹面仍寒的北风,董原在刘庭州、陶春、肖魁安等将的陪同下,与楚王元翰成登上淮河南岸的硖石山,眺望寿州大地,淮河浩汤,自西往东亘古长流。

“自李兵部以来,守土御敌有内外之别。观淮东在徐泗屯兵,以徐州、沛县、广戚为外线,驻三万兵马以守,还在内线泗阳、山阳集结三万余战卒以为内线——内外呼应,方能使徐泗防线稳固,”董原挥鞭指点山河,说道,“淮西布防的思路也在如此,以涡阳为外围,以寿州为内线,但与淮东不同的是,我们在西线还面临严峻的考验……”

寿州西线就是绵延千里的淮山,陈韩三残部在年前逃入淮山之间,搅得淮山东北麓的诸县鸡飞狗跳,在淮山西南的随州、襄阳,长乐匪罗献成更是号称坐拥二十万兵马,江宁屡屡派使臣前往招安,都未得成——故而董原说淮西的西线面临严峻的考验。

虽说陈芝虎已入河南,但涡阳所承受的军事压力不大,相比较之下,倒是西边的罗献成是更大的隐患。

岳冷秋从杭湖、徽南抽设兵马,到江州坐镇督战,但奢家进入江西之后,兵锋甚锐,势头还没有给遏制住的迹象,短时间里,江宁并不希望董原在淮西对罗献成大打出手,怕万一有个闪失,会影响到守淮的大局。

一旦董原打罗献成失利,淮西的防线也就只能依赖淮东的兵马,这绝对不是江宁希望看到的局面。

刘庭州看了一眼董原,见他脸颊绷紧,神色严肃,心知他已经下定决心对长乐匪下手了。

刘庭州不是保守的官员,趁着燕胡暂时无力南下,守淮防线的主要压力还要徐州撑着,不借这个机会将长乐匪剿平,与梁成冲合力收复襄阳,更待何时?

一旦要清剿逃入淮山的陈韩三残部、继而对罗献成所部长乐匪用兵,就涉及到谁守涡阳、谁战西线的问题。

元翰成看向陶春、肖魁安,东阳、庐州两军无法调动,守涡阳以及西进围剿陈韩三残部、打罗献成,只能由陶春、肖魁安二人分别担负重任。

“末将愿率部西进打罗献成,为朝廷收复襄阳!”陶春主动请缨道。

第64章 残城废土

淮西十万兵马,撤下来的长淮军占了将近半数,当下涡阳方面承受的军事压力不大,要西进围剿陈韩三残部,联合梁成冲打罗献成,陶春担任西线主帅理所当然。陶春本人也是这么想,听董原有意先解决西线威胁,就主动请缨。

董原将手袖在身后,眺望对岸的山峦,说道:“陶将军主动请战是好的,但陈芝虎入河南之后,西线就只能徐徐图之,要避免打草惊蛇,当前只能借围剿陈韩三的名义,往信阳增兵,待梁成冲在南阳站稳脚之后,才能再去图罗献成……”

南阳处于淮山-桐柏山西麓的南阳盆地之中,为南船北马交换之地,顺河南下,可通汉水,出方城道可至河南,是南蔽荆襄、北控汝洛的交通孔道。

南阳则为罗献成所占,但陈芝虎任河南制置使期间,兵锋甚锐,罗献成畏之,主动放弃南阳,退守南阳南面的襄樊,与陈芝虎部拉开距离,其后罗献成又有意南进,欲策应奢家,向庐州、江西方向施加压力,一直就没有回兵占领南阳。

近年来,罗献成在招安不招安之间犹豫不决,也没有心思将势力扩大到南阳,但南阳其地已经给罗献成掠夺一空,诸县都十室九空。

梁成冲年前率部进入南阳,实际上只是占了一片残地,要依赖北面的河中府及东面的淮西,才可能在南阳站稳脚,但绝非易事。

梁成冲在南阳还没有站稳脚,淮西就气势汹汹的去打罗献成,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就怕罗献成豁了出去,出兵打南阳,再投降陈芝虎,淮山南北的形势就恶劣了。

当务之急,淮西应先经营信阳。

信阳为淮西的西线,为淮山-桐柏山结合部的北麓,又称义阳,与南阳毗邻相依,是豫南重地,但也受流祸摧残,成为残地。

时至午时,正当农户生火烧灶之时,但站在硖石山上,眺望南北,几乎看不到有炊烟从乡野升起,满目疮痍。刘庭州心有所感,眼睛饱含浊泪,不晓得这山河还要给蹂躏多时,才能收拾好,让民众安居乐业。

陶春心里却是另有所想,见董原无意让他去守信阳,不由思量起自己日后出路来——

从济南与陆敬严分道扬镳,他就跟着岳冷秋一路走到今日。在岳冷秋翼下,陶春也的确得到很大的好处,从之前的裨将,到今日已经手握数万雄兵的镇将。

原以为长淮军撤下来,能捞到镇守淮西的差遣,谁料到岳冷秋会受柳叶飞、陈韩三投敌事牵累,被迫辞相,如今给贬到江州督战,而朝廷起用董原镇守淮西。

此时无论是形势需要,还是朝廷令旨,陶春都不得不先受董原节制。

在东闽军中,陶春就与董原打过多年的交道,也有些琢磨不透他的想法。淮西诸军,虽说长淮军兵马最多、最强,但是这些年来东奔西走,南征北战,总没有一处落根的地方,他有意去守信阳,也是想在信阳学淮东实行屯战,不管将来朝廷如何内斗,总有他的一席之地。

只是在董原面前,陶春多少有些底气不足。

旁人倒不管陶春此时心里的小九九,楚王元翰成移藩寿州后,倒不觉得寿州条件艰苦,月余来也不管王府修缮之事,跟着董原、刘庭州等着跑前跑后,视察军政、体察民情,还从自家腰包里掏出数万两银钱来周济难民,一时间给赞为贤王。

“自汉末,刘馥、曹操都在硖石山筑垒守淮,又在硖石山下招募流民,广营屯田,积聚军粮,以为守淮之根基,”元翰成站在硖石山上,兴了指点江山的意头,气意风发,问董原,“董大人,你觉得本王所言如何?”

硖石山分南北两山,南山在淮河南岸,北山在北岸,两山夹淮山而立,形势雄壮险要,是寿州守御之要冲。在早些年的淮泗流窝里,寿州城给摧毁,之前在硖石山上的军事要塞也只剩下残垒,唯有浩荡淮水从山崖之间流淌而过、亘古不变。

“王爷所见甚是英明,董原多有不如。”董原拱手道,但心里也是发愁。

元翰成所言是泛泛而论,董原将行辕设于寿州,还千方百计的上书建言使楚王移藩寿州,就有经营寿州之意。

所谓经营,历代以来最为有效的,无过于招募流民、广营屯田,淮东之所以能崛起,与这个也有莫大的关系。但是经营寿州,需要投入大量的资源,董原又不能空手变出金银粮秣来,两手空空,谈什么经营?

就江宁所拨给的钱粮,每年计有两百万两银,在江宁当前捉襟见肘的政权下,不可谓不多,但给淮西十万兵马一摊,每年还要额外支援南阳梁成冲一部分钱粮,还要修缮整固从涡阳到信阳,到寿州的城池,所剩无几。

从东阳府往北,淮西几乎就没有一座完好无损的城池,而要整固淮西防线,这些城池又非修不可。比如这硖石山上,塞垒就要立即修起,渡口也要建起来,还要筹建一支联络淮河南北的水营,没有一处不要花银子。

不谈招募流民等事,光要将淮西的军政理顺,再多一倍银子,董原都会觉得手紧,哪里拿得出多余的钱粮来招募流民,去从外地购买耕牛、铁器、种子进行囤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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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硖石山看地形归来,董原回到他那残破但收拾得还算整洁的行辕,让人将陶春请来。

“陈芝虎进了河南,当前是磨刀霍霍,欲对河中府的梁成翼用兵,但涡阳的压力凿确不小,用肖魁安守涡阳,我不放心,只能将重担压在你的肩上,希望你能理解我的难处。”董原跟陶春剖心说道。

从硖石山归来,陶春就晓得是这个结局,但听董原这么说,心里要好受一些。

陶春舔了舔嘴唇,说道:“肖魁安没有打过硬仗,北面又是陈芝虎,大人要用肖魁安,末将也还有些担心呢。”

“建功立业,封妻荫子都不在话下,不过首先还是要对朝廷尽忠,你我的一切,还不都是朝廷给的?”董原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守涡阳,我是放心的,我也的确想让肖魁安去守信阳,让他跟陈韩三斗一斗,磨砺一下,将来北伐、收复故土,才堪能重用……说到北伐,淮西不经营则不成,淮西不经营好,北伐则没有后劲,就像打出去的拳头,第一拳打得凶猛是没有用的,关键要拳拳打得凶猛才成。此时朝廷四处锋火,如今拨给淮西两百万两银,已经是极限,拿这些银子养兵、筑城,只是勉强,还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又谈何经营淮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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