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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虏寇燕南,孙尚望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仅有幼子及侄思存、思宗逃过劫难。侄孙思宗年岁较长,一直在孙尚望身边做事,其子孙思存在孙尚望从津海南撤到崇州时,才十三岁,就留在崇州入学。

“是有十八岁了,”孙尚望说道,“我也是好几年未见他,应是随水师指挥学堂迁来江宁了,我本打算进江宁便先去寻子,不想给杨将军半道劫了过来,只能叫思宗代我去找思存去。”

“哦,是吗?”杨一航笑道,“我说婵儿这些天来怎么说起津海旧事,保不定是在哪里遇到思存了吧!”杨一航这一说,杨婵儿面红耳赤,捂着脸逃去别地。

“做你孙家的媳妇如何?”杨一航指着逃走的侄女,笑着问孙尚望。

“那这事今天就说定,转头你可不能给我反悔了。”孙尚望笑道,便将这事给定了下来。

刘直来得最快,看杨一航与孙尚望相谈甚欢,插过来问是为何事,知道他们三言两语之间将一桩婚事定下,忙解下腰间的玉佩相赠、向他们道贺,但神情又难免萧索:他早年入宫为宦臣,不能娶妻生子,而其家又在燕胡南侵里亡败,父母及两个兄长都不知所踪,多半是死战事,叫他想过继一个子侄来为后都不能。

三月以前,林缚还主要是在军情司的基础之上组建军事参谋部,将军队的关系理顺,又调整几员封疆大臣,加强对浙闽赣鄂湘淮等地的控制,枢密院内部的调整还没有开始,但显然随着孙尚望、王成服、李书义及朱艾等人的抵京,日子也快了。

孙尚望此前只是知夷州,地位在叶君安、胡致庸、黄锦年、梁文展等人之下,但林缚不调梁文展、叶君安、胡致庸等人入京辅政,甚至将黄锦年外放东闽任总督,而是将孙尚望、王成服、李书义及朱艾等资历稍浅一些的官员调进江宁,大家都能猜测林缚是想更加锐意的推行新政,而不会因为已经掌握天下大局之后就变得保守。

林缚也早就跟身边诸臣透露一个意思,会逐步实行告老制。

不像以往,官员主动提出告老,朝廷才能叫他退休,不然就是寡恩——林缚则明确希望将臣一般居职不超过六十岁;知县以下的官员,居职甚至不能超过五十五岁,制军以下的将官对年龄的要求会更高;唯有特殊者如傅青河、宋浮等依为叫林缚依为左膀右臂的重臣可再延任五年。

林缚想以此保证将臣集团的更新换代,使得将领及官员的上升通道能够通畅起来,以减少传统的积弊。

也许将来封勋爵,孙尚望、王成服、李书义及朱艾等人远远比不过宋浮、林庭立、林梦得、孙敬轩等重臣,但新朝创立后,林梦得、孙敬轩等人便会因为年纪的关系逐步退出中枢,不再担任实职,而此时正值壮年的孙尚望、王成服、李书义及朱艾等人,很明显才是林缚要依之冶政新朝的中坚力量;而以崇州童子为首的年轻一代,便是陈恩泽这次也外放济州,将林景中替回来担任江宁府尹,年轻一代显然还要才再十年、二十年才可能再逐步的进入中枢……

想到孙尚望很可能就是将来的相臣人选,刘直要有个女儿、侄女,也乐意跟他联姻。

黄承恩、陈靖唐二人很快也赶了过来为孙尚望洗尘,先是在庭中闲聊各地军政之事,也述津海旧情。待日暮之时,见明月浮空,杨一航便在庭中摆了酒席,开坛饮酒,刚饮下半坛酒,便听着门外哗然,就看见林缚直闯进来,指着孙尚望,说道:“好个孙尚望,来江宁便先躲到杨一航这边来饮酒,好在我消息够灵通,总不会缺我一人的位置吧……”

“尚望叩见主公……”与杨一航等人忙站起来,孙尚望要行大礼。

“跪礼早废了,但此制枢密院不能正式行文,大家知道便好……”林缚将孙尚望搀住,拉着随行而来的高宗庭、王成服便坐到席上,叫大家都随意坐下。

第15章 公府治政(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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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适才到军械监作院看炼丹,看着一航宅上的马车载着好酒而过,想着许是有事庆贺,便过来讨一杯酒,没想到尚望今日已来江宁了,”林缚坐下笑道,“尚望的路程赶得好快啊,前天还刚接到函报说你刚到明州上岸……”

“主公见召,尚望不敢耽搁。在梁文展梁大人那里留了一宿,便渡江一路坐马车来江宁,在升泰门遇到一航将军,得知今日诸将官得主公赐赏沐身假,便先来一航将军与三五故人小聚。”孙尚望说道。

“这些年尚望在夷州也是辛苦,”林缚请众人都围桌而坐,问孙尚望,“宋博接手夷州事,还能适应?”

宋博乃宋浮之子,是促使宋氏投附淮东的关键人物之一;在闽东战事后,宋博以参议官佐胡致庸治闽东政事,后调入夷州,权判夷州府,孙尚望调归江宁,便由宋博出知夷州。

“宋博敏慧过人,见识广博,性沉而有大将之度,必能叫夷州及南洋海事更上一层楼,唯尚望钝愚,有负主公所望……”孙尚望说道。

“你说话的酸儒气倒是没改,”林缚笑道,“我要是对你在夷州的工作不满意,怎么会将你与成服他们一起调来江宁依为臂助?”

孙尚望尴尬的笑了笑,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王成服也是惶恐作势,以示不敢受此赞誉。

王成服这些年来先领虞东县,再出任淮南盐监使,主持虞东宫庄改庄为县以及盐政革新等事,这些年也扎扎实实的做了好些工作。

王成服出知虞东县,先后筑成六十里长的虞东捍海塘,在原四十亩万粮田的基础上,再多垦三十万亩粮地、四十万亩棉田。改庄置县才五年时间,不过虞东县从早初的三万余丁口,已增至十五万丁口。到去年为止,虞东县就能为一江之隔的崇州纺纱工场直接提供多达六十万石的棉花原料,还能额外向外输出五十余万石米粮。

在出任淮南盐监使不到两年时间里,王成服大力革新煮卤旧法,使盐渎以南、鹤城以北区域近半盐场改晒盐法,将草场及四万余盐户、盐丁,归入盐渎、建陵两县,使盐渎、建陵两县的田亩数增加六十余万亩。淮南盐区在大幅削减盐户、盐丁、草场的情况下,产量非但不减,去年还增加了三十余万石盐。

王成服便是携这样的政绩才有底气入中枢,不过相比较孙尚望在夷州所付出的辛苦以及诸多开拓性工作,王成服也自感觉不如。

虞东县之前有宫庄垦殖的底子在,又紧挨着海虞、崇州、鹤城等县,迁民屯垦工作较易,夷州自古就给视为蛮荒之地,除了岛上生番之外,也只有海商、海寇以及流亡者视之为落脚地,早年更是东闽郡司流放重刑犯的苦地。

奢家大规模开发夷州岛,开始于七十年前,置竹溪县,城不过两里,甚至不足一座驿堡,连县衙房顶都是覆茅草遮风雨。奢家弃夷州,对竹溪县进行大肆破坏,最后除了万余弃民外,将其他能够带走的物资跟丁口全部迁入陆地。

新得夷州岛时,淮东当时没有多少人真正愿意去治那个荒蛮之地,林缚早初也只是使水师管制夷州,使那里成为水师扰袭闽东及广南的一处基地,一直到孙尚望从津海撤出来,才在夷州正式置府县。

夷州置府县甚至不足五年时间,在早初万余丁口的基础上,孙尚望前后共从浙南、闽东接受近四万战俘、刑囚在夷州进行安置,又编十四万岛番入民籍,从内地迁两万余户流民入夷州安置,使得此时的夷州,大体形成一府四县二十五万丁口的格局。

当然,这些政绩的背后也充满着血腥。

林缚锐意的要将夷州从蛮地变成熟地,大规模的开发夷州岛,最大的困难不是恶劣的环境,而是岛上数十万原住民的抵抗。

五年时间里,为编十四万岛番入民籍,因夷州府军及水师镇压而死亡的岛番人数多达一万人,几乎将原夷州岛上的原始部落贵族都消灭干净,投降的岛番贵族也一律流放别地;而早期为开发煤铁及林木等资源,治煤场、铁场、林场,建造海港,四万战俘在五年时间里疫病而亡者将近四分之一,后期甚至不得不将东南水师的主力主要驻扎在夷州岛的两处新建海港里。

为避宋博接管夷州可能会出现局面不稳,孙尚望在离开夷州之前,特地为剩下的三万战俘请得特赦令,使他们全部就地安置、编入民籍,以此消除夷州岛目前最大的一个隐患。

在过去五年时间里,孙尚望在原竹溪不足二十万亩田地的基础上,将近六十万亩番田编册入税,又新垦粮田四十余万亩,在夷州大肆种蔗榨糖,新垦蔗田是粮田的两倍,柞糖倾销闽东、浙东、江淮等地,此处治煤场、铁场及林场,年产煤四百万筐、铁六百万斤,崇州、明州的船场所用巨木有三分之一产自夷州。

而孙尚望五年内能将夷州开发到这种程度,淮东前后拔资仅五十万两银,更多的投入来自到南洋海贸——孙尚望也是淮东内部支持林缚向南洋扩张、殖民战略最坚定的核心人物,五年时间里,先后恢复与吕宋、占城、金州等地的航线。

夷州岛南端与吕宋岛北端海路相距仅七百里,避开夏秋风暴季,大海船从夷州岛南端出发,两天时间就能驶近吕宋国沿海。

在对海东地区进行生丝及初级工业品输入获得巨额利润之后的淮东,自然不会放过南洋这块肥得流油的肥肉。

而此前对南洋人口的估算有很大的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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