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2 / 2)
“他们白天跑得跟龟爬似的,夜里还能插上翅膀飞起来?顶多让他们顺利的逃到固城去,”陈刀子大咧咧的说道,“又不是一定要青山河东岸将敌军截住,过了青山河,在进入九子山之前,还有一百二三十里路的纵深可以用来截住浙闽军左翼兵马……”
周普将大氅抓紧遮着身子,对诸将说道:“派人跟陈渍说一声,要他将步子收一收,赶早了也吃不到肉;你们分头盯着,敌军真出了寨,再来唤醒我!”让随扈拿了一条毡子,裹紧了就在山头上一颗松树下子睡下,片刻之间就酣声大作。
将到拂晓时,周普给扈从推醒,他一骨碌爬起来,睁开惺松的睡眼,见赵豹、陈刀子在眼前,张嘴问道:“敌人出寨了……”
“情形不对啊,”陈刀子说道,“打开是东边的寨门,有少量甲卒出寨来,看样子是要往南逃,他们怎么会往南逃?”
溧阳、凤桥渚的位置靠北面,淮东军从西岭与浮玉山追出来的位置,恰好在溧阳的南面。浙闽军左翼往南逃往宁国,也就意味有很大的机庇会跟淮东兵马迎头撞上,淮东军也要少追五六十里地。除非西边有拦截,浙闽军左翼一般说来不会往南撤。
周普不作声,搓了一把脸,让自己清醒一些,走到崖边蹲下来看向凤桥渚,镇子里敌军确实有部分兵马出凤桥渚,沿着胥河往上游展开。胥河入冬后,水不深也窄,但好歹也是四乡八里之间的主溪,包括凤桥渚、固城在内,浙闽军都有三五百精锐驻守,使得骑营速度虽快,但不能仓促间夺得,要是立即展开激战,淮东军在地利上会处于劣势。
这时候山后面有人马声传来,周普回头看去,黑黢黢的十数人往这边走来。这山上山下都是哨骑,能进来的自然是自家人,等走近才看到崇城军的大将登城虎陈渍。
周普眉头微蹙,问陈渍:“怎么这么快,不是派人告诉你收一收步子吗?离这边多远?”
“敌人趁夜要跑,龟儿子才不赶紧紧?要能将胥河头上将这股兵马截住,接下来怎么打就顺畅了?”陈渍腆着脸说道,“三千兵马在后头在赶趟走呢,一炷香就能赶来听豹子吩咐!大部能在午前赶来,怎么样,不慢吧?”
“你给我赶紧回去,立即就收住脚,不能再往凤桥渚靠近!”周普听陈渍这么说,急得直跳脚,恨不得拿鞭子抽陈渍,瞪眼道,“你睁开眼看看山下,这股敌军出东门是要来拼老命的,你三千马兵跑了一夜怎么够填?”又吩咐陈刀子、赵豹,“你们两人带着人跟陈渍往东走,护住两翼。”
陈渍吓了一跳,他听到敌军有夜逃的动向,紧赶过来,想着步骑协同,拖延敌军的手段更多一些,没想到敌军夜里有动作不假,可敌军不光是想着逃命。陈渍所部跟周普的骑营合起来都不到五千人,扛不住浙闽军左翼全力的反击,只能若即若离的粘在后面等步营主力赶上来。要是先头部队给打溃了,后面的追击也将成泡影……
周普语气这么重,陈渍心里还有些不舒服,反问道:“郑明经怎么晓得我才率三千兵马过来?”
骑兵对战场的遮闭能力非步卒能比,如今他们能清楚的知道浙闽军在固城湖周围的兵力部署,但浙闽军想知道淮东追兵的行进情况是很难的。
“你慢慢想去!”周普对陈渍没有什么好脸色,“要是给冲乱了阵脚,看你拿什么交待?”
陈渍也是臭脾气,但他的臭脾气在周普面前没有用,给周普没好气的顶回来了,他只能闷声往回走,到军中收住阵脚——陈刀子、赵齐各点齐三哨骑卒往东收缩,帮陈渍守阵脚去,周普很快也率余部出了山谷,到凤桥渚的西北面就近临视。
第125章 起雾
敌行断尾之计,数千兵马借着月色出凤桥渚往东突进,迫使淮东先头追击到凤桥渚东的陈渍所部往回收缩以求能稳往阵脚。
由于陈渍率部走得太急、靠得太近,堪堪在胥溪源收住阵脚,离凤桥渚都不及十里,敌军沿胥河北岸就赶了上来。
一侧是入冬还未断流的胥河,流水在蒙着似薄纱似的天色下潺潺而响,河滩上枯草、溪石错乱,人难行,马难渡。
陈刀子率部先跟陈渍东从绕去跟先头赶来三千马步军汇合,先收拢脚阵,赵豹率部沿岸骚扰,交错逼近、以弓弩交相射杀,以迟缓敌军行速。
虽无侦骑往出,但从宿鸟惊飞以及淮东兵马种种处置,郑明经也晓得淮东军有一部兵马已经接近凤渚桥,但立足未稳,没有料想到他们会在天明之前出镇埠东进打反击。
要能将淮东军先头追击部队打溃,意义非同小可,甚至连南下的这部兵马也能保全,郑明经当即令部将韩立等人率部往北展开。
出镇埠东进的兵马,皆有奋战求死以存亲族的觉悟,打起来凶猛,一簇簇人马,执刀拥盾,利用弓弩,将淮东骑兵往外围逼。
两相对射,乱箭如雨,仿佛秋后收割的稻茬子在野地里。中箭的马匹在长嘶,反而中箭落马的将卒能吃住痛,在同僚的掩护下,迅速往外围撤走。
浙闽军在兵力占太大的优势,往左翼冲来的步卒阵列较散,但赵豹手里只有五六百骑,不敢往里穿插——穿插进去也没有用,另一侧是胥河,不能一股劲的捅到底、捅透,那伤亡就难控制,挥刀冲到近前、不长眼的一名浙闽军刀盾兵连盾劈开,勒住马,带人往回走,往西北方向,往这股浙闽军的侧兵走。
既然浙闽军往前冲凶猛,就避开锐芒,打其软弱无力的侧后,披甲轻骑的特点就是灵活机动,在机动将步营的阵列拉散,找到容易打入的弱处,直接跟步阵对攻就太蠢了。
郑明经跨在马背上,左右亲卫只有不到二十余人有座骑。
当初为保证中路与右翼的粮草,收拢来的骡马主要编入中路,左翼驼马也少。夜里在凤桥渚分兵,仅有两千余匹骡马,也都给了西撤兵马。
此时天色渐明,但昏朦朦似在深水里,河面上有雾生起,沿着两岸往河滩趟……
郑明经昂首看向远方,这时生起雾来,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
骑兵机动灵活,大雾能提供更强的隐蔽性,随时从更近的距离对行进中的步卒阵列发动攻击,但淮东有一支追兵就在胥河源头位置,只要打得够狠、够坚决,就能叫淮东军仅有千余骑兵不敢去追咬西撤的兵马。
只要打得够坚决,只要咬住淮东追兵的先头部队,在大雾的掩护下,反而能更少的避免淮东骑兵从侧翼的干扰……
置死地而后生、背水一战,反而能打得更畅快!更淋漓!
浙闽军左翼分兵南下以为诱饵的兵马,在郑明经亲率下,以胥河与左翼散列步卒的掩护下,快速往东穿插,直逼陈渍所部。
在薄雾笼罩下,沿河岸东进的数百支夜行火把倒映在胥河里,就仿佛天际的稠密而黯淡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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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他娘的!”周普跨在马背上,啐骂道。
周普率四百骑兵绕到凤桥渚的北面,倒无人理会。
浙闽军左翼陆续出镇埠东首往胥河上游进击的兵马有六七千众,天光更亮一些,就开始有兵马从西头出镇埠沿胥河往固城方向走。
周普这时对浙闽军左翼的断尾求生之举,自然也是了然于心了。
浙闽军断尾之计断得太狠,差不多留在近一半的兵马来当断后死士,以保全另一半兵马,叫素来敢打硬仗的周普也头皮发麻。
所谓“十围、五攻、倍战”,淮东追击浙闽军左翼能投入兵力,也只有崇州军主力及长山军一部,加上骑营,勉强能凑足两万五六千人马来,面对浙闽军左翼有兵力上的优势,但优势甚至还达不到“倍而战之”的程度。
林缚下决心使周同率部追击,就是要利用浙闽军左翼急于西撤的心态,利用步营主力在茅山与九子山之间相对开阔的地带,追赶上与浙闽军左翼在野外会战,先击溃,再利用骑营的优势,拦住浙闽溃卒往西逃的道路,以达到消灭浙闽军有生力量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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